第 38 章 夢 回 神 洲
放下長袍,容宇繼續說道:
「按理說達到化神境以上就可斷肢重生,但我那二師兄心思歹毒異常,他在刀鋒上浸有毒藥,事後我不但無法重塑肉身,就連境界也開始跌落,每日深受其苦。」
「剛開始的時候,我本想出去尋些丹藥嘗試解毒,哪知那賊子一直在濟世山脈尋找我的蹤跡,有幾次險些被他發現,到後來,就連運功抗毒也要小心翼翼,唯恐被他發現,只能靠當年隨身攜帶的丹藥抗毒療傷,但葯不對症,收效甚微。」
「那賊子得到靈貓後為什麼不返回宗門?」公孫衍問道。
「我在宗門地位比他高,出來時師尊又反覆叮囑他保護我的周全,他獨自回門必受責罰,而一旦我脫困返回宗門就是他的死期,他當然一定要親眼看見我死在他面前才放心。」容宇解釋道。
「他在這裡一守就是三十多年,待到他離開時我已毒侵元神,回天無力了。只能靠運功和殘剩的丹藥賴以為生,若非心懷大恨,我哪能捱到現在,如今距我離開宗門已近百年,只怕那賊子已經飛升了吧!」說罷,容宇眸子深處閃過滔天恨意。
「仙師請放心,公孫衍有生之年必為仙師報此大仇,若失言,天必誅之!」說完,他雙膝著地,對天發誓。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公孫衍與容宇早已達到半師半友的關係了,儘管容宇沒有收他這個徒弟,但他心裡對容宇是非常
認同的。
見公孫衍立下大誓,容宇連忙虛空將他托起,並叮囑道:
「不必如此,你有心就好了,以後不要輕易發誓,以免修鍊時心魔加身。」
「晚輩記住了。」公孫衍應道。沉吟了一下,他又問道:
「晚輩說的那靈貓長什麼樣子?」
「哦,那靈貓有些特別,頭上長有頭髮的。」
「是披髮貓!」
「嗯?好像世俗中是這麼叫,你見過?」
「嗯。」公孫衍應了一聲,連忙起身跑去把自己的包裹拿過來打開,取出幾片制好的「貓血乾兒」遞給容宇說道:
「我抓到過一隻,吃了它的一部分血肉,剩下的我製成『貓血乾兒』了,仙師看看這能解你身體里的毒嗎?」
容宇接過「貓血乾兒」,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然後盯著手裡的「貓血乾兒」,良久沒有作聲。
「當年若有此物,我也不至於陷落至此呀,這東西不能解毒,但煉丹可以,你一定要仔細收藏好!不可輕易示人。」他又盯著公孫衍感慨說道:
「你果然是有大氣運、大機緣的人,服食此靈貓血肉對修鍊幫助極大,你要珍惜自己的機緣。修鍊之路,坎坷無比、驚險不斷,以後行走江湖或尋緣問道少不了波折,盡量以低調行事為宜,我這裡傳你一門易容術,可助你以後方便行事。」
說著,他掏出一張精緻的面具交給公孫衍,又教他一門控制面部肌肉縮張的功法,並對他言道:
「易容之
術關鍵是要做到『心中有神,眼中有貌』,這樣才能將面部肌肉控制自如。易容之術初級可易容,中級可模仿,高級則可亂真。這套易容術是我無意中獲得,化神境以下皆可使用,但達到化神境以上的修鍊者皆能變幻容貌,普通的易容術就意義不大了。」
說完,他又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袋子,外觀極其普通,他鄭重地交給公孫衍說道:
「這是修仙者的至寶『乾坤袋』,是我家族的傳承之物,也是我全部的家當了。我在神洲仙國還有一個妻子,是大我三歲的同門師姐,名字叫越青,我離開宗門時她已有身孕,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了?希望你能找到她親自交到她手裡。」
公孫衍點頭允諾,接過來仔細收好。
容宇則臉上有些茫然,陷入沉思之中。其實,最初幾年容宇一直希望師姐來此地尋找他,但不知為何始終未見其蹤影,就連宗門也將他棄之不顧,他有些不解,不覺間臉上露出頹然失望之色。
修鍊的日子時間過得很快,再有幾天九月就結束了。這天,公孫衍按照容宇所授功法沿小周天運行了幾遍,收功后似有所悟,他向容宇請教道:
「仙師,按仙家的理論,去濁就是把後天之體還原回先天之體的過程,那剛生下來的嬰兒豈不是最好?仙家的後代都能成仙嗎?」
良久,沒有回應。
公孫衍有些疑惑地望向容宇,又叫他幾聲,看
見他安詳地坐在那裡,氣息皆無。他連忙起身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給他把了把脈,發現他已然仙去。
公孫衍頹然跌坐在那裡,淚流滿面,儘管他早有心理準備,但悲從中來,那種對命運的無力感又襲上心頭,他那悲天憫人的天性使得他對容宇的仙逝有些憤懣難平。
一連數日,公孫衍呆坐不動,凝視著容宇那長眠不醒的面容,內心彷彿還在彼此交流,這是除了父親教導他時間最長的一位師者,讓他內心久久不能釋懷。
時間終會消減他的哀傷,三天後,公孫衍起身伏地對著容宇遺體三叩首,然後出洞為其尋找製作棺材的材料。他想讓容宇儘快入土為安,但不想草草了事,打算用珍貴的楠木棺材安葬仙師。
經過數日尋找,他終於在距山洞數十里遠的地方發現了幾棵數丈高的紫楠,他就地取材,用上次繳獲的寶劍將原木大致修整成方木,分批運回山洞附近。
然後就在附近挖出一個墓穴,他不會木工,只好將楠木在墓穴中摞疊成棺材狀,隨後將容宇遺體安放其中。
公孫衍久久凝望著容宇的遺體,看他靜靜地躺在墓穴中,神情安詳,好似夢回神洲,公孫衍心中感慨萬千。他用楠木蓋好「棺材」,填上墳土,並立了一塊無字牌。
安置好一切后,公孫衍起身整理好衣衫,伏身三叩首,然後起身,在墳前佇立良久,他自言自語地說
道:
「仙師,有朝一日,我必讓你回歸神洲,長眠故里。」
待將所有事情忙完,已是十月上旬,時令進入到冬季。深山裡的冬天,寒風凜冽,萬物枯黃,景色凄然。公孫衍每日除了在山洞裡練功外,基本都會來容宇的墳前坐坐,隔三差五還會弄些酒肉擺上,並以枯葉代紙燃燒祭拜一番。
算算距大比報名截止日期還有不短時間,公孫衍倒也沒有急著趕回王城。他現在沒有人可以請教了,反而不得不開始認真研讀容宇傳下來的功法和心得,那本《仙道經》更是讓他手不釋卷。
最近讓他糾結的是,按書中觀點,修仙是逆天而為,去濁就是把後天之體還原回先天之體的過程,那嬰兒剛離開母體時豈不是最接近先天之體?出生就修鍊豈不是更好?但實際上好像並非如此。
再就是肉體的處理,書中言明去濁是「去濁存精」的過程,然後才能「煉精化氣」,那到了最後,肉體會消失嗎?難道神仙都沒有肉身嗎?還有就是練成「辟穀術」真的可以「不食而神」嗎?
此外,按書中介紹來看,修真就是修鍊出人的元神,也就是魂兒,把魂兒修鍊出來讓其體外自由的行動。那魂兒是什麼?是以氣體還是液體的形式存在?抑或是一種特殊的肉體?魂兒會死亡消失嗎?
種種一切,都讓公孫衍感到困惑不解,他不在簡單地按照帛書中所記載的功法修
煉,而是藉助於容宇的心得,深層次的探究功法形成的緣由和道理;他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當下自身有血、有肉、有思維,那以後呢?人死後真的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嗎?他甚至掐了掐身上的皮肉以確認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同時,他開始認真思索各種生命形式存在的條件和細節,仔細觀察分析周邊的植物和動物,並審視自己的成長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