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雜 役
兵醫所共有十排平房供診療、住院和醫務使用,從南到北依次編號,每排房屋均是東西向走廊、南北向房間建置,東、西、南、北均對稱開有大門,在一號房前的兩側還有兩排房屋,東側的是伙房,西側的是倉庫和後勤。
公孫衍跟著端木顯俊的醫助首先去兵醫所的後勤領取了行李、用具,然後來到十號房最右邊的一個房間,那醫助指著房間對公孫衍說道:
「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平時主要負責清理垃圾、搬運雜物、劈柴和打掃茅廁等事情,有其它事情時也要做到隨叫隨到,不得隨意外出、不得隨便請假。」說完轉身離去。
公孫衍先是在門口站了一會,隨後他推門而入,發現裡面已經有人了,屋子裡的人正用疑問的眼光看向他,他連忙道:
「我是新來的雜役。」
房間里的三人看上去都二十多歲,個個身強力壯,其中一個年齡稍長的對公孫衍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後問道:
「你確定是來當雜役的?」
「嗯!」公孫衍用力點了點頭。
「看來你家裡是真缺錢呀!」隨後那人對著門口那張床鋪揚了揚下巴道:「就那裡有空位了。」
公孫衍走到床前放下行李,迅速把床鋪整理后,然後安靜的坐在那裡,取出攜帶的乾糧吃了起來。
「咦,小子,你還知道軍中的規矩呀,還以為你要餓上一頓呢!」那年齡稍大的男子戲謔道,接著又說:「我
們幾個也都是來干雜役的,我叫李鐵,他叫趙凡,那個叫聞戈,你叫什麼?」
「我叫公孫衍。」說完,他又默默的坐在那裡吃東西。
眾人見狀,也不再多言,紛紛走出去打水、洗漱,準備休息。
公孫衍吃完后,也立即洗漱完畢、上床休息,他畢竟是個少年,在路上奔波了七八天,身心俱乏,倒頭便睡。
不久,熄燈號響起,軍營霎時變得更加寂靜。
翌日清晨,起床號響起,眾人紛紛起床洗漱、整理,幾人均是雜役,倒也不用出操。
過了一會兒,李鐵被那醫助叫了出去,沒過多久他就陰沉著臉回來了,對著公孫衍陰陽怪氣的說道:
「小子,看你挺傲氣的,還以為你有什麼不得了的身份,原來是個充軍的罪犯。」
其餘兩人聞聽皆用鄙夷的眼光看向公孫衍,李鐵接著說道:
「上面說了,以後每天早起你就把走廊、院子打掃一遍,早飯後打掃廁所、清理垃圾、去伙房劈柴,總之,以後這裡的臟活、累活全由你包了。」說完,他又向其他兩人眨眼示意。
公孫衍沒有吱聲,起身走了出去,內心不禁暗自嘆息!白戰勇以為會讓他當個醫侍,看來是想多了!他先去工具房拿來掃把,然後開始認真打掃起來。自此,公孫衍開始了他的軍營雜役生涯。
時光荏苒,公孫衍在軍營的生活轉眼就過了一個多月,這期間他過得十分艱辛,每天都有干不
完的臟、重、累活等著他,還要隨時隨地的趕去搬運各種雜物,時常累得頭眼昏花、疲憊不堪。
身體上的勞累倒也罷了,精神上的壓力卻讓他倍感孤獨,兵醫所上下都知道他是一個謫卒,對他避之如瘟疫,唯恐受到牽連,因此他很少與人溝通交流,更不會受到別人的幫助,幾個雜役對他也是經常冷嘲熱諷。好在他內心剛毅,咬牙都堅持了下來,他知道,這種形單影隻、孤立無助的日子他還要熬很長一段時間。
當然,這段時間通過觀察和接觸,他也了解到兵醫所的不少事情,自從他父親離開后,兵醫所目前還有九名兵醫,其中端木顯俊如願當了醫官,又提拔他的親信馮雲當了醫助,其他七名醫士均是原來的班底,大多與端木顯俊的關係一般,但對公孫衍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友善,尤其是公孫衍的族兄公孫閑,對公孫衍更是敬而遠之。
倒是醫侍、雜役和後勤人員的變化很大,端木顯俊一上任就陸續換掉了原來所有的醫侍、雜役和後勤人員,現在的兵醫所除了醫士外,其他人員並不知道公孫典的事情,更不知公孫衍的來歷。
這一天,公孫衍正在幫伙房搬運粟米和蔬菜,忽然間院子里湧入大量傷員,大多數都是擔架抬進來的,公孫衍等雜役知道,前方又有戰事了,他們只能閃在一旁讓行。一時間兵醫所人來人往,上上下下都在
忙個不停,待運送傷員的人員離去后,公孫衍他們又開始搬運。
這時,從一號房大門健步走出一個年齡三十左右、面相儒雅的男子,他一襲白袍,目光堅毅,站在門前台階上,朝公孫衍他們望過來。
男子是這裡的兵醫之一,醫士姜岐。姜家的醫術雖然名聲不顯,但在華辰國卻屬名門望族,其實不只是華辰國,就是在濟水王國,乃至整個青洲大陸,姜家也是排名靠前的大家族。儘管姜家名聲顯赫,但其子弟卻不拘於某一方面發展,涉及面廣且龐雜,可謂上至公卿將相,下及販夫走卒,都有姜家子弟的身影;馳騁疆場、博取功名者也比比皆是;至於傳道授業、葯肆懸壺者更是不乏其人。
看見公孫衍從伙房出來正欲再次扛米,姜岐向其招手道:
「公孫衍,你過來。」
公孫衍依言走了過去,姜岐帶著他走進了一號房,來到了端木顯俊的門前,不卑不亢道:
「醫士姜岐,有事求見長官。」
「呃,是姜先生呀!請進!請進!」端木顯俊客氣的說道。
見姜岐帶著公孫衍進來,端木顯俊的臉色馬上陰沉下來,狐疑的問道;
「姜先生何事?」
「哦,最近傷員較多,今天又突然送來不少傷重者,我那裡醫侍不夠用,想要這小子過去。」
「噢?這小子瘦小無力、獃頭獃腦的去你那裡做什麼!姜先生還是換個人吧!我看那李鐵就不錯。」端木顯
俊不高興的說道。
「這小子幹活認真,不偷奸耍滑,又出身醫藥世家,熟知四診,了解本草,有一定醫藥基礎,何況醫侍也不是有力氣就能幹好的,我看他行!」姜岐極力為公孫衍辯解,又繼續為他爭取道:
「現今是非常時期,醫侍人手緊張,兵醫所凡事皆以救治傷員為重!還是請端木醫官酌情考慮!」
端木欲言又止,沉吟了半晌說道:「姜醫士既然堅持要他,那就依你,但這小子的身份你也知道,以後他就交給你了,一切後果由你承擔,可行?」
「沒問題!」姜岐立刻回道。
「還要申明一下,等忙過這一陣子,這小子依然回去干他的雜役!」說完,他不耐煩的揮手示意他們出去。
姜岐面色淡然的帶著公孫衍離開,心中冷笑道:「成了我的醫侍,去留就由不得你了!」
公孫衍跟著姜岐先是去後勤更改身份、領取醫侍服等,然後來到六號房。此時,整棟六號房病房裡已經人滿為患,走廊里也到處架床躺滿了傷員,姜岐快步走向自己的診療室,同時讓公孫衍先回自己的房間去換衣服。
公孫衍一路小跑回到雜役的房間,換好衣服、稍加打理后立刻趕來。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此時的公孫衍一改雜役時的蓬頭垢面形象,醫侍標配的白帽、白衣、白褲使他顯得格外清秀幹練。
公孫衍進了姜岐的診療室,看見他正在給一個傷員把脈
,便靜靜的立在一旁。
姜岐忙完送走傷員后,微笑地望著公孫衍說道:「果然是世家子弟,有你父親的影子。」
公孫衍躬身一禮道:「謝謝姜先生了!」
姜岐擺擺手,起身帶著公孫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