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平叛
「有何不妥?」歐陽瀟瀟不緊不慢地問道。
段婉兮面色凝重地說道:「小妹明白大哥使的是『驅虎吞狼』之計,但大哥您想過沒有,僅憑五十條線膛槍八剌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嗎?還有,這線膛槍的秘密不就暴露了嗎?」
歐陽微微一笑,說道:「婉妹過慮了,這線膛槍的膛線難題,八剌縱使天縱奇才,也很難解決。就算他能解決也不打緊,我們這次給他的是黑火藥米涅彈,沒有無煙火藥作為發射葯,他們和我們始終在武器上具有『代差』,保持代差優勢,他就始終有求於我。
至於如何讓他心甘情願去打成都、潼川,明亮不妨表達出我有稱帝野心,只要八剌打下劉整,他的地盤就歸他所有,到時候我們解決了後顧之憂,再一起合力對付忽必烈。『天府之國』富甲天下,我就不信八剌他不動心。」
段婉兮急道:「不可不可,這樣日後不是坐實了大哥『賣國』之名嗎?」
「賣國?」歐陽瀟瀟想起那些愚昧的襄陽民眾,心裡一陣寒意,不屑地說道:「這事兒還能給他留個字據不成?這成都、潼川既不在我手,也不在大宋手裡,我拿什麼賣?先忽悠著八剌那老小子,日後是我漢人的土地,一分也少不了,我沒那麼迂腐,還要跟豺狼虎豹講信用!
至於張珏張大帥那邊,我會寫封親筆信給他,闡明原委。張大帥不是迂闊之人,定會同意讓八剌借道伐劉。」眾人再無異議,於是分頭行事,準備物資。
不久,八剌篡奪汗位、倒戈反蒙的事也傳到了蜀中。成都守將劉元振如坐針氈,這半年來形勢變化應接不暇,先是木八剌沙起兵反蒙、攻入四川,接著張珏、歐陽瀟瀟又摧枯拉朽一般收復川東,他和劉整隻能困守彈丸之地朝不保夕。哪知道這麼快,如日中天的木八剌沙瞬間又成了階下囚,八剌篡奪了汗位,還一路向東打到了隴州。
這天下形勢風雲變幻,但他劉元振卻只能苦守孤城,未來何去何從呢?從血緣上講,他是漢人,但從他祖父劉伯林算起,跟從蒙古人已歷三代,早已把自己當作了蒙古人。趙宋在他心目中就是腐朽懦弱的代名詞,投降趙宋絕不是選項之一。
他的父親忠於忽必烈,但他自己卻覺得無論是忽必烈、阿里不哥還是八剌,對他而言都沒什麼區別,只要保住自己劉家的兵權,跟著誰他都是一方諸侯。而現在如果繼續忠於忽必烈,中間隔了大宋、八剌,成都完全成了一塊飛地,覆滅是遲早的事兒。
如果投降八剌,兩面夾擊或可連成一氣,但這樣就成了蒙古叛逆,自己幾個弟弟都還在忽必烈麾下效命,到時候人頭不保,自己這做大哥的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父親。想來想去都是死路一條,不禁心亂如麻。
此時忽然手下來報,成都潼川都元帥劉整求見。要知道這劉整名義上還是他劉元振的上司,這次卻親自前來,定然是有要事相商,連忙叫僕從引進堂內。
劉整滿面風塵之色,想來是一路奔波不曾停息,見到他立即拱手說道:「仲舉(劉元振字)賢弟,八剌篡位后反叛大汗一事,想必賢弟已經知曉,可有打算?」
劉元振微微還禮,急切問道:「武仲(劉整字)兄,小弟正欲請教,如之奈何?」
劉整也不客套,一屁股坐下,指著案上的行軍圖,劃了個箭頭,說道:「平叛!」
「平叛?」劉元振大吃一驚:「武仲兄,我成都兵馬守城尚嫌不足,如何能做到平叛?何況這次平叛,需跨越利州、漢中,且不說能不能攻下,縱使能攻下起碼也需月余,到時候被宋軍包圍,裡外夾擊,你我恐無葬身之地啊!」
劉整胸有成竹地笑道:「不攻、不守,借道平叛!」
劉元振若有所悟,喃喃念叨:「不攻、不守……」
劉整不再賣關子,說道:「成都與潼川兩座孤城,四面受敵,敵人若要圍困,最多只能支撐半年,沒有守下去的必要。你我不如撤出孤城,合兵一處,直接打通出蜀的道路,從八剌背後突刺。八剌以為背後是大宋,雖未結盟,但肯定樂得他與大汗兩敗俱傷,不至於從背後偷襲,必不防範。而我們切斷他的退路再與大汗東西夾擊,定能平叛!」
劉元振大為嘆服,但還是小心謹慎地說道:「武仲兄,只是打通蜀道也頗為不易啊,利州、漢中張珏都派了重兵,你我的兵馬如何才能速戰速決?」
劉整大笑:「仲舉賢弟,你糊塗了啊!你我名為平叛,實際是突圍,並不是攻城略地,真正需要攻陷的不過是區區一苦竹隘而已。你帶兵佯攻利州,我趁機速速拿下苦竹隘,再合兵一處,繞過漢中直取天水,大事可成!」
要知道古人攻城略地總是一個城一個城地攻打,都知道攻城難,但他們為何不肯繞開城池進攻下一個目標呢?不是古人傻,而是如果不拿下城池,糧道就會暴露在敵人的攻擊之下,到時候斷了糧道,孤軍深入沒有補給,必死無疑。
而劉整此次,純屬突圍,也不需要補給,根本不怕你斷糧道。除了苦竹隘是必經之路、非拿不可之外,其餘城池大可繞過、直逼天水。天水城防必然空虛,速戰拿下才是斷了八剌軍的糧道。
想通此節,劉元振對劉整天馬行空的軍事戰略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立刻表示唯其馬首是瞻。雙方約定三日後官道會師,遂各自準備去了。
劉整當晚就趕回了潼川,叫來幾個兒子命令分頭收拾軍馬糧草準備突圍,最後他叫住最能幹的小兒子劉垓說道:「垓兒,今晚你帶隊將全城富戶全部操家,金銀細軟、糧草牲畜全部沒收充公,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父親!」劉垓聞言大驚失色:「這些富戶大多是從瀘州遷來,本已顛沛流離,如今好不容易安頓下來,父親何忍奪其生計啊?我們突圍,貴在神速,也沒必要帶這麼多金銀糧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