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後日談-11

有關於姚瑤和聞人青婚事的消息傳遍星海,而星海民眾對於此等八卦的興趣明顯遠高於對於玉兔號帶回「特產」的興趣。

——那些亂七八糟完全搞不清楚怎麼運作的石塊塊哪有S級之間的愛恨糾葛有意思！？

但想找到姚瑤和聞人青實在是難於上青天。

他們可不是時不時還能在街道上看到拍攝節目的明星，專艦接送，瞬間移動,幻術籠身,哪怕他們光明正大地從人面前路過都不會被發現。

最後的指望，竟然還是婚禮當天聞人大小姐承諾的全程跟蹤直播。

星海時間清早，聞人翎調整好光影和角度，對著虛擬屏揮了揮手：「最開始想把結婚定在花海星，但是被姚瑤姐否決了,她不想太複雜、太吵鬧,所以只是簡單的在聞人家布置了一下。」

她手指一挪，剛好對準背後的「簡單布置」后的場地。

憑欄望去,暗紅拱橋下溪水潺潺,石磚地的兩邊是精心打理后的花叢，張燈結綵的樹梢上棲息著栩栩如生的機械喜鵲。

【……】

【您管這叫『簡單』啊。】

【主要我也沒見過聞人家到底長啥樣，所以不好下定論。】

聞人翎：「沒有改變地基,只是在原有環境的基礎上修改了一下裝飾風格,我帶你們去看看我堂哥。」

【為什麼不是姚瑤？男人有什麼好看的？】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能看就不錯了。】

聞人翎這回倒是誠實地解釋了：「因為我堂哥現在都沒見到姚瑤姐,所以我們也不能見。」

【毫不意外的回答。】

【聞人青他真的只是長了張風輕雲淡的臉！】

【哈哈哈哈自己的老婆自己必須最早見,我悟了！】

聞人翎很快就找到了聞人青,他正站在禮堂外花園的噴泉旁與他的父親說這話,兩個人看起來淡漠又疏離,在如此喜慶的環境下宛如兩座矗立著的冰山，格格不入。

聞人青身著玄裳,脊背高挺如松，不自覺透出一股長期身居領位的沉靜，有人過來詢問他時他只簡單說了幾句,又側過身。

看到聞人翎像只歡脫的鳥雀般跑過來，他就大概知道又有事了。

「堂哥，你見到姚瑤姐了嗎？她什麼時候來？」

聞人青溫和笑道：「你問我的母親會比我問我有效。」

然而聞人翎只感覺背後一陣涼意嗖嗖往上蹭。

「激情採訪一下，堂哥你緊張嗎？期待嗎！今天可是你一生大概只有一次的大婚！」

聞人青：「把『大概』去掉，不吉利。」

聞人翎嬉笑著說了聲「好」，完全沒看對他這副表面從容實則沉溺於愛情海的模樣瘋狂指指點點的觀眾消息。

「你如果閑可以去嘗嘗點心。」聞人青抬起手，指了指排序有致，機械臂上托著的筵席餐品，個個精巧且講究，絕不是中看不中用的食物雕塑。

聞人翎瞬間聽出了他話音下「不要搗亂」的意思，只得離開他的旁邊，一邊朝著幾乎要擠爆了的直播間簡單地介紹著周圍如星系級景點的景觀，一邊時不時拿些點心現場吃播。

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就從「聞人青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上挪開，開始關注起看似古樸典雅，實則處處透著難以言喻奢華的聞人家。

而另一邊，是聞人夫人一直陪在姚瑤身邊。

姚瑤坐在鏡前，身上的綺衣看似層層疊疊，褶袖如蓮葉，實則件件輕薄如蟬翼，綴著花邊的袖擺上是銀絲的團花紋。

聞人夫人拿著白玉梳一下一下地捋著她的頭髮，看著鏡中的女孩皎白的臉龐，竟出奇的有了自己要嫁女兒的感覺：「姚瑤啊，結婚是兩人的事情。」

姚瑤抬起眼，看向鏡中挨在自己身後感慨萬千的聞人夫人。

「你如果之後哪一天覺得不好了，不開心了，也不要想著勉強自己知道嗎？」

理論上在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不該說這樣的話，但姚瑤能從聞人夫人的身上感受到她的真摯與祝願。

如果能好好地走下去當然很好，但如果中途出了問題，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知道的，您不用擔心我。」姚瑤揚起了笑容，如完全卸去了蒙塵的玉石，輕鬆而從容，彷彿即便經歷坎坷，也沒有任何事務能再擊倒她，「再怎麼說，我也是個S級啊。」

她著實謙虛了。

她是全星海目前唯一一位與S級異□□鋒並建交之人，首位出航便取得震撼全星海成果之人，首個以一己之力擴充了數頁異獸百科之人……

若不是姚瑤實在聞名遐邇，想必多得是拿這些功績對不上她外表的人。

聞人夫人遲半拍地意識到，眼前這個被自己擔心的女孩子是目前星海毫無爭議的最強S級，不然她之前也不會覺得聞人青高攀不上。

「那就好，那就好。」

等著其他造型師將姚瑤的梳理好的髮絲盤起來，簪尾落下淺金的流蘇，她站起身來，看向守在門口提醒她們時間的小金。

連榴榴毛絨絨的身上都纏繞了大紅色的蝴蝶結，尾巴如螺旋槳般轉著，像是它即便對聞人青十分不滿，卻也知道今天是自家乖乖的喜慶之日。

若不是它體型已經成長到了擠不進門裡，它可能都要擠在姚瑤腳邊陪著她一起梳妝打扮。

姚瑤提著裙擺走到門口，抬起手，榴榴立刻低下腦袋讓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腦袋上，兩隻尖耳朵一抖一抖的，親昵不已：「乖啊，吃東西了嗎？聞人青應該給你準備了肉食。」

「嗚。」

「吃飽了就好。」

姚瑤接過造型師遞過來的扇子，聽著風中傳來的喜鵲啼鳴，走向拱橋的方向。

本來聞人家有長輩強烈要求要遵循禮教，卻被姚瑤毫不猶豫地推拒了——真像他們想的那樣折騰，她走程序走到一半就煩了。

她是穿越到星海，又不是穿越到古代，最後當然是她強她說了算。

「姚瑤。」

姚瑤循聲望去，一眼從人群中看到了聞人青的身影，他的視線難掩赤忱，也沒理會身邊人的制止，提步朝她大步走來，直至托住了她的手。

「辛苦了。」

姚瑤：「也還好，你在外面站著無聊嗎？」

聞人青輕聲說：「和這群無趣的人待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前十幾年的時候覺得無傷大雅，但是在等你的時候就覺得他們當真聒噪。」

怎麼能有這麼多事要和他說的？

他確實聲音不大。

但在姚瑤出現，聞人青毫不猶豫迎上去的瞬間，整個場地安靜的連機械人的降噪后的螺絲轉動聲都無比清晰。

聞人青的父親倒是麻木地習慣了，倒是剛才趁機找聞人青攀談的人陷入了憂鬱。

倒是直播間的圍觀群眾笑瘋了。

【他完全不帶演的啊！】

【聞人青：我在想老婆，他們在打擾我，但我的教養和禮貌讓我不能表現出來。】

【然後轉頭就和姚瑤告狀哈哈哈哈！】

【過於實誠。】

【與其說是告狀，我覺得更像是撒嬌吧。】

【？！】

【帶師，我悟了！】

【嗑還是你們會嗑啊（感慨）】

【主要還是聞人青那張臉太正經了，我總是被他帶跑……】

【當過八年星系主的人是不一樣。】

【姚瑤出現之前我甚至以為他會高嶺之花一輩子，沒有想到一朝卸任就變成了戀愛腦。】

【唏噓——】

【那可是姚瑤啊！！】

【才二十來歲就已經活在教科書里的傳奇。】

【學生看了都要流眼淚，好在她在的地方不需要全文背誦。】

若不是知道她前半生的孤苦，想必多得是人會嫉妒上天賜予她的優待，不吝於將幸運與勳章盡數加諸於身。

當然，即便是今天也有著不恥於她功成名就就想著結婚成家的人，覺得她懈怠又與權貴為伍，明明出身平民甚至是罪人後代，卻不想著為普通人謀福祉。

他們好像永遠看不到、也不去關注姚瑤從星海的彼方帶回來的新物種、礦產在研發的過程中科技的進步帶來的生活品質的提高，從死線拉回來的病人的比例。

更不會知道姚瑤究竟在補充異獸百科的過程前那無數場的戰鬥，為他們平安的每一天付出的時間和精力。

他們於網路上振振有詞，大肆指責姚瑤的是非，在對峙中獲得更高的流量。

當然，這樣的人必定只是少數。

擠在直播間里的無數視線匯聚到了婚禮的現場。

在柔和的光下，一隻喜鵲落到了姚瑤的肩膀上，旁邊有人驚呼，以為這是故意的設計，連道「講究」。

姚瑤緩緩挪開手中的扇子，眉眼笑如彎月，在眾聲的稱讚中應下與聞人青的誓約。

……

正式的儀式結束，聞人青引著姚瑤去休息，不需要跟著他應酬，說他敷衍完那些人就來尋她。

姚瑤走到拱橋側，突然抬起手掐住了肩上那隻詭異的機械喜鵲的腦袋，拎到了眼前：「你是什麼東西？」

那隻機械喜鵲抖了抖，明明是機器，但是在面對眼前人的時候差點應激得汗都要下來了。

【你冷靜！你真得要冷靜！我知道你，你是姚瑤，我是來給你送信的！】

面前的人一襲華服，臉上毫無笑意，不加掩飾自己的困惑，看似無害的臉上，漆黑的瞳孔里如同深海下的漩渦，見之便心生懼怯。

「信？」她緩緩吐出一個字。

【我是你的好閨蜜！白芷的系統！】

姚瑤瞳孔一縮，搖了搖手中的鳥形系統。

它既然能說出白芷的名字，就說明它是真的，她從未將這個名字說予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人。

「她還好好活著嗎？」姚瑤失聲，欣喜又交雜著激動，又害怕這個消息是假的。

系統感覺眼前這個人身上如深淵般的凝視消散，身上的氣質陡然輕鬆又溫和起來，只覺頭皮發麻，心裡恨不得對白芷破口大罵。

——你他媽不是說你的好閨蜜甜美體貼溫柔細心堅強心善嗎？！

眼前這個好像它敢多說一句廢話就立刻將它大卸八塊賽博飛升的人是誰啊！？

能不能有半句實話啊！在和老實本分的系統傳達消息的時候不要戴十八層濾鏡行不行啊！

「你剛剛說，有什麼信？」

「其實她送了很多幅畫，但是不知道送沒送到，最後她把我踹出來專門給你送信嗚嗚嗚，說是至少有個保底，但爬世界樹到這邊是單程票，我回不去了，她讓你留著我。」系統一邊說著，一邊摸出了一個捲軸。

姚瑤緩緩打開捲軸，目光停留在紙面上久久難以挪開。

捲軸上映照著的是一棟房子，房子外面鋪滿了各種各樣的花，都是白芷喜歡的又擅長種的花。

姚瑤的指尖觸碰的畫紙，立刻融入了其中，裡面似乎是個芥子空間。

這曾是她們兩人共同的夢想。

姚瑤的笑容滿足中又夾雜著几絲苦澀，但更多的是喜悅。

時至今日，兩人永隔，但她能得知白芷好好活著的，已經是近幾年來她能知道的最好的消息了。

這樣就好。

見不了面也沒關係，只要她還好好活著就足夠了。

「她現在好嗎？在那個世界過得如何？」

系統用的機械喜鵲的臉居然硬生生擺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震聲：「她好得很！比我好多了！也找了個男的，雖然是個病嬌，但想到她更神經質好像也沒什麼了！」

姚瑤：「你再繼續對我的閨蜜進行語言上的攻擊，我不介意讓你體驗一下被肢解的快樂。」

系統：「……」呵，溫柔體貼。

它真是信了這對閨蜜的邪。

「姚瑤？」

憑欄處，一隻喜鵲站在女孩的指尖，她發間的金飾微搖，似乍碎的月光。

聞人青自喧鬧的聚集處走出，踏入這片彷彿自成一片天地的安寧角落，似是走入了桃花源。

他看到姚瑤正與一隻機械喜鵲對話，走上前的步伐一滯，不知道是不是打擾到她了：「怎麼了？」

可他感覺姚瑤現在的心情格外好，好像聽到了天大的好消息，穿著優雅又端莊的裙子，卻透出些活潑。

「我抓到了一隻異世界來的電子生命，看起來像是研究院的爺爺奶奶們喜歡的東西。」姚瑤笑容明媚，搖了搖手中生無可戀的系統，「看起來能給這個世界帶來點新科技。」

聞人青：「好，需要我來處理嗎？」

「先讓我再審一審它，我有點好奇它還知道些什麼。」

系統放棄了掙扎。

它突然悟了，不是一家人混不到一起去，白芷不正常，姚瑤又能正常到哪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