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山鬼之舞、抽取魂魄

瞧玄九一副討好的憨掬模樣，沒來由的，曦夜的火氣也就消了大半。

塗山璟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似是全然沒看見般，可惜心頭卻也暗嘆這貓兒還真是會扮乖。

否則也不會讓這位上神，這麼快就熄滅火氣。

曦夜沒有去管他人的思緒，只是眺望著遠方如青墨浸染的天空，忍不住發出一聲淺嘆：「去通知浮月、雲蘿還有霍山其他各族的首領，讓他們備戰吧！」

簡單一句話，卻是讓玄九心頭擂鼓打起，臉上再也不敢有任何頑皮之色：「是！小九則就去傳令！」

話音剛落片刻，只見這位穿著灰襖勁裝的小娃娃，便直接一臉冷肅地化作一道陰風破空而去。

塗山璟好奇笑道：「看來上神您很喜歡玄九這小子，他在您面前這般調皮，您都沒有懲罰他。」

曦夜眸光微閃，如寶珠轉動般熠熠生彩，神情似笑非笑道：「怎麼？老狐爺這麼有空，怎麼不多去參練一下陣法，還有閑工夫陪我在這聊天？」

老狐狸看著曦夜對著他兩眼放光，頓時便覺得胸口似若蛇蟒纏繞，悶著一口重氣。

又聞曦夜道：「規矩，我喜歡，它就可以沒有，我不喜歡，若誰觸犯，那就是純粹欠抽了。」

這一句話出來，塗山璟只感覺後背都被冷汗浸透，神色如灰燼黯然：「是老朽多有冒犯，還望公子恕罪。」

曦夜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可這一眼冷漠至極：「狐族生來多智是不假，可你也不要太依賴計謀行事。你活了這麼多年，豈會不懂弱肉強食之理？」

「我們生在這個亂世，若不能將自己淬成一把利劍，又如何能保護自己，還有自己在乎的人。有智慧是好事，但也要學會將本領與智謀合一，那才能做到真正的戰無不勝，所向披靡。」

少年如此的意氣風發，在已經暮朽的塗山璟看來，只覺得面前站著的他，如一把鋒芒畢露的絕世寶劍，吞吐著奪人心神的劍鋒利芒。

不知不覺，這樣的浩然風氣就連老狐已經垂老多年的一顆心，也被他撩撥了起來。

看著曦夜的眼神，也是愈發虔誠的恭敬。

「吼吼吼………」

「吼吼吼………」

響徹天際的巨獸痛吼之聲，隨著山風飄蕩迴旋。

曦夜知道，這是浮月和雲蘿他們已經開始在剿滅那些先前滲透進來的雜碎了。

過了一會兒，曦夜遣走了塗山璟，他自己則是先行在霍山外圍的山腳下，召來冰風霜雪，布下了厚重的一層雲帳。

這也算是先做了一層示警防障。

等到一切布置妥當之後，曦夜則安靜地開始在峰崖之上盤膝打坐，亦如他初來霍山時一般。

與以往的修鍊不同，這一時，他沒有再修鍊任何法力。

因為他知道眼下困境，不是單單依靠術法之力便能解圍。

他也未參玄悟道。

只因他也知道心難靜，強行參練，對修行不會有任何益處。

此刻的曦夜，未修一法一理，只是單純的將心神寄託入了周天星辰之中，星魂安睡，調養生息。

他的意識也開始逐漸跟識海之中的元神合併，這是一種很新奇的狀態。

以前，未成大能前，曦夜的的思維只由他一個人主導，後來修鍊成大能，生出了元神，他便開始將一些修鍊的想法讓元神來代替他完成。

這樣固然他的修鍊速度是快了，但卻也枯燥了些。

修道是一件孤寂的事情不假。

可所謂的自我圓滿，便是需修道之人在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循環之中找尋靈機奧妙，方才有大道可期之日。

這也是嫦曦和嫦娥兩姐妹一直羨慕曦夜的原因。

天資上，其實曦夜與她們相差並不大，可作為星辰神靈，他的性子就如星辰一般靈相萬變。

他總能先領悟和看透那高出任何人一層的法理妙論，以及擁有的超凡果斷。

可總這麼超前，他的元神和道體都會疲勞，時日一久，總會出問題。

所以這一次，便需要他徹底放鬆休息一次了。

霍山之顛靜謐如水，沉沉無聲。

而在山峰之下的一片墨綠色濃野之中，一場血腥的屠殺正在進行。

霍山西南萬丈湖澤之中，有大水起浪，浪花如潮起般湧出一條條咆哮嘶吼的魚形蛟龍巨獸。

岸邊，石崖蒼峰之下，漂浮著著成千上百隻全身鬼氣圍繞，獸身人首的倀鬼。

「吼吼吼……」

凄厲的鬼嘯與瘋魔般的蛟龍獸吼在崖間如颶風刮盪，宛如巨魔之音，張牙舞爪地吞噬著一切。

西南水澤之下，已徹底變為了這些凶獸倀鬼的主場。

原本棲息在這片水域里的水獸生靈已經全都遭到屠殺，在被吞噬血肉之後，魂魄又遭到奴役化為倀鬼。

一位姿容秀麗的少女站立在雲霄之中，目光森寒地望著下方水浪中爬出來的一群凶魔厲鬼，又看著生靈塗炭的一副景象，眼中不免生起憐惜。

只聽佳人幽嘆道：「這亂世，要到何時才能消停！」

片刻后，收攏心神后，雲蘿眼看著底下密密麻麻如蜘蛛般快湧上來的獸潮大軍，便知道不能在等了。

少女紗裙輕揚，隨清風吹襲而起，眉眼輕閉之中，似在感召何物。

當秋眸再度睜開間，只見她的手中已是多了一枝玉色的槐花枝丫。

須臾之間，這位山鬼神女便開始在雲波之上，踏波為舞，以舞為祭，召起鬼神之力。

戰場上再多的殺戮都無法再入她眼中，也無法影響她婀娜曼妙的舞步。

但隨著她這祭祀之舞的開始，虛空之中，一尊身姿裊娜，面貌妖嬈的八臂女子鬼神虛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澎湃的鬼神煞力環宇天穹之中，第一波下來便當場震殺了數千隻陰魂倀鬼，將原本勢如風火涌動地獸群大軍直接壓的無法前進。

領頭的一隻頭生獨角的蛟形巨獸見勢不妙，便立刻沉聲下令道：「速速退去！」

它剛一下令，身後的倀鬼和水獸大軍便一瞬調轉隊形，開始瘋狂向後退去，意欲退回水中撤走。

可惜想的雖好，可雲蘿又豈會給它們跑掉的機會。

她輕蔑地眺望了一眼下方已經被自己召來的鬼神之力所攝的敵軍，當下便下令道：「想跑，沒那麼容易！元奎，給我截斷它們！」

「是，屬下得令！」

山風飄蕩地森林中，傳來了一道粗糙帶著野性的聲音。

倏忽之間，本是墨綠色的叢野之中竟漫出了如巨浪翻騰地滾滾黃雲濃煙。

那看似如雲朵輕飄的黃色濃煙在飛漫之中，卻彷彿攜帶著萬鈞巨石之力，磅礴的氣象只一卷便截住了欲要退去的獸群大軍。

獸軍之中，幾隻法力高強的龍獸和倀鬼頭目見這黃煙之中竟帶著山嶽巨力，便頓感不妙，預備出手聚起陰風水雨破法。

可還未出手，便被濃煙之中三隻如黑色閃電般的千丈鬼面黑猿給拖纏困住，一時僵持了下來。

那領頭的獨角巨蛟見此情形，又見獸群在不斷被消耗折損，當下，獸瞳之中更是猩紅一片，怒吼道：「不知死活的螻蟻之輩，給本王死！」

「轟……」

刺眼的雷光在它的獨角之上閃爍，猶如利劍的閃電從那碩大的龍角之中發出，帶著毀滅的雷霆氣息襲向正在纏鬥的山魈們。

隨著獨角巨龍的雷電之光到來，感受到危險的元奎立即便用神識傳音給了陪自己戰鬥的兩位族老，準備抽身躲閃。

只是，被他們纏困已久，已經生出了十足怨氣的倀鬼頭目和龍獸又怎會放這幾隻可惡的猿猴離開？

幾隻龍獸當下便施展水法，聚起萬丈水牆，死死封鎖住了後路。

另外幾隻倀鬼則變幻形體，各自化作了一隻巨大的鬼爪，猙獰著朝元奎他們三人抓去。

這一下前後夾擊，元奎三人見狀，慌忙躲閃不及，已是中了數招，瞬間便陷落在了敵人的殺招之中。

然而就在這時，正當雷光已至，要將三人劈為灰燼之時，戰場上方雲蘿的救援也已來到。

虛空之中，那位鬼神如狂蛇亂舞地三千長發直接橫掃而來，只一擊，不僅穿透了雷光鬼氣，將所有攻擊消散無形，也將山魈元奎三人卷離了危險之地。

千里之外，曦夜已調養好了生息醒來。

當他看到這尊高大如山嶽般的鬼神虛影時，紫眸之中也是透露出幾分難得的意外。

看著這又是有些熟悉的一幕，他似乎推斷出了一些事情。

同樣的神通天地，能召喚鬼神煞力，看來，這位巫山神女，跟塗山娘子那隻老狐狸必然是有著不淺的聯繫了。

想到這，曦夜只感嘆：「真是人生何處不逢緣，看來有些人，有些事兒，真是想躲也躲不了。」

另一邊，雲蘿已經開始操縱鬼神對剩下的叛軍進行了清剿，那彷彿帶著天傾之力的鬼神之影殺入敵軍之中，簡直宛如狼入羊群，讓它們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八臂橫推之間，每一條手臂之上都帶著足以泯滅一切的煞之力，有幾條龍獸本來還欲反抗一番，卻被她反手抓入其中，一瞬捏爆成了一團血霧。

就連那條領頭的獨角巨蛟也沒有能幸免於難，直接被她鋒利遠勝刀劍的一頭長發給生生絞成了三段。

身為主力的蛟龍水獸大軍如此，至於那些附庸的倀鬼們就更不用說了，連逃跑都來不及，就被那尊鬼神身上的煞力給統統懾服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這也是曦夜的意思，這場戰鬥他們要贏，就不能光在消耗，也必須有補糧才行。

這些來犯的叛軍普遍都有煉法境上階的功力，更有甚者已跨入了半步大能的行列。

於曦夜，或是霍山其他部眾而言，這些叛軍的血肉和魂魄都是極為難得的資糧。

霍山之顛，只見天空星羅萬象，日夜挪移，無盡的渾沌黑色和漫天星辰靈光滲透在了那座最高，最雄厚的山崖之上。

不知何時，站在峰頂的曦夜在天際清風露華的吹洗下，面上銀色的蛇鱗光華閃爍，泛著星辰光暈的月袍之下是萬丈蛇尾攪動風雲。

靈台之中，那代表著他司夜神格的法力開始運轉，紫眸之中有道道凜然邪氣流轉。

掌中開始不斷有神秘的能量漣漪開始凝聚，須臾間，便有一股恐怖如黑洞般的虹吸之力從其中生出，開始瘋狂吸取戰場之中所有死去的敵人魂魄，還有無數死氣，以及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