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戰鬥

咔嚓！

青銅燭台被一根宛如冰雪雕刻而成的利爪扭動，它發出不堪重負的機械悲鳴。

與此同時，被火焰燒成黑炭的牆壁也露出了一道裂隙，裂隙在機械聲中逐漸擴大，直至出現一個供一人進入的幽暗洞口。

奧汀還未進入，陳舊的霉氣與菌類發酵的氣味便撲面而來，但僅僅只是這些並不能讓他望而卻步，龍類特有的黑暗視覺可以讓他輕易看見這個幽暗洞口的大小，石壁很光滑，有人工斧鑿的痕迹，但從岩壁角端層層疊疊的蛛網來看，這裡已經許久沒有人進入了。

歲月在這裡留下的痕迹足以希芙所言非虛，奧汀沒有過多猶豫，他收攏雙翼，側靠著崎嶇不平的牆壁，緩慢地進入這未知的洞窟中。

洞穴很安靜，安靜到奧汀甚至只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以及鱗片輕微摩擦岩石發出的沙沙聲，縱然他已經十分小心，但些許動靜還是無法避免。

穿過一段大約接近五十米的向下曲折甬道，奧汀很快便察覺到天花板開始變高，視野狹窄逼仄的兩旁牆壁也開始變得逐漸開闊，這個時候奧汀不由得屏住呼吸，以至於蒼白的蜘蛛網摩擦到了他的臉頰他也只能視若無睹，繼續緩慢的前進，探索著這個在希芙口中曾經有可能藏入一部分黑潮感染者的洞窟。

微光視野下，洞窟內的一部分場景很快便出現在奧汀的眼中，這是一個典型的酒窖式格局，上窄下寬，並且呈現漏斗狀、

奧汀可以明顯看見洞穴另一邊的出口，不過中部空間大部分都被一些凌亂樹立的柜子以及一些雜亂隨便擺放的木桶雜物所阻擋，可以看出曾經這裡是作為城堡主人的私人酒櫃，只不過現在柜子上的酒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灰白色蛛網駁雜，七零八落的掛在可以看見的所有角落，最為主要的是空氣中除了黴菌味還有著一股奧汀極為熟悉的氣息。

冰山神殿上的那些死靈生物的氣息。

他可以確定。

因此奧汀這個時候並沒有貿然闖入，而是屏住呼吸就像是在暗中伺機待發潛伏著的獵豹，他靜靜的凝視著這個兩間教室般大小的酒窖，直至一抹遊盪的黑影出現在了它的青色豎瞳之中。

那是一個穿著渾身破爛皮甲的人影，不同於正常的亡靈生物或者屍體，眼前的黑影可謂名副其實，無論是四肢還是披著褐色皮甲的軀幹，甚至手中握著的生鏽長滿缺口的鐵劍都隱隱縈繞著一層黑氣。

「這應該就是希芙所說的被黑霧所感染，逃到這裡的開拓小隊倖存者？」

奧汀看著不遠處正獃滯在幾個酒櫃間來回遊盪的傭兵，敏銳的看見了他胸口皮甲處佩戴著一枚灰撲撲的徽記，隱約能夠看見張開翅膀的巨鷹，就此他很自然而然便聯想到了先前希芙所說的，不過現實狀況倒是和希芙有些差距。

因為在希芙口中這批來自於琥珀城被她招募而來的開拓小隊，數百人中除了一些生活技能方面的人才以外，大多數都是在龍眠廟宇中消化了至少兩次靈性的水平，雖然比不上外面的黑騎士，但是他們同樣對於初生的雛龍而言，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殺器。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在時間流逝下，他們引以為傲的東西早已開始慢慢隨著歲月而腐朽。

鱗片崩解，血脈衰微，還有一隻手自手肘一下齊根切斷。

看著那在酒窖中單手持劍的佝僂黑色身影，眼前身影帶來的威脅感遠低於那些全副武裝的黑騎士。

就此奧汀沒有過多猶豫，他悄悄的攀爬至了頂端的天花板，在密集鐘乳石群中靈敏的穿梭，他在酒窖的頂部來回移動顯然沒有驚擾到底下那頭無意識的遊盪的「黑色襲擊者」

但是奧汀並不害怕驚擾到他，或許在生前這些精銳的戰士對付雛白龍算的上手到擒來，但是如今對上死後無意識的它們，奧汀實質上已經戰於不敗之地——當然這個前提是他的對手只有一個……

在反覆確認了這頭落單的墮落者只有一個后，奧汀這才再也按捺不住的心靈，直接一個展翼猛撲，就像是狩獵的鷹隼，直接將整個身體伴隨著慣性的重量狠狠的壓在獵物身上。

那頭墮落者似乎反應了過來，在奧汀巨大的白色陰影降臨前的一秒，他終於抬起頭，露出那張除了紅芒以外便近乎皮包骨的面容，他神色並沒有慌張，反而是異常的狂熱，直接就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而此刻手中銹跡斑斑，散發著黑色霧氣的鐵劍在這一刻也彷彿遇到了油星一般，眨眼黑霧便竄起了數米高的高度，直接讓這個單手持劍的佝僂傭兵，變成了使用門板般大小巨劍與人對敵的墮落者形態。

但這些舉措並沒有影響奧汀接下來計劃的一絲一毫，疾馳而下的他腹部早已在用來轉化能量的基血管中醞釀出了一團由冰元素組成的能量漩渦。

下一刻，就在墮落者舉劍迎敵之時，冷冽呼嘯的冰棱便從奧汀的口中湧出，白龍的吐息雖然沒有紅龍般破壞驚人，但做到多多少少的減緩影響還是可以做到的。

因而當夾雜著冰渣的冰棱在墮落者握劍的右臂及至肩膀處結成一塊厚厚堅冰時，奧汀抓住了墮落者在力量失衡的一瞬間，直接就躲開了迎面而來的黑霧巨劍，而整個上百斤重的身體也實實在在的壓在了墮落者的身上。

墮落者自然不甘，可是剛剛想要抬起頭，一道耀眼的雪白銀光便在黑暗中乍現，被斷開後頸骨的墮落者，掙扎的軀體一瞬間便失去了動力的來源，沸騰的黑霧就像摻了水的鍋底，紛紛消失不見。

奧汀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墮落者，也並沒有麻痹大意，反覆確認三四次后，確認最後一絲死亡氣息已經在攻擊下隨風消逝后，才敢靠近摸索著屬於自己的戰利品。

奧汀上前，從這具屍體上除了一些破爛的裝備以外。

唯一稱得上有價值的便是記載滿文字的日記本，不過奧汀需要時間來翻譯，可就在奧汀正握著書準備翻看一下時。

熟悉的頭暈便再次湧現心頭，馬賽克就彷彿將這個世界都給遮蔽了一般。

等到奧汀再次睜開眼，冰窟外已經是明媚的藍天，咸腥的海風伴隨著海鷗的歌聲一同湧入冰窟將他喚醒。

顯然，他已經回來了，海上流浪的巨人之家。

卡姆奇爾！

而奧汀此刻的目光卻早已看到了自己原本盤卧的身下，多了一本黑皮筆記本，和在噩夢之中從墮落者的腰間皮帶收集到的。

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