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洛泰爾
漢斯下了馬車，又開始咳嗽。
他到家了，僕人立刻過來扶他，他有些氣憤、想把攙扶的手臂甩開。
「我還沒老到自己不能走路呢！」
「父親，後堂議事。」
身邊傳來小兒子的聲音，原來攙扶他的不是僕人，而是自己的小兒子——皮爾·奇高。
皮爾在門廳等了許久，為的就是第一時間把父親帶到後面的房間。
「兄長已經在後堂應付那人，讓我在門外等父親回來。」
皮爾貼近漢斯的領口耳語道。
「又來了？」
漢斯則是一皺眉頭，好像不太喜歡小兒子口中的來客。
「關門。」
他就著皮爾的攙扶，命下人把門關起來。
這是一座相當寬敞的宅院，位於嘉倫皇城和內城之間，佔了一整個街區，光大門就分四個，東南西北各開一個正門，每扇門打開時、都能容納一輛五匹馬的貨車通過，兩側還能各站一個人。
宏偉、大氣。
由於其龐大的佔地面積，所以外牆修建的如城牆一般風格，上面也能站人、且設有角樓。
像一個城中城，只是宅院外牆高度只有四米左右，比城牆矮了太多。
這是軍部大臣的官邸，其他五部大臣的府邸也是一樣，建城規劃時就留出了官員居住的區域，這是皇帝的恩賜。
漢斯習慣進了家門就不再乘車，用他的話來說：『腿是做什麼用的？難道僅僅只用來穿褲子嗎？』
他喜歡慢慢溜達，雖然從任何一個大門到他的卧房都得走半個小時，但漢斯顯然喜歡慢悠悠的遛彎，他樂在其中。
這是一種打發時間的消遣。
但有客人，情況就不一樣了，不能主人在這散步讓客人乾等。
更何況這位客人身份特殊，漢斯也不能讓他等。
皮爾扶著父親上了一輛較小的馬車，只有兩匹馬拉車，這是奇高家內部用的馬車，較為輕薄的體型能順利通過一些比較窄的路。
「去後堂。」
皮爾也跟著上了車，他向下人吩咐道。
馬車隨即動了起來，一路拉著兩個奇高往裡面走，一路上都是裝修精美的房屋，甚至還有相當面積的綠化和池水。
「你今天怎麼有空回來了？」
漢斯有些奇怪小兒子在門廳等他，自從丕平登基以後，皮爾需要管理城外的五座軍事要塞，很少回家。
他倒是對皮爾選擇在西門門廳等他沒什麼意外，他從皇宮出來屬這個門最近。
「我是被哥哥叫回來的，那人帶來了更多的…東西，哥哥覺得事關重大，所以派人直接去城外找我，我也就抓緊回來一趟。」
皮爾雖然身著便裝，實際上也是剛剛換的，在一個小時前他還穿著鎧甲。
「欸——」
「終究還是躲不過啊——」
老漢斯眉頭凝成一團。
「父親，我們真的要——」
皮爾想說什麼，被漢斯打斷了，剛剛皮爾說的那些話已經讓老父親了解了情況，再直白的贅述就不必了。
皮爾見父親向前指了指，這才明白過來。
老漢斯是在指車夫。
隔牆有耳，更何況車夫跟他們中間隔得還不是牆。
他們談論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雖然這都是奇高家的家僕，但漢斯活了大半輩子，自然明白忠誠有多脆弱。
一點點金子，就能收買一雙眼睛。
奇高家大宅子裡面僕人好幾百，
絕對有其他勢力的眼睛。
那個人已經被定義為叛亂者，如果跟他在自己家裡會面的事情傳到丕平耳朵里，奇高家族八成就沒了。
這可是通敵！
事關重大，他不得不謹慎。
馬車很快到了正廳外面，皮爾扶著父親下了車，他們接下來需要走幾步。
「父親，小心台階。」
「啰嗦！這些台階我走了幾十年！閉著眼睛也能走到我的目的地！」
漢斯很不喜歡別人把他當老人看，他掙開了兒子的攙扶。
『不服老』是中老年人的常見癥狀，就像得流感的我們一樣，發燒之前最強烈的癥狀，是嘴硬。
越狂、越容易翻車。
老漢斯話音剛落，就崴了一下。
「父親！父親！」
皮爾趕忙過去攙扶父親，還好漢斯只是走神撅了一下腳踝，並沒有腫。
這個老人心裡憂愁得太多，所以時常走神。
兩人走進正廳，屏退了所有下人，然後繼續往裡走。
左拐右拐，他們走進了後堂，但沒有停下腳步，漢斯抓起一支火把，然後推開書架、後面是一個樓梯，漢斯順著往下走，皮爾在後面關上了一扇扇門。
樓梯下面又是一條條走廊，一片漆黑。
好在火把的光亮驅散了黑暗，借著光可以看到這些走廊不是很寬，剛好能通過一人罷了。
這裡不會有人打掃，所以地面上積了一些灰塵，只是漢斯走過的路灰塵很少。
因為這幾個月里他們頻繁出入這些走廊。
又拐了兩次，漢斯停在一面牆前，蹲下身子、不知道在鼓搗什麼，等到皮爾把後面的門閘好跟過來之後，那面牆已經被父親推開了。
這又是一道暗門，就在後堂下面。
父子倆相繼走了進去，然後把牆推回原處，嚴絲合縫。
後面又是一道樓梯，這是第二扇暗門之後的通道，從奇高父子倆走過的樓梯來看，他們的目的地距地面應該有一段距離。
繼續向下走，前方是一道門，漢斯推開最後的阻礙，門后是一個通明的房間。
約莫五十平米，裝修像個書房，牆上點著十多支火把，它們是這裡的光源。
屋中還坐著兩個人，站著五個人。
那站著的五人衣束相同，很明顯是貼身護衛。
坐著的其中一人就是他們的主人。
站起身迎接漢斯的那人，是他的大兒子——尼克·奇高。
坐在那沒動身子，抿了一口酒的人，則是他們的貴客。
護衛也是他帶來的。
這人是嘉倫皇族，查理二世的孫子，路易私下裡的哥哥，丕平兄長的私生子、也是現如今丕平嚴密關注的一個危險人物。
他叫洛泰爾·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