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規矩
這下河縣原來的少府，是四十多歲才上任，幹了十多年，死在了任上，一般來說管錢的人都不能年紀太輕。
這十多年來，下河縣的諸位地主豪紳和他相安無事，關係密切，逢年過節少府家門口賓客總是絡繹不絕，被稱為下河縣歷來最好的一任少府。
什麼樣的會計是好會計。
敢做假賬。
前任少府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導致偷漏的比上交的還要多這種情況出現。
縣內的大家族也關切的等著這次的少府換人，一換好馬上就等著走動，其他幾家都發了消息就竇家沒有，竇萊那是即擔心又有些憤怒，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竇萊略帶質問的語氣，霍光按住了霍仲孺的手臂說：「竇掌柜，似乎對於我父親有些不滿。」
這種時候氣勢上絕對不能輸，氣勢上輸了人家就知道你好拿捏了，商戰電影都是這麼演的，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對錯，誰對誰錯重要嗎？
不重要！
重要的是利益。
我錯了，那又怎麼樣，氣勢上絕對不能落了下成。
見霍光如此的強硬，竇萊馬上賠了付笑臉說：「霍少府初上任，事務繁忙，我想著您連日的操勞恐怕這樣對身體不好，就特地到府上拜訪來了。」
別看他剛才頗為厲害的樣子，其實心裡慌的要死，他這個身份要是打聽不出來霍仲孺的兒子叫霍去病，那他也該回家養老了。
新上任的少府後台硬成這樣，他只有討好的分，而遲遲又接不到對方給自己來消息，其他幾家大商行都有消息了，他非常擔心霍仲孺要拿他開刀。
他家主營糧鋪和鹽鋪還有女閭，以前的賬要是查，那百分百是對不上。
但是不能露怯，所以一來的時候還顯得那麼理直氣壯，沒想到霍光霍仲孺更加理氣直氣壯。
霍仲孺見到竇萊的語氣都變了，和霍光對視了一眼，就說：「竇掌柜，特地上門來怕是有什麼事情吧。」
「能有什麼事情，只是霍少府上任，總不能冷冷清清的，我在隔壁縣最好的女閭給霍少府準備了上好的酒菜，給霍少府慶賀慶賀。」
正要笑出聲來的霍仲孺察覺到自己的兒子在身邊馬上正直的推脫了：「本少府從不去那等地方，竇掌柜還請自重。」
竇萊噶然失笑，怎麼和傳聞中不太一樣。
「阿父，竇掌柜這樣盛情邀請，您不去一趟不是辜負了竇掌柜的美意。」
霍光的話讓霍仲孺大驚，這是什麼情況？但是馬上想到這應該是霍光故意的。
「不去，為父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
「霍少府真是一個正直之人啊，那這樣吧，隔壁縣最好的酒樓，我帶著幾個兄弟一起給霍少府恭賀一番。」竇萊仍不放棄。
霍仲孺倍感可惜，但是嘴上說：「竇掌柜如此盛情，我父子二人也不好拒絕。」
竇萊拱手說：「那我先去準備了，少府事物繁忙，等到傍晚的時候我派人來接少府。」
等到這個竇萊走了之後，霍光好奇的自言自語：「怎麼他還特地邀請阿父去隔壁的縣呢。」
霍仲孺捋了捋鬍鬚說：「傻小子，總不好讓所有人看到他明目張胆的請咱們吃飯吧，瞧著架勢還有些要收買打點的事情。」
這門門道道還是霍仲孺自己熟悉。
霍仲孺又將話題轉回了剛才的事情上：「阿光，剛才被竇萊打岔了，關於鹽稅偷漏的事情，我決定了，得查。
」
霍光吃驚的看著霍仲孺：「阿父，你可決定好了，查的話干係重大，怕是危險也不小。」
按照霍光對於自己父親的認識，懶散的父親不像是主動承擔起這種危險重責的人。
霍仲孺認真的說：「縣內鹽稅透漏的這麼嚴重，想必其他的東西也一樣，錢都進了這些大商行的口袋，導致我們這些做縣吏的薪俸都發不全，小商小販們為了謀生得屈服於這些大商行，養了一隻只肥老虎，將來更是大麻煩，大商行偷漏了這麼多稅款，百姓們買到了糧食鹽米卻更貴了，這是什麼道理？」
忽然間霍仲孺正義感爆棚，霍光有些奇怪，自己父親看著懶散但是偶爾總會正義感爆發，就像之前在酒樓救阿豪一樣。
不管多擅長演戲的人，總有些時刻會暴露。
他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霍光在確定了霍仲孺的想法之後便問：「阿父，那你打算怎麼查？」
「嘶……嗯……，還沒想好。」
無語之情再次在霍光的心裡升起。
霍仲孺也沒做過這事，但是試探性的問：「阿光，你覺得一家家的查，從五年前開始查吧。」
「阿父，您找找，有沒有五年前的資料。」
霍仲孺一通翻找，最新的資料也就是三年前的，怎麼可能留那麼多資料讓你去查，兩三年前的資料也是零零散散，只有去年的資料算是齊全的。
霍仲孺哀嘆了一聲：「那不行的話就查去年的吧，你之前也說了去年的鹽就偷漏的厲害，就按照你說的查，我要讓這群人吐吐水。」
「阿父，查了，查到點東西然後罰錢，罰了之後呢接下來情況會稍微好一點，但是他們甚至會聯合起來忽悠你，將來你的工作更難做，甚至安全都成了隱患。」
「我怕什麼？我大兒子過段時間還要回來，讓他們見見大將軍的威風，誰還敢不聽話。」
霍光一笑，沒想到霍仲孺這茬倒是想到了，知道利用自己的大兒子來壓人，但是終究霍去病不可能在這個小縣城裡面呆著吧，他回去之後呢，不還得霍仲孺自己來？山高路遠的，霍仲孺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霍去病得到消息的時候估計，人都已經涼了。
「阿父，查，不是長久之計。」
「那你說怎麼辦好？」
霍光敲了敲桌子說：「涉及到少府院眾官員，縣內大小商行，還有其他的縣官，以及縣內百姓，阿父，我們給他訂一套規矩吧。」
「啊？」霍仲孺一臉的不解：「早就已經有規矩了啊，鹽稅十五稅一，糧食三十稅一……」
「阿父，這套規矩底下還得有一套規矩，讓他們都聽我們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