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信就在這裡
沿著地板縫隙摸索,卡爾突然一頓,八根手指直接扣入某處縫隙,掀開,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暗格。
暗格空空如也。
卡爾眼中的明亮瞬間暗淡下來,邊走出門,邊對車夫大喊道:「白楓木住街!快!越快越好!」
...
希爾達·霍普端坐在鋼琴前,微微愣神。
她企圖通過音樂來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但很遺憾的失敗了,偶爾彈錯的音符進一步加深了希爾達的焦慮。
腳步聲越來越近,希爾達調整身姿。
「小姐,有位先生想要見您。」管家提醒道,「他沒有預約。」
「誰?」
「他自稱卡爾·維多克,來自狄特科偵探事務所。」
希爾達眉頭皺起,猶豫半刻,回復道:「請他進來。」
卡爾推門而進,站定在沙發前,微笑打量這位金髮女士。而希爾達正想要先聲奪人,指責狄特科偵探事務所不講信用、不為顧客保守秘密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里。
希爾達本身就是非常非常聰慧的一位女士,怎麼會忘記不久前的一面之緣呢?
卡爾緩緩道:「又見面了,霍普夫人。我叫卡爾·維多克,是狄特科偵探事務所的一名偵探。事務所受託尋找一封非常重要的文件,而經過了一番調查,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您。所以,我請求...」
「這是毫無理由的誣衊!」
希爾達咬著嘴唇,快步靠近牆壁上的搖鈴。
「如果您和我們合作,我們會安排好一切!但是如果您做出了其他的選擇,我只能向霍普先生揭發您所做的一切。」卡爾搶先說道。
「你在威脅我?你覺得這樣能令我屈服?」希爾達眼含輕蔑,不屑道,「來到這裡恐嚇一位女性,你可真是一位紳士。」
希爾達沒有搖鈴,而是盯著卡爾,來回踱步,卡爾淡淡微笑。
最終希爾達先沉不住氣,「你要怎麼合作?」
「把信交給我,偵探事務所會處理好之後的事情,沒人知道您曾拿走過信,一切恢復原樣。」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別兜圈子了,女士。」面對著越來越不安的希爾達,卡爾眼中的自信更盛,「我知道你曾去過巴尼·埃文斯被殺害的現場。」
卡爾著重強調那個死者的名字,一面觀察希爾達的表情。
「你假裝暈倒是為了地毯下的暗格里所藏著的東西,我當時也在現場。
「我有一個大膽的假設,某位夫人以欣賞歌劇為由離開家,實際上是去和她許久未見的情人幽會。她偷走了丈夫的一些工作中的文件,企圖討好那個做記者的情人。但是,」卡爾眼見希爾達有發怒的徵兆,加快語速加大音量。
「但是他們發生了爭吵,她殺死了他,並匆匆離開現場,但是卻不小心把文件留在了那裡。第二天,她裝作一個走錯房子的人回到現場,取走了那些文件。」
希爾達死死盯著卡爾,「你是個滿嘴謊話的瘋子,請離開這裡,現在!」
卡爾故作遺憾的表情,嘆氣,「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想,霍普夫人,但是我相信以事務所和英格維爾場之間的關係,警察應該不介意去稍稍調查一下這個猜想。」
希爾達此時已經沉默不言。
「我會在門口的馬車裡等到霍普先生回來,在那之前您都可以反悔。」
如果丟失的信在這位女士手上,那再好不過。無論是她合作還是不合作,
最終肯定要說實話。
當時在兇殺案現場的可不止卡爾一人,警察以及鄰居家的女主人都可以證明霍普夫人以謊言進入房間里,這一點如果真的向他丈夫曝光,她沒法解釋。
相信霍普夫人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自己只是需要她實話實說罷了。
但是萬一,在她去檢查暗格之前,信已經被轉移走了呢?
畢竟誰知道霍普夫人送信和死者被殺死之間,有沒有別的狀況發生。或者說有沒有可能,兇手就是為了這封信才殺死了巴尼·埃文斯呢?
卡爾之間還沒想那麼多,現在看見霍普夫人一副暴走的樣子,心裡總歸是有些別的推測。
如果不是她,那得催一催賈普探長抓緊找找失蹤的女僕。
卡爾陰沉著臉,轉身正要走出房門。
「請等一等。」
希爾達閉著眼,緊緊咬著嘴唇,一邊輕微搖腦袋,一邊兩隻手掌不停來回摩挲。
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喊出這句話。
卡爾停下,希爾達快步走向卡爾,雙手合拳放在嘴邊。
「我沒有殺人,巴尼·埃文斯更不是我的情人。先生,我...我是被逼的,我愛我的丈夫,求求您,不要和我的丈夫說這件事,我知道這會傷害他,求求您。」
眼見霍普夫人昏昏欲倒,卡爾虛扶住她的手臂,「我相信你,夫人,現在很緊迫,你只需要告訴我,信在不在你這裡。」
「是的,在我這裡。」希爾達一聽,強打精神,小跑到鋼琴邊,從某個夾層中將這封淺棕色的信封取出,遞給卡爾,「我沒有看過。」
卡爾長呼一口氣。
很好,信找到了,任務完成了一半。
「霍普先生一般什麼時候回來?」
「還有大概十分鐘。」
「他的文件匣在哪裡,卧室嗎?」
「不,他隨身攜帶著。」
卡爾抿了抿嘴,看著眼前美麗的女士臉頰上兩道緩緩留下的淚水,也不好再說不客氣的話了。
「女士,霍普先生就快要回來了。」卡爾瞟一眼書桌,伸手拿來一個信封,從邊緣撕開,將淺棕色的信封塞進去,「請說說您做那些奇怪事情的理由吧。」
希爾達趕緊拿起手帕擦臉,「我是被迫的,先生。巴尼·埃文斯,我和他曾經是很親密的朋友,我們曾相互寫信,而在某一些信中,充斥著一個情竇初開姑娘的毫無教養而愚蠢的言語。
「最近他找到了我,讓我用我丈夫文件匣中的一些文件去和他交換,否則就向我丈夫公開那些信件。如果我丈夫讀了,恐怕他再也無法信任我...
「我編造了去看歌劇的謊言,拿走了信,把它埃文斯的手裡。臨走前我看到他將信藏在餐桌下的一個暗格中。
「今早,我跟蹤了我的丈夫,並知道了這封信的價值。我只想把它拿回來,之後便發生了那一切。
「我沒有殺人,也沒有不忠於我的丈夫...我只是用一個錯誤,代替了另一個錯誤...」
一面是家庭與愛,一面是丈夫的政治生涯...
在這個時代,女性一旦結婚,她的經濟權力就會歸於家庭,而男性,是家庭的主導者。已婚婦女的收入由丈夫支配、不能獨立開設銀行賬戶、不能獨立簽合同,進行營利性活動、繼承權受限...這些權利哪怕在離婚後,也不會恢復。
而丈夫不僅擁有家裡的經濟大權,更能要求妻子承擔較多的家庭責任。
妻子出軌,丈夫可以直接提出離婚;而丈夫出軌,妻子還需提供其他犯罪比如虐待、遺棄的證據才能得到法院支持。
她能怎麼選呢?
卡爾默默無言。
過了一會,霍普先生的馬車出現在窗外。他和首相一前一後進入房子。
兩人看見卡爾,眼神中都閃爍出驚喜。
霍普急匆匆走進門,而希爾達迎上前,和她的愛人緊緊擁抱。
「沒事,親愛的,沒事,這只是一些工作上的小事。」霍普親吻著妻子的金色髮絲,眼神中帶著關心和不忍。隨後推著妻子離開,房間里只留下三位男士。
「霍普先生,首相大人,如果你們相信狄特科偵探事務所,請再打開文件匣檢查一下。」
兩人都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在卡爾的強烈堅持下,霍普還是照做了。
三人圍在文件匣前,霍普打開匣子,一張一張把文件翻開。
門突然被推開,首相和霍普下意識回頭一看,是希爾達端著咖啡進來。
小小的插曲結束,霍普繼續往下翻閱,翻到某處,他突然一頓,用微微顫顫的手伸向那個破信封。
「它就在這裡!」霍普興奮地環顧兩位,「它就在這裡!」
「是的,霍普先生。」卡爾微笑解釋著,「我們排除了其他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所以它只能在這裡,它就好好地躺在你的匣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