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救贖

他做過錯事，做過錯誤的決定，一如妮娜曾經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樣。他的手上也沾過鮮血，他也曾經為自己的yù望而去傷害別人，難道就因為他成為了影武者便可以忘記周天明所做的一切嗎？

難道就因為這樣，他就可以用一種充滿批判且毫無道理的眼光去看待妮娜？畢竟，所有的事情一切都具有其必然xìng與偶然xìng。妮娜的存在，或者說只是象徵著偶然xìng的一面，然而必然xìng是什麼呢？

所有的這一切，罪惡、死亡、鮮血、火焰、其必然xìng是什麼呢？

『砰！』一聲悶響，平衡xìng被打破，周天明不知所措。

舒緩悠揚的音樂聲片刻未斷的衝擊著周天明的耳膜，一聲響過一聲，好像具有某種強大的力量，令周天明的腦袋以一種間歇xìng的方式開始疼痛起來。

往下唐蕊的生rì會舉行的一帆風順。妮娜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雞尾酒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地道、烤制的披薩餅也是正正經經的義大利風味、派對的音樂迷人且極具渲染意味、燈光的暗度恰到好處、蛋糕可口、生rì歌動聽感人。

一切進行的看起來都恰如其分，唐蕊的笑容委婉動人，齊玥的歌聲清脆嬌嫩，一切都恰如其分。

就如同周天明所感受到的那樣，這裡的所有事物都令他感到溫暖、舒適，和平在這裡發揮著其應有的效用，所有系統的功能都運轉正常。沒有意外、沒有故障、沒有殺戮、沒有死亡。

派對一直進行到夜裡一點多。如果不是因為這幢租借來的別墅無法安置這麼多人的住宿問題，如果不是這兒大部分都是年輕的學生，周天明想也許這場派對或許會通宵達旦。

但是它畢竟還是結束了。在喧鬧與歡樂的氣氛中草草收場，餘韻未盡，繞樑三rì。

「我沒有喝多，你看，我還能清楚的看見天上有幾顆星星呢…」周天明同齊玥扶著喝得醉醺醺的，說著夢話的唐蕊，看起來極為艱難的往洗手間走去。

「我想你現在需要的是洗一把臉，然後洗個澡，回床上休息。」齊玥一邊用濕毛巾擦拭著唐蕊紅撲撲的臉蛋兒，一邊說道：「如果你還要再喝酒的話，我就把這些酒瓶全部丟到外面的垃圾桶去，相信我，為了你我是會這麼做的。」

「我…唔…」唐蕊剛要開口說話，突然一陣乾嘔，齊玥見勢不妙，立刻從旁邊拿來垃圾桶，唐蕊就勢將肚子里的一大堆酒水吐進了垃圾桶中。

唐蕊晚上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吐到後來基本是在乾嘔。這樣的嘔吐是最為難受的，只是在單純的壓榨胃液，將空空如也的胃袋壓縮成一團，擠壓、揉捏…唐蕊的身子開始間歇xìng的痙攣，嘔吐依然不止，她的眼眶中或許是因為身體上所承受的痛處而開始蘊著淚水，娥眉蹙在一起，臉sè蒼白無力。

這還是周天明第一次見到唐蕊在自己面前這樣失態。儘管她嘔吐的方式不足以令人感到作嘔，即便她蒼白的臉蛋兒依舊清麗靜雅，但是這與之前，這與之前周天明所認識的唐蕊有著根本上的區別。之前認識的唐蕊大概不會在自己的生rì宴會上喝得酩酊大醉，也不至於在洗手間里嘔吐不休。其中有什麼不對勁，周天明看的出來。

他獃獃的站在一旁，看著唐蕊反覆的嘔吐、身子輕微痙攣、齊玥在旁不斷地安慰、肢體上或者是言語上的安慰，但是看起來都很蒼白無力。

她很痛苦，而任何人都束手無策。

「天明，可以幫我出去買一些醒酒的東西嗎。就…鮮橙、酸nǎi之類的，隨便，只要是能夠用來吃的並且可以幫助她醒酒就好。」

周天明微微點頭，他低下頭，在齊玥的額頭上輕輕地一吻，走出了洗手間。

夜間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空曠、冷清，特別是在一場狂歡結束之後，更是有一種曲終人散的凄涼。

周天明走出庭院的時候，正看見妮娜站在街的對面。她伸出右手，極為友好的向他打著招呼。

周天明低下頭，而後微微一笑，走了過去。

「所以說，你是被你的小女友趕出來了嗎？」妮娜歪著腦袋，櫻唇中吐出淡淡的暖氣。

「事實上…」周天明聳聳肩，「我只是出來去超級市場買一些東西…恩，可以做夜宵又可以醒酒的東西。」

「啊，所以說周天明現在真的成了貼心的男朋友了。」

周天明微微一笑，說道：「那麼你的貼心男朋友呢？我是說陳韶華，他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噢，我和他說我在這兒要等一個人，讓他先回去了。」妮娜看起來就像是在討論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語氣平淡輕鬆。

「那麼…你在等誰？」

「你剛才說要做什麼的？超級市場？恩，不如我們邊走邊聊？」

雖然周天明一向自認為自己的想象力足夠豐富，但是對於和妮娜.凱爾逛超級市場這樣的事情，他真的是有些措手不及。

是怎麼一回事兒呢？和妮娜.凱爾逛超級市場…難以想象，想象力開始匱乏，甚至瀕臨消失殆盡。

周天明想到這兒，忽而失笑搖頭。

「你在傻笑什麼？」妮娜隨手將冷櫃里的一盒酸nǎi摔入周天明推著的推車中，「酸nǎi，養胃、解酒、而且好喝。」

超級市場一般是不會通宵達旦的經營的，不過由於這兒是郊區，所以總會有些例外。有錢人不希望出現那種自己在夜間想要吃夜宵的時候突然發現冰箱空空如也然而想出去就餐外面卻空蕩蕩一片的尷尬情況。所以，在金錢這一強大事物的催化下，總會有一些畸形的產物出現。

例如，周天明與妮娜所在的這家通宵達旦經營的超級市場。規模固然極大，不止是只有食品、家電櫥櫃甚至是代步工具一應俱全。當然，這些對於周天明和妮娜來說沒有什麼意義，他們只是在尋找一個說話的地方而已。

畢竟，這裡有暖氣空調，比在大街上說話顯然愜意的多。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妮娜一邊隨周天明漫無目的看著商品架上的低營養食品，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在想，妮娜這個瘋女人肯定又在計劃著什麼。否則的話，她大不至於大晚上的陪著我在這裡逛超級市場，是不是？」

「恰恰相反。」周天明搖頭說道：「我倒是覺得如果你能夠多與人逛逛超級市場，你知道，買買生菜、做一些rì本或者中國料理，或許你就會看起來更為親近人類一些。」

「恩…不錯的提議。」妮娜顯然沒有認真地將周天明的話用做參考，這一點周天明聽她的語氣就可以聽得出來。

「不過我倒是覺得比起什麼rì本或者中國料理，還是人血更能刺激我的食yù。溫熱的人血…」

「…」

周天明沉默半晌，偌大的超級市場現在只剩下他們兩人，零星的員工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兒，困意十足。寂靜廣漠的空間里回蕩著兩人的腳步聲，聽上去有些脫離現實意義的腳步聲，就好像自月球上傳來的舞步聲，空洞且不真實。

「聽著…」周天明緩緩地開口，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之前我對你說的一些話，在唐蕊生rì會上說的話…也許有一些是錯的。」

「你確定只是有一些？」妮娜歪著腦袋，好笑似的看著周天明。

「你說的對。」周天明不理會妮娜那無關痛癢的小小譏諷，繼續說道：「我是不該用帶有偏見的目光去看待你，去自以為是的評判你…」

「我可不需要你的同情或者是道歉，周天明。」妮娜冷冷地打斷周天明的話，說道：「另外，我之所以會在這裡陪著你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也不是期許你認識到你自己的錯誤然後對我道歉。那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周天明停下腳步，偏過身子，淡藍sè的眼瞳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妮娜jīng致美麗的臉龐，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嫵媚，她的眼眸一如既往的誘人，「這對你來說是有意義的。如果你從來不接受任何一個人的道歉，從來不讓任何一個人去了解你，你怎麼能期盼你可以擁有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朋友、愛人、家？」

「我什麼時候說我希望擁有這些了？」

「你說你嫉妒我。你嫉妒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好吧…」妮娜極為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承認，你所說的這些，什麼朋友、愛人、家是我曾經一度想要擁有的東西。不過你看，那只是我年輕的時候不真實的美好幻想，現在，當我看清楚了所謂的人類的真實面目后，我對這些無關痛癢的東西已經絲毫不感興趣了。」

「那麼你為什麼要嫉妒我呢？」周天明不依不饒，「沒有人會喜歡孤獨，妮娜。即便是你也不例外。」

「…」

妮娜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地說道：「所以說，你看起來就像是個白痴。你用既定的觀點，約定成俗的事情來要求我，甚至是教育我，難道你認為蒼白的語言會對我產生任何作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