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刑天其人

夜已深，帳篷里的燈光，變得暗淡下來，顧青雲聚精會神地玩著手游。享受自創遊戲《上古幻雲》帶來的快感。

這是一款源自山海經的遊戲。他的角色扮演，是上古戰神刑天。

今晚的這場戰鬥，是巔峰對決-刑天大戰軒轅黃帝。

儘管知道遊戲劇本的結果，刑天會死在黃帝的劍下，青雲仍想拼盡全力，在常羊山頂，跟黃帝一決高下。

為了深入了解刑天其人，顧青雲和他的團隊，來到湖北隨州，在大山安營紮寨，尋覓有關刑天的蛛絲馬跡。

他粗略知道：刑天是神農炎帝姜榆罔的護天將。出生神農部落的鳴笛山。而湖北隨州，就是神農氏的大本營。

青雲化身刑天，身著獸皮戰甲，手執干槭，站在常羊山巔，等待黃帝到來。

咔咔咔，微信視頻的聲音，打斷青雲的期盼。連線的那一邊，女友寧佳意外出現。

寧佳一臉憔悴，長睫毛下彈出幾粒淚珠，好像剛哭過。她低垂眼眸，不敢直視青雲的目光。

青雲眼神犀利。他盯著欲言卻止的紅唇，探問：「佳佳，怎麼啦？」

寧佳靜默一分鐘，啜泣著嘴唇，猛然堅定地抬頭：「青雲，我們分手吧！」

「佳佳，分手的原因是什麼？」

「你說呢？」寧佳幽怨地逼視，冰冷地反問。

「是啊，我是很窮，給不了你富足的生活。」他的心裡，不由地產生愧疚。

他和她相戀五年，一直租住民房，過著拮据的日子。自己創建的遊戲，又得不到網游公司的錄用。

「佳佳，再等等，給我一年的時間……我的《上古幻雲》遊戲一旦推出……」

「青雲，你能不能成熟點，別那麼幼稚。你開發的遊戲，哪一款爆紅過？」她把視頻移開，對準地板上的行李箱：「房租到期，我要搬走了，屬於你的東西，我付了半月的寄存費。」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他說完這句，腦子不斷回放兩人相識、相愛的點點滴滴。陣痛之後，雖然難過，卻有如釋重負的感覺。是啊，憑她的善良美麗，應該找一個好的歸宿。

他重新戴上耳機，開啟遊戲鍵。

常羊山的天空，碧藍如洗。刑天手下的族兵，個個精神抖擻，迎戰黃帝，表現出最好的狀態。

「青雲，對不起，我儘力了。」黃帝沒有來，等到的是夸父扮演者陳昕。他頭戴赤羽，手拿木棍，緊聚的濃眉，是一雙深邃的眼睛。高鼻下的絨須，輕輕顫抖：「盛世景天準備關閉伺服器。」

「為什麼要關閉上古幻雲，我們做得不好嗎？」

「背景格式化，了無新意。遊戲需要身臨其境的氛圍，有思想的角色。」

「陳昕，你幾個意思？」顧青雲竄起一股無名火，在私聊在線吼道：「你還是我兄弟嗎？」

「大哥，你開發的遊戲，為毛無人問津？客服陳舊低端，人家不願採納。說白了，這種過時的遊戲，是賠本的買賣。」

「我明白了，比如刑天，遊戲展現的，不僅僅是他的軀體，而是表現他的思想。」

「對，需要活靈活現的刑天。例如：他生長在什麼環境？喜歡過誰？仇恨過誰？」陳昕揮手告別，輕笑道：「我會說服盛世景天，希望你推陳出新，設計一款遊戲高端的上古幻雲。」

眼看刑天的圖像，定格在手機屏，一種失敗感蔓延至整個身心。

他掀開蓬簾，看了看緊挨的幾座帳篷。想必，兄弟們已經進入夢鄉。沿著低矮的草徑，他空落落地行走到溪水邊。月彎如鐮，水面泛起孤冷的銀光。

大學畢業，苦學動漫設計的他，本來可以在動漫領域大展身手。隨著手游的興起，所學的專業很快步入冷門。

他半路改行，在手游設計刻苦鑽研，最初還是小有成就。也在大上海立下腳跟。

可是，隨著體擬遊戲，特別是全息遊戲的興盛，虛擬遊戲很快沒落，玩家越來越少。他感到了一種危機，淘汰的危機。

「我眼中的顧青雲，應該是桀驁不馴的王者，而不是頹廢的庸才。」狂傲的聲音來自背後，高大的影子並排在河中。

他的意外出現，青雲並不驚訝，甚至懶得掉頭。他直盯著水面：「謝超，你深夜趕來，只是為了取笑嗎？」

「哈哈哈哈，典型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謝超點燃一支煙，顧自叼在嘴上。他吐出一縷煙圈，用手拍拍青雲的肩膀，蓬鬆的捲髮一擺，霸氣道：「受人之託，專程跟你談合作。」

青雲虎眼畢閃，嘴唇輕蔑一撇，嗤笑：「時下最勁爆的遊戲，非謝總的《靈域》莫屬。引進元宇宙技術，讓遊戲體驗虛幻成真…」

「開門見山吧！」謝超顯然有備而來，直入主題：「我希望加入上古幻雲。」

「哼！」青雲隆鼻里，傳遞一絲不屑。回望之際，溪邊已經站滿自己的人。不知什麼時候，他的七名隊友，悄然走出帳篷，個個滿懷期待，正等他答覆謝超。

「怎麼？你們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他感覺被出賣了。而背叛他的人，竟然是朝夕相處的夥伴們。

他走近他們，盯著手提小太陽，光亮調得炫目的范俊：「胖子，說吧，誰的主意？」

「頭，，，這，這個真不是我的主意。」范俊轉動滾圓的腦袋，連忙否認。

青雲從左至右，對四人肅目凝聚，企圖找到答案。

「你不要錯怪他們，給你看一樣東西。」謝超從白色西服里，掏出手機，隨即打開相冊。

青雲仔細端詳，一張白底黑字的鐫刻照，赫然躍入眼中。

「明初田之煥的拓本--鳳陰洞石鼓文。」青雲驚訝之餘，熟悉道：「田之煥一生醉心鐫刻收藏。拓錄的摩崖文，以孤、罕、絕著稱。鳳陰洞石鼓文，更是歷經九死一生，才得幸所獲。據說，作鐫者是西周崇候姬宜茽。見謝超以讚賞的姿態點頭，他繪聲繪色地說：「鳳陰洞石鼓文有兩百多字，大多描述刑天。這是除山海經后，描寫刑天最多的文字。」

「錯，鳳陰洞石鼓文應該是五百字！」謝超高高舉起手機，興奮道：「田之煥的後人，捐獻了保留的剩拓。鳳陰中遂，流瀑飛峽，上溯清溪，可聞鳴笛，可睹刑天。」

「歐賣嘎，也就是說，這個姬宜茽見到過刑天的造型，把親眼所見，刻在石鼓上。」范俊忍不住輕嘆。

「胖俊，你的臆猜沒毛病。」面對昔日的金主，謝超伸出大拇指，給了個大大的贊。他趁勢而上：「假如猜得沒錯，鳳陰洞就在這一帶。拓本註解，有田之煥的詳述：荊楚之地，有國中之國，名日曾國。

有大典之山，延綿不絕。偏南之處，側峰鳴笛……「」

「幸福來得好突然。」青雲不等謝超說完，給他一個深深的擁抱。

他激動道：「超哥，歡迎加入上古幻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