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尋鳴笛山

晨霧如薄紗，秋意漸濃。去摘星台的山路邊，樹上的葉子開始泛黃。摘星台是這一帶的山嶺，最險峻的高峰。垂直的崖璧，冠狀似的山巔。

因此，摘星台跟拓本中，鳴笛山的描述，非常接近。

然而，最擔心的事，也出現了。

一個月前的濠雨，沖毀了小道，留下一段十米寬的豁口。

豁口深不可測，讓人不寒而慄。

嚮導羅墩和開路的鄧傑，互相對視，同時停下腳步。青雲立即作出停止前進的手勢。回頭看了看隊友們，情形實在堪憂。八個人中，謝超、張華慶、陶冶，緊隨左右。范俊，婁建文，林林，累得癱在遠處的灌木叢，快要離開視線。

羅墩人如其名，黝黑的膚色，墩實的身體。眼中的光澤，清亮憨厚，一看就是淳樸的山裡人。

「這個地方過不去了。」羅墩嘴唇的濃須里，發出瓮瓮聲音。

他斜目右邊的一條岔路，低沉道：「從這裡到摘星台，至少繞開八十里山路，進入打葯鞭原始森林。」

「為什麼叫打葯鞭？」鄧傑好奇地問。

「據說是老祖宗打鞭採藥的地方。」

「哪個老祖宗？……」青雲、謝超不約而同，緊急追問。他倆隱隱覺得，想要的答案，即將浮出水面。

「當然是楊祖噻。」羅墩冒出當地土語，看到他倆略顯失望，他津津樂道：「老人嘎港，楊祖有一條神鞭，打出來的草藥，可以區分哪是毒藥，哪是良藥。」

顧青雲和謝超相視一笑。青雲虎眼綻開幾道眼紋，高鼻下的嘴唇溢露虎牙：「有這麼神奇的鞭子，炎帝還用嘗百草嗎？」

青雲俯視浩渺的林海，黃綠相間的莽林，偶爾傳出動物的歡叫聲，他饒有興趣道：「今晚，我們就在密林里過夜。」

「頭，在森林過夜，不是鬧著玩啊。」范俊身穿超大運動服，拖動他一百多公斤的肥軀，急急張開的嘴，上氣不接下氣。

「別怕，有林林保護你！」陶冶摘下迷彩帽，黃色的馬尾輕輕一擺，她擠眉弄眼，打趣道。

「切，我一男的，會讓你們女生保護嗎？」

「你家范老爺，巨資聘請林林，只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張華慶國字臉上，滿是羨慕：「唉，老爹有錢，真好。」

「別亂說！」范俊指頭壓住唇邊，細眼懼色地瞄了瞄林林。

林林一身獵裝。米黃色的衣服，被荊棘掛花幾處，手臂露出白凈的肌膚。她卸下厚重的背包，小心翼翼遞給婁建文。黃色的山地靴踩在礫石上，咯吱脆響。她鬆開緊束的發箍，讓一頭瀑布般的黑髮垂下。擺脫束縛，她S形的身材走近張華慶，眼影的寒光，直剜他的國字臉。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林林，華慶喜歡開玩笑，他的話，別往心裡去。」眼看林林要發飆，青雲趕忙圓場。林林、婁建文是謝超帶過來的，不了解這邊隊友的秉性。真的發生口角，不利兩人的合作。

「我同意在森林過夜。」謝超何等機靈，情急岔開話題。林林是出名的辣椒，嘴不饒人。

林林收回凌厲的目光，轉向謝超，象是有話要說。

謝超輕搖頭，示意等會兒。

兩人微妙的互動，青雲看在眼裡。特別是林林轉身，拿回背包的動作。彷彿背包里，有價值連城的寶貝，在婁建文手上多呆一分鐘，都會有丟失的風險。

「羅墩，探路！去打葯鞭。」他果斷作出決定。

隨羅墩走入林谷，樹木遮天蔽日，曲徑戛然而止。腳下落滿腐葉，酸臭味撲鼻而來。眾人拉開背包鏈，取出頭盔，戴在頭上后，打開頭頂的熒光探測儀，緊跟羅墩、鄧傑的後面，一點一點向前推進。

穿行了四個小時，進入密林中心，土層變得坎坷，一條條小溪潺潺流淌。

「青雲，指北針失靈了，一通亂轉。」

「頭，鴻通電話急劇變弱，和總部的聯繫，處於中斷。」

鄧傑、陶冶相繼靠攏，報告發生的怪事。

與此同時，林林背包里，金屬的聲音，嗡嗡作響。

「指北針受磁場干擾，突然失靈，這種情況可以理解。鴻通電話很少遇到盲區，怎麼會這樣？」青雲難以置信。他接過陶冶的電話，撥通盛世景天的連線。電話那端，有人焦急接聽，隨後傳出嘟嘟嘟的盲音。

謝超一反常態地竊笑。象中頭獎的興奮。

「羅墩，當地人來這裡的多嗎？」青雲疑惑地看了謝超一眼，認真詢問。

「打葯鞭森林，溝壑交錯，地形複雜，屬於風險管理區。假如，你們沒有批文，我也不敢嚮導。」羅墩接著回憶：「小時候，幺叔帶我來過幾次。我倆還遇到一件怪事，帶來的錄音機，收錄到從未聽到的聲音。那種聲音，真的象鞭子抽打草叢。」

「但願是錯覺。」青雲雖然沒把羅墩的奇遇當真，還是不敢大意。

他搜索四周，發現不遠處，有一小片開闊地。

所謂的開闊地，仍然長有齊腰深的灌木叢，對比旁邊參天的樹木，這片五十多平米的空區，算是紮營的絕佳場所。

「大家支起帳篷，準備休息！」青雲吩咐完畢，攔住走近林林，接過她背包的謝超。

他一把抓住謝超的背包帶，嘴角揚起冷笑：「說吧！什麼秘密？」

謝超扒開他的手，慎重地放下林林的背包。

「弄壞我們的高科技，你賠得起嗎？」謝超拉開背包鏈，取出一個乳白色的金屬盒。他支起便攜三腳架，把方形金屬盒安放在上面。

他又拿出兩副面罩，在青雲詫異的眼神中，替他戴上一副。

謝超按下金屬盒的紅鈕。兩道橘色的光芒，照亮暗沉的森林。

青雲眼罩的玻璃片，一陣熒光閃爍，身邊的人全部消失。他孤零零站在一個新奇的地方：周圍還是茂密的樹林，還是打葯鞭的松林。只是季節不同，正值青蔥碧昂的春天。

納悶間，迎面走來兩個人。

來者一長一幼。

長者約摸三十齣頭。他的穿著，引領上世紀九零年代之風潮。

大筒迷彩褲、碎花港衫。前齊眉，后垂肩的長發，有點鄭伊健的韻味。他提著單喇叭錄音機，不時朝樹林指指點點。看得出，長者在大城市掙了錢，榮歸故里，不忘給身邊的少年，憶苦思甜。

青雲又聚目少年，黑黑的臉蛋，明亮的眼睛，輪廓好熟悉，象似一個人，，，，他是誰呢？卧靠！這不就是羅墩小時候嗎？

「穿越了，穿越了！謝超，你是怎麼做到的？」青雲如夢初醒。

「穿越個鬼！我幫你摘下眼罩！」謝超的聲音，仿似潑了一盆涼水。他起下他的眼罩，一切回歸正常。他和隊友們還在空地。唯一改變，多了幾所帳篷。

青雲推開謝超，驚狂撲向三腳架，他抑制抓起方盒的衝動，上上下下仔細看了個遍。

「海市蜃樓形成的原理，你應該很清楚。」謝超鎮定問。

「磁場強度增大，自主產生錄音錄影功能，然後在適當的光合條件下，放射出來……」

「對！」謝超得意地指著方盒：「這東西叫富磁提影。不才新的研發。只要磁場強度夠大，不管多深的文化層，都能提取天然錄影。」

「我明白了，這個眼罩，肯定取代光合條件？」

「算是答對一半。不過，它的新名稱叫全息幻游鏡。戴上他，眼睛里看不見的東西，它能看見。」謝超收起方盒，輕輕放回背包。

林林急忙背起包，生怕青雲窺見裡面的秘密。

她別過臉，走到范俊旁邊，幫他支好帳篷。兩人並排坐著，默默無語。

「林林和范俊什麼關係？」青雲實在忍不住。

「不知道，反正不是戀人！」謝超挺起健碩的軀體，緊身的斑豹野戰服，凸顯桀驁的個性。他坐在枯樹墩上，從懷裡掏出一塊黃玉，正面雕刻一幅八卦。他在手上把玩一會兒，疊層眼皮睜大，掌心的黃玉，愛而不舍地遞給青云：「記得剛進大一，分到208，你就送我這塊卦玉，現在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