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就養著吧
鄉下的路不好走，就算是有拖拉機，也花了足足兩個多小時才到了村裡。
這時，天已經黑了。
阮大勇摸出背簍里的手電筒，深一腳淺一腳往家走去。
到了家門口，他突然停下腳步，有點不敢進去。可惜家裡看門的狗去不知道他的想法，夾著尾巴歡迎男主人回家。
屋裡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女聲，「在門口傻站著幹嘛，還不快進來！」
阮大勇深吸一口氣，掂了掂背簍，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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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芬我回來了，今天運氣不好，沒賣出去，我明兒再去。」
說著就把背簍放在了火爐邊。
趙淑芬皺眉，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吩咐他把背簍放到廚房去。
阮大勇嘴裡答應，但卻一直磨磨蹭蹭，始終沒有動。
兩口子這麼多年，趙淑芬一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她把手裡針線一放，直直走到背簍邊把上面的布一掀。
背簍里的娃娃直直看著趙淑芬。
「這是什麼，怎麼會有個娃娃！」
趙淑芬火氣一下子就冒了上來，這日子都快活不下去，他居然還從外面抱了個娃娃回來！
阮大勇硬著頭皮將事情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他不說還好，一說趙淑芬直接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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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讓你帶回來你就帶回家！人家讓你吃屎你也吃嗎！我看你怕是嫌棄我不會生，所以才從後面抱回來一個吧！怎麼，你看我是那種善良人，能給別人養孩子？還是個萬一人家來找就得換回去的。」
阮大勇一聽這話，也顧不上孩子的事了，趕緊上前哄媳婦。
「媳婦，我沒有…我嘴笨，說不好。但是這孩子這麼小，我問了人家公安局的同志，說是如果沒人找……」
趙淑芬看著自家男人這抓耳撓腮的模樣，心裡的氣也慢慢消了。
她看著背簍里的孩子，不哭也不鬧，剛才他們這麼大動靜都沒把她嚇到，有些奇怪。
「這孩子不會是個啞巴吧？」
這樣想著，趙淑芬趕緊把孩子抱了出來。
阮大勇聽她一說，有點慌，他好像確實一路上都沒聽這娃娃哭過。
「應該不會吧…」
趙淑芬沒空聽他說了什麼，把孩子抱懷裡，然後掀開蓋著孩子的棉被一角，露出了孩子白白嫩嫩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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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孩子緊閉的雙眼，趙淑芬把手放在鼻子下頭摸了摸，有氣！然後她輕輕搖了搖孩子，看她睜開雙眼但就是沒哭，不過卻發出了「啊啊」的聲音。
孩子沒事，還會發聲。兩人總算是放下心來。
趙淑芬把孩子放到了床上睡好，這才好好拷問起了自家男人。
聽阮大勇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完，趙淑芬心裡有了大概。
「這孩子十有八九是被父母扔了。」見男人不信的眼神，她接著說，「誰家父母帶著孩子出門會把孩子丟在別人家背簍里的，況且還是這麼小的孩子，甚至還知道用布蓋起來，不就是怕人發現嗎。」
「我尋思著呀，這父母估計是不想要孩子，又不想把孩子對山溝溝讓她自生自滅，這才放你背簍里的。」
「我剛才看了下，是個女娃娃。真是心狠呀！」
趙淑芬這一猜，確實猜的挺准。
白春蘭現在正在家裡哭訴，說自己自己孩子丟了。
「我怎麼知道呢，我就是一轉眼孩子就沒了，我的心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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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掩面哭泣，好像真的很難過一樣，可其實她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她是農村人，因為長得漂亮，加上她用功，好不容易嫁到了城裡。城裡公婆還算是有頭有臉，給她在學校安排了一個老師的工作，丈夫也還算是體貼，她可以說是很多羨慕的對象。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沒有兒子。
第一個是女兒，她還能安慰自己，還有機會。可第二個居然還去女兒，她直接笑不出來了，公婆也表現了極大的不滿，這讓她很不安。
她想接著生，她相信再生一個一定是兒子！但是第二個女兒是在太累贅了，為了她已經交了罰款，若是再生第三胎，那就是丟工作了！所以這個女兒她不能要！
不過，她還是給了她找了好歸宿，所以別怪她！
「媳婦兒，那這孩子咱們怎麼辦？」
看著床上小小的孩子，阮大勇小心試探起來。
趙淑芬白了他一眼，「肯定不……」
她話還沒說完，原本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娃娃就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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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孩子哭成一團，看得阮大勇心都碎了。
「淑芬，這孩子一路上都安安靜靜的，這…要不…」
趙淑芬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她怎麼不知道這男人在想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咱們現在養活自己都困難，怎麼養活一個孩子！」
這，他還真考慮過，不過，「咱們不是今年剛收了一些包穀嗎？我少吃一點就是了。」
這話惹得趙淑芬又翻了一個白眼。
哭泣的小娃娃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掙扎著一雙手從棉被裡出來，抓住了趙淑芬放在包被上的小拇指，緊緊拽在手裡。
趙淑芬被這一抓，嚇了一跳，轉頭看到委委屈屈的一張小臉，她心裡泛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阮大勇見狀，接著勸說道，「既然她是被人丟的，那估計人家也不會回來找她了。咱們要不養著她，以後也好有人為我們養老送終。」
這話說到了趙淑芬的心坎上。她都三十好幾了，還沒有為阮大勇生下一兒半女，婆婆也沒少為此擠兌她。要不是她性子強勢，怕是早就過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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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也多虧了眼前的漢子為自己擋下了許多的流言蜚語，不然她怕是再彪悍也不見得能有多好。他是個難得的好男人。
這樣一想，她心裡突然有些酸澀，她這輩子唯一虧欠的就是他了。
「那就養著吧，不過既然要養，那就得聽我的。過段時間咱們去一趟公安局，把這孩子的戶口上到咱們戶口本上。還有，你要和我搬到我娘家去住，免得之後有人想上門來，我可不想把我辛苦養大的孩子讓給別人。」
阮大勇仔細想了想，也同意了。
不過趙淑芬還有一點擔憂，「你爸媽他們那裡…」
阮大勇一力承擔了下來，「我去說，你放心！」
他既然這麼說了，趙淑芬也不再多說什麼，低頭看著已經停止了哭泣，不停眨巴著眼睛的小女娃。
真好，以後她也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