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詩琪

李詩琪回到自己家中，房內所有帘子都被拉上，只有些許光照進來，她打開燈，和她想的一樣，家裡空無一人，不過她更希望是這樣，只不過她覺得這個房子只有兩個人住在這是不是顯得太寬敞了，並且似乎她來之前就只有一個人住在這，只不過那個人李詩琪並不想想起他，即使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書桌前，看著擺在桌子上的一張照片發獃。那是一張全家福，只不過上面並沒有他現在的親生父親，對於他來說，也許照片上那兩個人的才是他的父母吧。李詩琪記得別人自己是剛出生就被遺棄在孤兒院外，關於自己的親生父母她自然是沒有任何印象，他們是誰？為什麼要遺棄自己？不過她一開始也不想知道，對於遺棄自己的父母她認為自己沒什麼好留戀的。

李詩琪她很幸運，在她5歲的時候自己就被照片上的那對善良的夫妻收養了，而自己的名字也是養父母所取的，她也一直把他們當成自己的父母。只不過有時，他們對李詩琪天生的白髮感到擔憂，擔心會被他人當作異類——他們的擔心是正確的。

李詩琪其實也沒有那麼幸運，天生的白髮讓他總是能感受到異樣的目光，檢查過後醫生則表示她的身體非常，並不是白化病，她也嘗試掩蓋但是染髮的話又持續不了太久，李詩琪以前生活的地方是小城市，並沒有現在所在的城市包容，李詩琪入學面試的時候，老師對她的發色沒有發表任何言語，而以前則不同，這是會被別人當成異類，甚至怪物，在孤兒院的時候，沒有人願意收養她，並且孤兒院的經費並不是很充足，負責收養手續的負責人也大都敷衍了事，只要有人願意收養，隨便填張表就能領走，至於有沒有合法收養資格，負責人頂多就是定期派人去看一看收養情況，但最多就是到監護人家中隨便看看——但即使他們看到什麼也不會管吧。

而李詩琪的養父母也是如此，他們的收入情況其實並不符合法律規定的收養標準（也無法治療他們的身體情況），但是她並沒有奢求太多，她也明白他們生活不易，並且他們對自己的感情確實是真實的，所以即使生活困難，但她也從來沒有埋怨過他們，只是有時候他們聽到李詩琪的親生父母的消息時，他們總會變得敏感起來。

李詩琪記得有一次，自己回到家后，就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勁，父母房間門緊閉著，但裡面卻傳出了激烈的爭吵聲，李詩琪湊近去聽了一下，只聽到房內激烈的爭吵：

「不行！絕對不行！」養父嘶聲裂肺的喊到。

「我才是他的親生母親！她是我的！」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喊道，聲音帶著點哭腔。不過，李詩琪聽到這句話，立刻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母親？你有經過過母親的責任嗎？她是我們的女兒！誰也不能帶走！」

「你們要搞清楚你們現在的情況！你們根本無法撫養她！」

「我們無法撫養？難道你就配扶養嗎？你以為我沒聽說過你以前是幹嘛的！你想讓她跟你一樣嗎！」

……

隨後房間內還傳來一陣砸東西的聲音，伴隨的還有哭聲尖叫聲等聲音。李詩琪聽到后也趕緊敲門，但是沒有人回應，房子的隔音效果並不好，聲音也很快吸引了鄰居，他們一排排站在房間外討論著：

「這是發生啥事？那麼大動靜。」

「還能有什麼事，人家親生父母來要孩子。」

「難怪呀！」

「裡面是打起來了嗎？」

「打的挺凶啊！」

「你說老李他們不是兩個人嗎？我記得來要孩子的不是只有一個人嗎？」

「誰贏有點難說呀。老李他們身體很差，不一定斗得過年輕人呢。」

……

人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只有李詩琪一個人在瘋狂敲門，而且也似乎沒人想幫她，只有幾個少數看不下去的人出去叫警察。其餘的人似乎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這個情況一直持續到警察來了以後，警察把人群疏散開來，並強行撞開門，並將扭打的幾人強行拉開，房間內部則是一片狼藉，各種東西散落在地上，其中還有不少碎片，雙方也都鼻青臉腫，警察似乎沒興趣了解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直接將打鬥的幾人都帶走了，李詩琪也跟了上去，警察具體怎麼處理他也不知道，不過別人跟他說警察只是警告幾人，誰打架就抓誰，至於孩子的事，他們自己商量。

而先出來的是一個看起來30歲不到的女人，不過聯想她所做的事情，年齡就變得不奇怪了。

她出來后則立刻走到李詩琪旁邊，李詩琪見到后便趕緊離開原位，不過卻被她拉住了，「能讓我好好看看嗎？」她說。

李詩琪見無法掙脫，也就只能答應她。親生母親捧著她的臉，仔細端詳著，「我的孩子，當初……真的很抱歉，我實在是沒辦法，你父親他是個人渣……當時真的很困難，我只是不想讓你和我一起受苦……實在抱歉……」女人說話時一直帶著哭腔，說話也斷斷續續的。不過李詩琪並沒有被打動，只是一直在掙脫她的手，沒過多久，李詩琪的養父母也走了出來，看到女人這樣便趕緊將她拉開。「求求你，她現在是我唯一的寄託了。你們的養育之恩，要我怎麼報答都可以。」女人苦苦哀求道。

「不行！」父母都嚴厲地拒絕她的請求並把李詩琪帶回家中。

回到小小的家中，沉默的氣氛依然令人窒息，「你是怎麼想的。」一個聲音穿到李詩琪耳中，「我……想靜靜。」說完她便默默走回房間，她的心情非常複雜，今天的各種事情令她一時間難以接受，只能默默躲在被子里哭泣。

第二天，她早早起來並出門，令她沒想到是，親生母親早已在樓下等候多時，她似乎徹夜未眠，身上的服裝還和昨天一樣，李詩琪沒有理會她，默默向學校走去，而女人也只是默默跟著她一言不發，直到李詩琪走到學校門口，女人在拉住她，李詩琪也趕緊掙脫開，並快速跑進學校，女人並沒有跟進學校內，只是當李詩琪進入課室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口袋多了幾張大額鈔票。

一天的課程，李詩琪都心不在焉，老師也沒有理會角落的她，也許她這種情況，老師早已司空見慣了，比較班內上課不像她這樣狀態的都是極少數。

她不知道這一整天是怎麼過的，等她反應過來，教室里早已空無一人，只有這時候她才想著慢慢地將將東西收拾好，可卻發現自己本來就什麼都沒動過。

她刻意放慢腳步走出校門，由於養父母很忙，總是要從早忙到晚是沒有時間來接她的，今天也沒有變，只不過一直站在校門外的，是李詩琪的親生母親，李詩琪同樣沒有理會她，一路上和早上一樣，李詩琪在前面默默走著，「母親」在身後默默跟著，只是在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李詩琪轉過頭將早上的那幾張鈔票遞給她，女人自然沒有收下，只是又從錢包里從拿出一踏鈔票，又從中數出幾張小面額的鈔票后，將剩下的大面額鈔票遞給李詩琪。看到李詩琪沒有反應，「母親」便把她拉過來，將錢放入她的口袋裡，她的口袋裡從來沒有那麼多錢，她也反抗著，想把錢塞回去，「拿著吧，這是我欠你的，」女人向她懇求道，「我欠你的實在是太多了……」講到這裡，她又嗚咽起來，看到這裡，李詩琪也只能收下她給的東西並趕緊進入家門。

李詩琪一進入家門就立刻回到房間內，只不過外面的聲音應該是女人還一直站在外面，而她的養父母回來后似乎又是陷入了爭吵。這個情況李詩琪不知道一直維持到了什麼時候。不過她也漸漸發現養父母對自己的態度明顯有變，而親生母親也一直默默地在她上下學的路上陪她走著，並時不時將一些錢塞到她手中，每當這個時候李詩琪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默默收下，等到自己的養父母回來時，將錢默默交給他們，只不過第二天「母親」給自己的錢變得更多了。

李詩琪也想嘗試改變現狀，終於在一次，她才鼓起勇氣向「母親」問，但內容只是：「我想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可當對方聽到這個問題時，回答聽到的只是嗚咽聲。每當這個時候，李詩琪一般不會繼續追問下去了，但是當時她卻還是問：「他是怎樣的一個人？」——當時的她很難想象自己的親生父親是怎樣的一個人，不過母親還是回答她：「你長的和他很像，所以我第一眼就認出你來了，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他……不過再怎樣當年的事我也很難過，即使這樣，我還是希望你能……」她突然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李詩琪的反應。李詩琪沒有做出什麼反應，只是聽到她的回答，她的內心裡又對那個男人多出了些怨恨。

那天回到家中的時候，家裡又突然多出了一個人，當時那個黑衣男人正在和自己的養父母交流著什麼，李詩琪當時更加害怕，不過那個人這是藍色的長發。和她和父母交流的，也只不過是醫療的問題——似乎是關於自己的，她沒有聽懂那個男人說是什麼，只是說要給她免費做些檢查，而自己的養父母都已經同意了，具體做了些什麼檢查，去了什麼地方，她早已記不清了。

李詩琪記得那個男人看到結果後有些皺眉，不過他似乎是故意裝作平靜的樣子和李詩琪說她身體一切正常，李詩琪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子。並且他還將自己的親生母親和養父母都拉進一個房間里，似乎在討論一些東西，李詩琪想貼著門偷偷聽點東西，不過很快就被另一個黑衣人把她帶到另一個房間，並讓她坐在一個位置上，房間一面牆上有一個很大的鏡子，中間擺著一張桌子，而自己的位置對著門，桌子對面的一張椅子空無一人，而黑衣人站在那個位置旁邊，眼神似乎在盯著她，又好像不是，房間有些冷，燈光有點暗，氣氛很壓抑，這個環境讓李詩琪想到審訊室，不過看起來又不像。

李詩琪不知道她在裡面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怎麼度過那段時間的。終於那個藍色長發的男人（其實李詩琪是後來才知道的）走了進來，坐在她對面的座位上，他進來后就招呼那個黑衣人出去，那個黑衣人開關門很輕，但是當她關上門的時候，李詩琪總感覺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我的名字叫卡路迪」。過了許久，那個男人才一邊整理手上的文件，一邊說。不過他說完以後，李詩琪突然咳嗽了幾聲。「你冷嗎？」李詩琪點了點頭。這時候那個男人才停止整理手上的文件，並走了出去，似乎和別人吩咐了什麼。

回來的時候，他拿著一個杯子放到李詩琪面前，「渴了吧。」只不過李詩琪到最後都沒有碰那個杯子。男人又整理一下文件，直到整理完畢，他才面帶著微笑（李詩琪想起剛見面的時候，他也是帶著這個微笑）和李詩琪說：「沒什麼事的。只是問幾個問題而已……」隨後，他似乎是醞釀了一會兒，又換上了一個沉重的表情，「關於，你未來的事情，想好了嗎？」他似乎說的比較委婉，但是李詩琪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他想說什麼，只是關於那個問題，她自己也很難做出決定，不過他也很好奇，為什麼眼前的男人要和自己說這些，他不是說自己是醫生嗎？

李詩琪的想法似乎一瞬間就被察覺，不過他還是比較委婉地說：「是和你的養父母，還是親生母親，還是——其他人呢？」「其他人？父親嗎？」李詩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不過她也覺得這個想法也被一瞬間看穿了。

似乎是見李詩琪已經有這個想法，他便直截了當的說：「我算是你父親的一個朋友，關於他，你有沒有考慮過？」後半句又變得委婉起來。李詩琪搖了搖頭，並說：「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不知道為什麼李詩琪認為他說出這句話時候已經胸有成竹了。

她可以想象到，當時面前的這個男人和自己的養父母和母親爭論的場景，恐怕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第三者插入吧。他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服裝得體，衣服上沒有一絲皺紋，氣質不凡，僅僅是這些，恐怕「父母」他們就已經比不上了，李詩琪已經可以大致猜想出那個男人的身份。同時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她腦中冒出。

「我的拒絕是沒有用的對嗎？」李詩琪對面的這個男人說。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看著她說：「你很聰明，很像他，長得太像了。」

這句話已經印證了她的想法，她也只能嗚咽道：「為什麼要這樣……」

「我很抱歉，孩子。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過了一會兒，李詩琪聽見門被打開，那個黑衣人對卡路迪說：「已經準備好了。」卡路迪點了點頭，隨後他又趕緊對李詩琪說：「實在抱歉，看來我得帶你離開了。」「不，為什麼要這樣子……為什麼結果是這樣子的……」李詩琪對他吼道，這個結果對她來太突然了，不過她也看見門外自己的養父母和母親都站在外面，他們的眼神都充滿了惆悵，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

「實在抱歉，只有這樣子才能有最好的結果——這對他們都好。」卡路迪又繼續對她說。

而直到最後，李詩琪都沒有明白為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那次離開卻是最後一面？這到底是為什麼？李詩琪嘗試問過卡路迪，也嘗試在養父母的葬禮上問自己的母親，而卡路迪沉默不語，母親只能搖搖頭，說她也不知道，李詩琪發現母親的話語已經不再想以前一樣了，那一刻李詩琪一瞬間感覺自己的世界崩塌了，而擁抱母親的想法也放棄了。

而母親臨走的時候，她看向一個人，那是一個穿著白色西裝，並留著白色長發的人，她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個男人，不過那個男人瞬間察覺到她的目光，男人的眼神似乎是認出了她，不過他似乎對眼前這個女人已沒有任何興趣，他的眼神中也沒有任何感情，這個母親又轉頭看向自己的親生女兒，「你很像他——以後恐怕會越來越像。」此刻，她的語氣已經變得非常冰冷，已經沒有了一絲感情，說完她似乎已經沒有任何可以留戀的東西了。而當她離開時，她一次也沒有回頭。她的背影在如一個影子在李詩琪眼中變得越來越模糊——李詩琪再也沒有見過她的母親。

在葬禮中只有卡路迪一直陪在李詩琪身邊，而那個白髮的男人完成他的「任務」后，走到李詩琪身邊（更準確的說是卡路迪身邊），他看了看李詩琪，男人的那張臉對於李詩琪還說又熟悉又陌生，他又和卡路迪簡單寒暄了幾句，沒有任何留念並轉身離去，而見到這個背影，卻只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