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向北的心 (4) 老友相見共干錫礦
炎熱的夜晚俯視著黑蒙蒙的阿克石小鎮。只是稀疏排列在岸邊的籬芭鐵皮小屋裡有些燈光,這是插在籬芭牆磚縫中的松樹明脂燃燒發出的亮光,暗紅色的燈光映襯有許多的蚊子、小咬蟲肆虐飛舞。圍著在打掃小吃店衛生的冷溪與白雪打轉轉。冷溪把洗乾淨的碗一摞摞放桌子上,白雪邊掃地邊用大蒲扇驅蚊。忙完活倆人坐在靠河一側的草墩上乘涼,望著淡淡月光下靜靜流淌的河面,反射著星光和火光,搖著大蒲扇驅蚊聊天。
白雪:「我們倒是歇氣了,李哥、王田、小釘子他們幾個男人不知還要忙到何時呢?」
冷溪:「管他們的,男人嘛、他們忙他們的事。他們就該多忙點,沒事的。」
白雪使勁拍了幾下扇子驅趕腳下、臉上的蚊蟲:「還是咱東北好,夏天氣候沒這麼悶熱,也沒有這麼多的蚊子、小蟲來咬人,煩死了。」
冷溪:「是啊,這裡比東北的夏天天氣更熱,蚊蟲自然更多些。」
白雪:「我總覺得還是咱東北好。」
冷溪:「當然是咱東北好了,誰不說咱家鄉好?可好又怎樣,也回不去了,光說有什麼用?」
「想想總行唄,我就是經常心想家、想東北、冷姐姐你想不想?」
冷溪:「俺能不想嗎?俺也是東北人。」
「俺就經常想吃東北大菜,那些個東北燉菜,真中吃。」
冷溪:「怎麼?李哥炒的菜你不中吃?」
「我真吃不了,就象今天的那份豬肉炒青椒,辣得耳朵叫,讓人吃不下去,你受得了啊?」
「中國那麼大,各地風味多,這是雲貴川菜的特點,我也覺得太辣,慢慢適應唄。」
白雪:「越辣我越想起東北菜來。」
「東北菜也有辣味的。」
白雪:「沒這麼辣。」
冷溪:「也愧你,什麼時候啦?你還真能想。」
「想想總行唄。冷溪姐姐你沒吃過東北大菜呀?」。
冷溪:「吃過,咋沒吃過?我吃過的好東西多了。」
白雪:「俺只記得俺小時候,家裡的山貨店開得火、生意海著勒。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俺爹常帶俺三哥進山販百貨,又辦山貨回來。俺二姐與四哥幫著俺娘打理山貨店生意,那時我人小懵懂無憂,上了幾年小學,過了幾年舒坦日子。俺就記得冬天裡俺四哥帶俺去滑雪,回來就有熱騰騰的凍餃子、凍豆包、凍年糕、凍豆腐、凍白菜、凍羅卜吃,我覺得凍過的東西都好吃,你說怪不怪?」
冷溪:「你說好吃就好吃唄。」
白雪:「好吃的東西還多著呢,咱們東北的那些個燉菜—豬肉燉粉條、猴頭菇燉狍子肉,磨菇燉小雞、金針菇燉大松雞、人蔘燉鹿肉、多了,數都數不過來。」
「你都吃過呀?」
白雪:「當然吃過。還有呢,滿族的那家白肉紅腸、白松大馬哈魚,醬黑琴鴨、醬骨頭肉、醬肘子、醬雞爪、鴨爪、醬雞脖、鴨脖,多了。」
「貪吃丫頭、就你嘴饞。」她用手中的大蒲扇拍了白雪一下。
「還有呢,大醬野豬肉、大醬筒子骨,、大醬脊骨、香都透進骨頭裡去了。」
冷溪笑了:「瞧你饞那樣子,哈拉子都快流出來了吧?。」
「冷溪姐姐,你吃過沒有呀?把你家的事說叨說叨給我聽吧。」
「我當然都吃過。我不是給你說過嗎?瞧你這記性?狗吃啦?
「我給忘了,冷溪姐姐,你就再說叨說叨我聽聽嘛。」
冷溪:「俺先問你,你說給俺聽知不知道?」
白雪:「啥?你說。」
冷溪:「人們常說的東北三件寶是啥?」
白雪:「紅松、貂皮、烏拉草。」
冷溪:「不對,應該是鹿茸、人蔘、鹿胎膏。」
白雪:「不對,應該是紅松、貂皮、烏拉草。」
冷溪:「不對,應該是鹿茸、人蔘、鹿胎膏。」
白雪:「不對,應該是紅松、貂皮、烏拉草。」倆人互不相讓嗚里哇喇嚷成一堆,最後累了才喘著氣歇下來。
白雪:「你是個醫生,當然覺得鹿茸、人蔘、鹿胎膏這三種名貴醫材才是寶貝了。」
冷溪:「是、是,其實東北的寶貝不止這幾樣,多得很吶。」
白雪:「咱東北的寶貝多得很!數都數不完。」
冷溪:「是,數都數不完。」倆人嘻嘻哈哈笑在一塊。
「冷溪姐姐,咱還是言歸正傳,把你家的事說叨說叨給我聽吧。」
白雪的兒子龍龍跑過來:「娘、娘,蚊子太叮了。」「來、娘給你驅蚊子。」白雪將他摟在懷裡,扇起大蒲扇既納風又驅蚊。冷溪又扇了幾下扇子驅蚊蟲才慢慢說起來:
「好吧,俺老家跟你老家一樣也是山東人、也是上輩人闖關東來到東北的。幾經輾轉後來落腳在黑龍江牡丹江市的大興安嶺深處,一個叫狍子坪集的小鎮里做醫生給人治病。俺小時侯俺爹、俺哥給人治病,治好了不肯收錢。常有人送些野味來感謝我家。只是我記得的就有狍子、獐子、駝鹿、梅花鹿、野豬、紫貂,還有秋沙鴨、飛龍、大松雞什麼的。還有熊掌、熊瞎子肉、老虎肉、還有一張東北虎皮呢,多了。拿到廚房裡煮吃、燉吃、醬吃、烤吃。醬老虎肉、醬熊掌你吃過嗎?饞死你,我真吃過,」白雪只能傻傻地瞧著她。「再喝上幾口東北高梁酒,全身暖哄哄的、可抗凍啦。有時俺爹還弄點老山參來燉鹿肉全家吃。夏天,大興安嶺林子里飛禽走獸到處走,隨便就能打到野味,也不覺得有啥稀奇罕見的。所以那時俺家經常以肉食為主、輔食些五穀蔬果什麼的,毛皮就賣給皮販子換些鹽、火柴、西藥、穿的、用的回來。我家的日子還算過得去。要不是來了日本鬼子也許我們還會平平靜靜地過著自已的日子。」
龍龍一直在白雪懷中、他看著籬芭小屋外面天空的繁星、聽著她倆滔滔不絕侃大山:「娘、娘,你們說的這些好吃的東西都在哪?我也想吃。」
白雪:「龍龍也想吃呀?在這裡吃不到了,這裡沒有。」
龍龍:「那、哪裡才有啊?哪裡才吃得到?」
白雪:「那是在中國、中國才有這些好東西。這些都是中國東北的特產,只有到了中國東北才有這些好吃的東西。」
龍龍依然偏頭瞧著天上的繁星:「中國、中國在哪?我想去中國,去中國吃好吃的東西,娘、你帶我去中國吧。」
冷溪:「中國不但有很多好吃的東西,中國更是地大物博、物產豐富。」
龍龍指著天空說:「那我們就一起去中國。」
倆個女人聽了孩子說的話,刺到心中的痛,她們齊聲說:「中國,中國我們也想回去。」也象龍龍那樣抬頭望向北方的星空。
這時,一顆閃亮的流星劃過夜空,在北斗七星傍掠過。把夜空照得紅亮、紅亮。
龍龍指著天空:「流星、流星,天上有流星飛過,娘、冷姨媽、你們看見了嗎?在那裡飛過。閃出一片亮光呢。」
白雪:「看見了,龍龍,當然看見了。」
冷溪:「看見了,龍龍,看見了。你看見了嗎?剛才流星飛過的地方,有七星排列象成勺子的星星,你看見了嗎?」
龍龍認真地望著天空:「在哪?在哪?我看在哪?」
冷溪:「看見了嗎?就在剛才流星飛過的地方,有七棵排列成象個勺子的星星,象個斗狀的星星在亮閃閃,看見了嗎?」
龍龍仰頭望著繁星燦爛的夜空,手指天空中一慢慢數來:「看見了、看見了,我數數一、二、三、四、五、六、七,真有七顆,七顆亮閃閃的星星。」
在天上的星光和河水反光的映襯下,倆個中囯女人莊嚴地諄諄教誨著自己的孩子。
白雪:「記住了孩子,那就是北斗星。」龍龍點點頭。
冷溪:「記住了孩子,咱們的中國、就在北斗星的方向。」龍龍點點頭。
白雪:「記住了孩子,北斗星的方向就是咱們中國的方向。」龍龍點點頭。
冷溪:「記住了孩子,你是中國人。」龍龍點點頭。
白雪:「記住了孩子,你是永遠是個中國人。」龍龍點點頭。
冷溪:「記住了孩子,你的心、永遠都必須是中國心。」龍龍點點頭。
冷溪:「記住了孩子,中國是你的祖國。中國永遠是你的祖國。你的心、永遠都必須是中國心。」龍龍點點頭。
李超傑、王二昆、王田、小釘子四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回來,排列在她們身後。冷溪、白雪、龍龍三人回頭才發現他們的到來。
李超傑:「你們又想吃中囯菜,又想起中國的地大物博,又看到北斗七星旁的閃亮流星、又懷念自己的美麗家鄉。這樣的晚會,為什麼不讓我們參加?我們也是中國人。」
四個男人齊聲:「我們也是中國人,我們的心永遠是中國心,中國永遠是我們的祖國。」
李超傑:「我們也是中國人。」四個男人、二個女人、一個孩子齊聲:「我們也是中國人,」
李超傑:「我們永遠是中國人。」四個男人、二個女人、一個孩子齊聲:「我們永遠是中國人,」
李超傑:「我們的心永遠是中國心。」四個男人、二個女人、一個孩子齊聲:「我們的心永遠是中國心。」
李超傑:「中國永遠是我們的祖國。」四個男人、二個女人、一個孩子齊聲:「中國永遠是我們的祖國。」
主題歌響起:(向北的心)
「北斗星臨空閃閃亮,中國永存在我心上,點三柱香跪拜北方,紫煙直上七星蒼天,伏羲炎黃女媧蚩尤,是我們祭拜的先祖,長河黃河崑崙泰山,是我們思念的故鄉。」
「身上衣暖兒萬里游、母心牽繫絲絲縷縷、遠在天邊鄉音依舊、同根知音親情濃重、天涯海角珠峰最高、龍游四洋獅戲五洲、龍心永住龍子龍孫,龍心永住龍子龍孫。」
歌聲的背景畫面:冷溪、白雪和李超傑、王二昆、王田、小釘子四個男人仰首虔誠地望著天空中的北斗星的畫面。重迭在雄偉婉延的長城、滾滾長江、滔滔黃河的畫面中。重迭在鬱鬱蔥蔥的大龍樹下(大榕樹)舞獅耍龍的隊伍,上下翻飛、龍騰虎躍的表演畫面中。重迭在甘肅天水祭炎帝香火旺盛、人頭涌動、幡旗烈烈、陣容宏大的莊重場景中。重迭在陝西省黃陵縣及河南省新鄭市祭黃帝的隆重場景中。
(4)老友相見共干錫礦
阿克石小鎮趕街子的日子,天高雲淡、麗日當頭,洛巴河的河水慢慢流淌著。緬甸各民族的許多人的都來小鎮交易自己的生產的土特產品,和採集來的各種山茅野菜、山珍野果,捕獵到的飛禽走獸、可食用的竹蛆蜂蛹和各種昆蟲,山溪溝壑中捕撈到的菁魚溝蝦,玉石、賭石都帶到街子上來賣。小河上的商販們不時轉移舢板的位置,不停地向岸上的人們吆喝自己的貨品。
河岸的小路傍邊,各個大大小小的地攤,擺放著林林總總的貨物。扎包頭、穿著短袖、短衣、筒裾的人們都集聚列這裡,挑選著地攤上自己需要的貨色。你來我往、人頭攢動。不但帶來交易貨物,還交易槍支彈藥、長短刀刃,給集市帶來幾分不安。
諾罕頭人、莫連和部落中的倆個年青女子也走在人群中,諾罕頭人背桿長槍,莫連肩上的那支鋼叉挑著十多張獸皮,他們東張西望瞧熱鬧。倆個年青女子逛著街子用手中的「銀元」買東西吃。在地攤上換來四個芭蕉葉包的火腿棕子,四人各拿一個打開邊走邊吃。
諾罕頭人和莫連在街子上做生意的眾小攤間找到一處空地,便停住腳扔下那十多張獸皮擺起地攤來。那倆個年青女子與他倆打了招呼后就繼續趕街子逛集市去了。
河岸上,開設在河邊的那一排鐵皮房、籬笆房子中的各家小店早有人光顧。李超傑經營的小吃店裡也有人來吃飯。李超傑正在小灶台前炒菜。他將炒好的菜鏟入一隻小瓦盆中。只見木案板上已經放著十幾個小瓦盆、滿盛熱氣騰騰的快餐熟菜肴、香肉食等。小釘子在賣卷粉、米線、粉絲、麵條等涼品。堂口三張當桌子用的竹制大箥箕上食客滿瞞,坐草墩上吃得美美。
小店的另一頭,王田在照看著雜貨堆,招呼客人瞧貨買貨。
隔壁的診所,冷溪醫生在仔細給幾個病人切脈問症,白雪在給病人認真配伍抓草藥。
諾罕部落的倆個年青女子遊逛「街子」來到小店,走到雜貨堆前看貨,王田忙上前接待,入鄉隨俗地雙手合十問侯:「吉祥如意。」倆個年青女子也友好地雙手合十施禮:「吉祥如意。」然後看商品,兩人左挑又選買了一大塊中國出產的「磨黑鍋底鹽,幾盆「洋火」、幾份小物件,付了兩塊「銀元」后興高彩樂就離開小店,消失在趕街人群中。王田拿著兩塊「銀元」覺得蹊蹺,翻來複去地瞅了又瞅辨識真假,他拿去給李超傑看,李超傑把兩塊「銀元」放在手中顛來倒去辨別、用牙咬,又在石頭上劃了幾下,仔細觀察劃在石頭上的淡灰色印跡問:「哪來的?」
王田:「賣鹽巴、賣洋火、賣葯、賣糖果、賣吃食收進來的。」
李超傑:「假的,這不是銀的、是錫做的。這不是中國銀元,不能算錢。」
王田:「假的,錫的?不算錢?那就是沒用的?兌換不到緬幣?」
李超傑:「那當然。」
王田急了,他朝兩女子離去的地方遠眺幾眼:「咋個整?」
李超傑:「算了、算了。」
王田:「我去找她們,把錢追回來,倆個女人還走不遠。」
李超傑:「哎......」一聲沒攔住,王田撒腿就跑去。李超傑也急了眼,他跟正在隔壁抓藥的白雪打個招呼:「白雪,你來瞧著點。」跟著追出去。
街子上,倆個的年青女子邊走邊吃糖果,漸漸逛到諾罕頭人和莫連擺獸皮地攤的地方,被小釘子追上了,他一把拉住女子的手臂遞過兩塊假「銀元」:
「你們的錢是假的、這是假『銀元』,假『銀元』,不算錢、還錢、還錢......」倆個女子吃驚地望著王田。
諾罕頭人和莫連見有麻煩,忙帶著武器上前阻攔,他們用長槍鋼叉對著王田:
「整哪樣?整哪樣?小漢人、你想整哪樣?」逼退小王田。
這時、李超傑奔來,看清楚后興奮地喊起來:「諾罕頭人、莫連老哥,是你們呀?諾罕頭人、莫連老哥,你們瞧瞧格還認得我呢?吉祥如意、吉祥如意。」雙手合十施禮。
諾罕頭人和莫連轉眼看清李超傑也連忙放下武器雙手合十,諾罕頭人:
「吉祥如意、吉祥如意。原來是李長官、李小哥呀?怎麼你會在這裡?」
莫連也滿臉堆笑:「原來是李長官、李小哥呀?咋個會在阿克石街子見著你,太喜歡了。吉祥如意、吉祥如意。」雙手合十施禮。
王田一頭霧水:「咋個?是認得的人?」
李超傑:「認得、認得、早就認得了,老熟人了。這回真是象中國俗話說的,『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認不得自家人了』。諾罕頭人、莫連老哥你個咋個會來這裡?來整哪樣?趕街子賣獸皮?」
諾罕頭人:「是呢,賣點獸皮獸肉的,再買點鹽巴、洋火生活用品回去。李小哥、你咋個也會在阿克石街子上?你來整哪樣?」
李超傑:「我?我現在是在街子上開了個店的,哎、幾句話講不清楚。走、走、走,去我那裡去。獸皮莫賣了。去我那裡去,我慢慢講給你們聽。」
小吃店裡,諾罕頭人、莫連,倆個年青女子,李超傑、冷溪醫生、王二昆、白雪、王田、小釘子十人,坐在草墩上圍著一張大箥箕吃肉喝酒聊天地,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諾罕頭人雙眼迷離有些醉:「來、來,再來一口喝、喝。」他舉手大飲一口酒放下碗。理順了思維后才說:「自從離開你們的軍營后,我帶著部落的人在大山原始森林裡面東走走、西走走,四方遊盪、到處流浪沒得個準確目標,總想找個合適的地方落下腳過安穩日子。找了好久好久都不合適。最後才在這裡,就是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就是這個阿克石小鎮的東面向陽的平坡地落下腳來,這裡山坡地勢較平、陽光充足,又有好幾處水源,很方便居住,還可以種點包穀,離森林也不遠,方便我們進林子打獵。就這裡住下來了。」他指指那邊山巒。
坐在席上的王二昆拿著那兩塊假銀元左看右看,又咬又掰的,又用手指彈迴音湊到耳邊聽著折騰不停。李超傑把兩塊假銀元拿過來給諾罕頭人瞧。
諾罕頭人笑了:「這是銀元、是錢。只是、是我們自已做的,我們找到銀子了。不、是找到銀礦了。」
李超傑:「銀礦?在哪裡的銀礦?
諾罕頭人:「就在我們栽包穀的泉溝邊不遠的地方。去年我們部落的人準備種包穀,就去燒荒開地,火過完后發現地里有亮晶晶的東西,也不知是哪樣?東邊幾點、西邊幾塊的到處都有。枝丫八插的、有的形狀象個小馬、有的象小兔、有的象麻蛇之類的,多了。他們撿回來給我瞧,我一見心想大概應該是些碎銀子,就動開了腦筋,在河灘上弄了些細沙來想辦法試了好多次,才用塊真銀元做印子弄出兩塊銀元來,這兩塊銀元是我自製的,粗糙是粗糙了點,沒想到頭一回用就碰到你們。很對不住了,李小哥,很對不住了,但是我覚得真的是真銀子,我不會騙你們,只是做的不好,不完全象真銀元。」
李超傑:「別的這倒沒得哪樣。只是這根本就不是銀子,是錫,是錫礦,你們發現的是錫礦,這兩塊不是銀元,是錫塊、錫元。」
諾罕頭人不明究里:「哪樣?不是銀子?是錫塊?錫元?哪樣是錫?咋個會是錫?錫格有用?錫格值錢?」
李超傑:「值錢、肯定值錢。銀是銀、錫是錫,兩碼事。銀元素與錫元素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元素,金屬銀、金屬錫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金屬。就象林子里的榕樹和棕櫚樹,雖然都是樹,但是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樹一樣。」
諾罕頭人:「但是隨順看上去一眼,就跟銀元差不多,應該可以用。」
李超傑:「這是假銀元,假錢、不能用的,流通不了的。但錫礦、錫金屬確是很有價值,很值錢的好東西。這種金屬很值錢,肯定值錢,值大錢。你們發現的這個錫礦肯定是個富礦,而且埋藏礙很淺,就在地表上。諾罕頭人,莫連老哥你們發現太好了。只要進行開採你們就發了、有錢了、發大財了。」
諾罕頭人、莫連驚愕了:「哦?只要開採出來,我們就發了?有錢了?發大財了?咋個開採?咋個開採我們曉不得?」
王二昆很興奮:「開採就是把礦挖出來。我沒當兵之前就是在中國的雲南箇舊錫礦山干開採錫礦的活汁,要論開採錫礦我最在行。哦、還有小老大,你們叫的李小哥。他家就是開『貴興隆』爐坊的,他爸爸就是錫礦大老闆,從小他爸爸就教他,又送他去昆明礦業學校念過書,他可以算半個錫業專家了。」
李超傑:「二哥你莫亂誇張,錫業的事我是懂得些的,專家倒不敢當。」,
王二昆:「不誇張。不誇張,你喝過洋墨水,總比我們懂得多。一個專家不算,半個專家總可以吧?」
諾罕頭人:「李小哥,你懂,你就帶我們去開採出來就是,要是真發了財,肯定少不了你的。也少不了王二哥和別的弟兄們的。」
莫連:「就是,你就帶著我們部落的人開採開採嘛,李小哥。」
李超傑:「行、行。現在莫忙,大家好好的吃、好好的喝,慢慢的吃、慢慢的喝,吃好了喝好了,等過了這個街子天,我和王二哥跟你們去看看,瞧瞧大概是個多大規模的個礦床,再說以後開採的事。」
山嶴中一片樹木的較為疏散的空地上,地表明顯留有經火燒后殘留的焦草殘樹,一片烏黑狼跡,焦土上長著些一個人多高的包穀,由於當地日照雨水自然條件良好,長得莖粗葉厚、綠意盎然。桔桿上掛著的包穀、大包大包的惹人喜歡。
山路上,兩雙穿膠鞋的腳和兩雙厚繭赤腳在行走,是李超傑、王二昆、諾罕頭人、莫連四人各帶鋤頭、丁字鎬在爬山路。他們來到那塊發現有露天錫礦的包穀地里。諾罕頭人和莫連掰開一包包穀外皮,看到裡頭排列整齊的仔粒。
諾罕頭人:「瞧、一粒粒的仔長得多好,多飽滿。」
莫連:「看來,今年不會餓肚子了。這些都是要到嘴的糧食,愛惜著點才好呢。」
李超傑:「也是,我們注意點就是了,讓著點就是了。」
王二昆瞧了包穀:「莫看了,包穀算哪樣?找到錫礦比包穀更值錢得太多了。」
他們分別在包穀地里低頭勘察起來,用工具刨開表土和雜草觀察著土壤中的錫礦成份,他們不斷地忙來忙去、東挖西掘追蹤礦源脈胳,看到有希望的礦點,四人便掘地三尺追根溯源深究尋找。在挖掘的過程中不斷聽到王二昆驚喜的嚷嚷:「哎、有了、有了。」「,哎、有了、有了。」在這塊富含錫礦的包穀地中,四人享受到了挖出高品位錫石的喜悅。
王二昆興奮地捧起一塊礦石,用手抹去上面的泥土,撩起衣襟擦亮礦石:
「瞧、這就是錫石!這就是錫石!你瞧瞧這錫的亮色、錫亮錫亮的錫色都亮出來了。這就是高品位的珙頭子!高品位的塃頭子了!」四人興奮地圍著礦石欣賞著,陽光下的富錫礦石在閃閃著錫亮
李超傑:「好,忙碌了一天這片草皮塃雖然面積不算太大,但錫的品位都很高,而且礦體大多蘊藏在地層表面,開採難度不大,礦脈還有所延伸,這個錫礦區看來規模應該不會小,干過錫礦的內行拿眼睛隨便瞧瞧都能看出來,很有開採價值。」
王二昆:「這個倒是真的。我也覺得錫品位很高。」
諾罕頭人:「開採出來一定能賣不少錢吧?」
王二昆:「那是肯定的。」
莫連:「可以賣多少錢?」
李超傑:「很多、很多。這個不好說,估計應該可以賣得不少錢。」
諾罕頭人:「那就太好了,如果挖錫礦真能變成銀元緬幣換回來吃喝的過日子,我們部落的人就可以在這裡立下腳來,不必再去原始森林中四處流浪了。」
莫連:「是啊,這些年我們在林子中都整怕了。」
李超傑:「雖然現在我們手中任何儀器都沒有,但憑我的礦業知識,我敢說這片礦床規模不會太小,而且開採價值很高。二哥你覺得怎樣?」
王二昆:「那還用說,有這麼高品位的礦肯定是值得開採的啦。而且還是草皮塃很好開採。」
諾罕頭人:「李小哥,我們自己不會幹,沒幹過,你就帶著我們干吧。」
莫連:「是啊,你來出主意,我們來出力氣,賣得錢出來,大家都有份。」他拍了一下王二昆。
王二昆:「那還用說,何屑說。問題在於干出來了,賣給哪個?如果賣都賣不出去,挖出來有哪樣用?」
李超傑:「這倒真的是個大問題,賣給哪個?這個問題我看只有跟伍福來、伍大哥商量一下,看看他有沒有辦法?」
王二昆:「這個要得,伍大哥那頭可能會有辦法的。」諾罕頭人和莫連都點點頭。
諾罕頭人:「還有個大問題沒解決,不解決這個大問題,我看這個礦真就開採不成。」
李超傑:「還有個哪樣問題需要解決?你說。」
諾罕頭人:「李小哥、你是不曉得,我們諾罕部落在這裡還有個冤家對頭,就是那邊那片山頭中的卡索約部落的人。」
李超傑:「卡索約部落?卡索約部落是些哪樣人?」
莫連:「也是象我們一樣。生活在森材中的人群。這幾年會常在森林中碰到,但從哪裡來的?屬哪個民族不曉得。」
諾罕頭人:「他們與我們打過三次冤家,前兩次我們部落打輸了,我們收穫的包穀和大象干肉、麂子乾巴都被他們掄走了,後來的這次我們打贏了。但現在他們部落已經有四百多人了,我們部落人三百個還不到,打起來人數不佔優,什麼都可能會被他們搶走去。」
王二昆:「來搶?我就不逑信,他們敢來搶?」
李超傑:「他們來搶哪樣?想搶什麼?」
諾罕頭人:「主是來搶吃的,包穀、木薯,凡是能吃的都搶。還有搶年青女人,搶回去為他們生娃娃。」
李超傑:「他們大概不會來搶錫礦吧?」
諾罕頭人:「我想不會,他們不知道能值錢,而且他們那也有,山那邊以前是我們部落的地盤,有塊地我們以前燒荒時也燒出過許多晶晶亮亮的點來,現在讓他們佔了。如果他的曉得能賣錢,肯定也會挖的。」
莫連:「說得對頭,他們不知道能賣錢,如果知道肯定會挖的。」
諾罕頭人:「我是擔心,馬上就要收包穀了,一收上來他們可能就來搶。」
王二昆:「諾罕頭人,你說說他們到底有些什麼大不了的武器?敢來搶?」
「主要是大刀長矛,據我所知他們還有一條快槍。我們部落也有一條快槍。」
王二昆:「那還怕他們個逑,我帶人去把他們滅了。」
李超傑:「二哥,莫亂說,千方不能亂來亂干。」
王二昆:「為哪樣?」
李超傑:「他們主要是吃不飽肚子,才來搶吃的。給他們吃的就是。」
諾罕頭人:「給他們?給了他們?我們吃哪樣?」
莫連:「是啊,我們吃哪樣?」
李超傑:「放心,不會差你們吃的。你們肯定比他們吃得更好。」
王二昆:「小老大你什麼意思?」
李超傑:「我們要拉攏他們、爭取他們,所以不能再打他們,不但不能打他們,還要幫助他們。」
王二昆:「還要幫助他們?你想做什麼?」
李超傑:「幫他們,團結他們一起來干礦,有什麼不好的?」
王二昆:「也要得嘛。」
李超傑:「你們聽我的安排就是。諾罕頭人、莫連老哥,你們帶部落的人把包穀先收回來。我和二昆二哥先把開礦前期的事儘快做好了,然後再開礦也不遲。你們要相信我,事情一定會辦好的」
諾罕頭人:「好,也行,我們聽你的就是。只是,你們莫耽擱時間。」李超傑點點頭。
山溪前,一隻手拿著一碗在溪水中舀水涮塃,是王二昆蹲在石頭在涮塃,他反覆涮了多次塃后,仔細看著碗底那圈黝黑的沉澱物,「瞧瞧、瞧瞧,多大的一個碗底,品位非常不錯。小老大你可還記得那個什麼、什麼『大文錢』、『小文錢』、什麼『大螺絲蓋』、『蒼蠅翅膀、』的吆?就是那個涮塃的口訣吆?現在到了要用的時候,我記不得了,多少年了。」
李超傑蹲在一邊盯著碗底那圈棕黑的細沙:「品位應該夠高的了。」想了又想,口中念念有詞起來:「涮塃發財十一擋,『大文錢』百分之四十,『小文錢』百分之三十,『大螺絲蓋』百分之二十五,『小螺絲蓋』百分之二十,『大碗底』百分之十五,『小碗底』百分之十,『大細黃口』百分之七,『中細黃口』百分之五,『小細黃口』百分之二點五,『老鼠巴掌』百分之一點五,『蒼蠅翅膀』百分之零點五。這個碗底、我瞧比『大文錢』還大,含礦量應該有百分之五、六十,七、八十之多,高品位礦呀。」
王二昆:「這樣的富礦不著磨細用碗涮,我看也是有百分之五、六十,七、八十的高品位錫礦。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麼些年頭時份,涮塃發財的十一擋的口訣你還能記得這麼清楚。不錯,記性真好。」
李超傑:「我咋個會記不得,,忘記了且不太愧對先人了。」
王二昆:「是啊,這些先人們總結出來的實用經驗,實在是太有用了。」
李超傑:「這麼有用的經驗咋個敢忘記了?忘記了以後咋個干礦。我心中一直有個心愿就是子承父業干錫礦,做實業振興中國一直是我的志向,」
王二昆放下手中涮塃碗與李超傑同坐在溪邊石頭上談起心來:「唉、小老大,你這些話應該是在中國說就對了,這裡是國外,不是在中國,有些不合地點,就象東北人說的數九寒天想吃香蕉太不合時宜。雲南人說的十冬臘月想吃香椿炒雞蛋,不曉得時令。」
李超傑沉思一下:「說的也是,我們蜉蝣在世,身陷海外,壯志難酬。也只能先求生存,為生存會奮鬥了。發現這個錫礦,讓我為之振奮,讓我來了幹勁。我們一定與諾罕部落的人精誠團結好好乾。我們懂技術,他們有力氣,剛好互為補充,融洽合作干好這個錫礦。這樣、我們自已有飯吃了,豐衣足食了。諾罕部落的人有飯吃了,豐衣足食了。有哪樣不好的?」
王二昆:「好、好、當然好,干就是了。」
李超傑:「這個礦我看前景希望還是很大的,做好了,還可以發展當地經濟,讓這裡的民眾都有活干,有錢拿、有飯吃,就能安定一方。該納上去的稅賦我們交納就是,該交上去的保護費我們交就是。也算是對當地政權的一份貢獻,也算是對緬甸政府的一份貢獻吧」
王二昆:「是啊,是啊,這樣緬甸政府就不該再對我們也說三道四的了。」
李超傑:「目前我們也只能這樣了,我們暫居一方,就發展一方,繁榮一方,安定一方。振興一方經濟,讓特區得到實惠,讓當地的人也得到實惠,對緬甸政府也是無障礙。緬甸政府也就不會反對我們了。」
王二昆:「小老大你說得是,你說得對。沒想到在這片大山裡還會發現這麼高品位的錫礦,我們這回發財了。」
李超傑聽了搖搖頭:「二哥,你這人真是的,怎麼盡想發財?發財的?發什麼財?」
王二昆:「我想發財怎麼了?我現在是有家有室,有兒子『龍龍』的人了,想發點財有什麼不對的。人總得要有飯吃。你也是個要當爹的人了,總得要現實點。」
李超傑:「當然、也對、沒錯,人總得先有飯吃。我們把過去在箇舊干過錫礦的弟兄都叫過來,一起好好乾就是,二哥,以後需要你出力的地方還多著呢。
王二昆:「出力的事你不屑說,我也想著把錫礦做大、做強。這樣不管是對誰都有好處。」
李超傑:「如果以後真的做大了,做強了,那就什麼都好說了。但現在還只能是見一步走一步。我這幾天總會記起一首兒時學的詩來:『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心中五味雜陳啊。」李超傑站起身遙望天邊「我們不是無根之樹、不是無源之水,在北方、在中國、有我的家鄉,有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這種血脈相連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情懷,剪不斷、理還亂。必盡伊洛瓦底江,薩爾溫江、湄公河的源頭都在中國。俗話說:故土難忘、故恩當報,就象南洋華僑機工們一樣也有報國之心,我也是個想靖忠報國的人。我們現在身飄海外、心中也還是有祖國的。」
王二昆靜靜地瞧著他若有所思:「師傅,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是中國人,祖宗的宗祠也在中國,也有報國之心。我們聽你就是了。如今殘軍隊部隊里不是有許多人不辭而別嗎?叫我的那個伍福來、伍大哥回來這裡,我們大幹一場就是,干出點名堂來,再還報國之願吧。」
李超傑聽了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