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沒鬍子
「我哪裡有六千兩?再說……他不是已經死了么?」虎爺驚慌回答,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失去知覺了。
「死了?」趙懷安靈覺一掃,發現豹哥確實是沒氣了。『嘖,沒控制好力度,虧了!』
「死了也得半價,誰讓你叫得那麼凄慘,嚇得他一下子跳那麼高,分明是你把他嚇死的!」趙懷安足底微微發力,虎爺立刻發出痛苦的慘叫。
虎爺頭一次聽到這麼離譜的強詞奪理,這是人能說出來的?
「爺爺饒命,是我錯了!」
「哐啷!」房門突然被人撞開,幾個小弟手持砍刀闖了進來,看見自家大哥被人踩在腳下,幾人驚疑不定,一時間不敢上前。
「大哥!你是誰?竟敢對我們黑虎幫出手?不怕蛟龍幫滅了你么?」其中一人大聲恐嚇。
趙懷安沒有答話,而是碾了碾腳。
「啊!混蛋,給我退下,你想我死么?」虎爺連忙喝退小弟,他感覺自己頭要裂了。
「退下幹嘛?一炷香之內,把你的手下都叫來,一個都不許少。」趙懷安突然開口。
虎爺愣了一下,把人都叫來?他手下那麼多,一時半會兒哪裡可能都叫過來?但此刻正是危急存亡之時,他不敢耽誤。
「還愣著幹嘛?快去叫人,把我們的人都叫過來。」
幾個小弟遲疑不定,直到虎爺又是一聲慘叫,他們才連滾帶爬地出門叫人。
不多時,一大批地痞流氓從黑市以及臨溪鎮的各個角落出現,烏泱泱一片湧入黑市中心的庭院。準確的說,是彙集到少年的面前。
趙懷安掐著時間,同時數著面前的人頭,好傢夥,足足一百五十六人。
「人都到齊了么?」趙懷安問向腳下的虎爺。
虎爺此時已經奄奄一息了,他一開始被那一巴掌傷了脊柱,又持續被巨力碾頭,已經到了瀕死的邊緣。
「問你話呢!」趙懷安沒有再踩頭,而是一腳跺在虎爺右手上,直接踩斷了他三根手指。
「啊!嗬~嗬~混蛋,沒聽到大爺問話么還不趕緊回話。」虎爺被劇痛刺激,又打起了精神。
「虎爺,貓哥他……還沒來。」門口的小弟顫顫巍巍的回道。
「時間要到了,要是人再不齊,你就和自己的腦袋說再見吧。」趙懷安溫柔的發出恐嚇。
嚇得虎爺瑟瑟發抖,他恨死了阿貓,阿貓最喜歡女色,開會時常遲到,此刻肯定是在哪個女人的肚皮上。
「幫主!你是誰?放開我們幫主!」人群中突然傳出聲響,只見眾人分至兩側,走出來一個唇邊鬍子稀疏,卻留得很長的青年,身後還跟著四個小弟。
這青年應該就是阿貓,他正提著褲子,似乎是腰帶都來不及系好,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大爺,人齊了,都在這了。」虎爺勉力抬頭,彷彿看到了生的希望。
「讓你抬頭了么?」趙懷安伸腳又將虎爺的頭踩了下去,虎爺已經沒有力氣慘叫了,只剩下殘存的喘息聲。
「混蛋!」阿貓憤怒的看著趙懷安,但卻不敢輕舉妄動,虎爺身為三流高手,已經能一個打十幾個。他看這少年輕鬆的模樣,推測此人只怕也是個高手。
『二流?還是……一流?不可能,這樣的小地方怎麼會有一流高手。』
「貧道道號沒鬍子,今早才剛剛出家,不曾想下午就遇到了這兩位施主。貧道看這兩位罪孽深重,想著幫他們超度罪孽,來世才能獲得福報。」
說著趙懷安指了指掛在房頂上的阿豹。「你看,他先去領福報了。」
阿貓有點懵,什麼亂七八糟的?沒鬍子是什麼狗屁道號?
此時,人群中,有個賊眉鼠眼的漢子已經悄悄向後退去。
三兩肉做夢都沒有想到,好好地肥羊,竟然眨眼間就變成了猛虎。若是被人知道眼前的兇猛少年是自己帶來的……
三兩肉打了個哆嗦。『逃!逃出臨溪鎮!』他自人群中悄悄隱匿,默不作聲的推至門口,然後轉身狂奔。
趙懷安自然看到了三兩肉,不過他沒有理會,這樣的傢伙,遲早會死在別人手裡。
「你想怎麼樣?」阿貓率先發話。
「貧道看各位也都罪惡深重,不如每人留下一隻右手贖罪,貧道自然會退去。」
人群一片嘩然,他們有一百多人,這道士還敢如此囂張,莫不是個瘋子?
「閣下莫要開玩笑,放開我們幫主,阿貓願意將幫中半數錢財奉上。」
趙懷安沒有答話,而是看向腳下。
「怎麼辦?你手下好像不是很願意。」
「砍手,都給我砍……」虎爺氣若遊絲,但是聲音還是清晰地傳入到了阿貓的耳朵里。
人群沉默了,而阿貓則是看著虎爺,回憶著這些年三兄弟一起打拚的點點滴滴。『唉……幫主,一路走好。』
趙懷安玩味地看著阿貓。
他當然不指望一幫混混講什麼義氣,他只不過是想給這些人一個機會……一個活命的機會。畢竟一口氣殺一百多個人,還是有一點殘忍的。
「幫主被賊人殺死,兄弟們,跟我上,殺了賊人,為幫主報仇!」
阿貓振臂一呼,隨即向後方撤去,他當然不會打頭陣,他還是看得出面前之人武功高強。
不過再高強,還能強到一個人打一百來個手持利刃的暴徒么?
趙懷安笑得很燦爛,足下微微發力,噗嗤一聲踩癟了虎爺的腦袋,隨即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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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兩肉縮著脖子急匆匆的朝家走去,幸虧整個鎮子的黑幫混混都被叫走,給了他逃跑的時間。
他一年前在雷老虎那裡賭錢輸光了積蓄,又染上了煙癮,半年光景就將房產田地和老婆兒女都賣了。
然而大煙這東西一旦上癮就戒不掉了,癮一上來就生不如死。三兩肉別無他法,只能四處搜羅肥羊送到黑虎幫,他也不求分潤,只要給他抽口煙就行。
以往的肥羊被都會被雷老虎抽髓吸血,敢反抗的都被埋到了亂葬崗,即使有人活著出來,也因為害怕報復所以選擇吞下苦水。
民不舉官不究,這是常理。可惜,他今天碰到了不同尋常的存在。
「呦,這不是三兩肉么?怎麼地,又沒錢抽煙了,上街來找肥羊?」
三兩肉打了個哆嗦,回身一看,是個矮胖的帶刀捕快,帶著幾個衙役。
「嚴爺,我哪裡敢啊?有您在,小的早就不做這勾當了。」
嚴應德眼睛一瞪,伸手胖手掐住了三兩肉的後頸,把他薅了過來。
「放屁!剛才分明有人看見你騙了一個孩子。說!人在哪?」
嚴應德憤恨的看著三兩肉,這廝昨日剛從監牢放出去,今日便又害人。
奈何本縣衙門力量薄弱,那黑虎幫力量龐大,縣令老爺壓根就不敢管。
平日被黑虎幫殘害的苦主沒有一個敢上報的,民不舉官不究。他嚴應德手底下小貓三兩隻,想管也是有心無力。
此刻嚴應德只是想把那無辜的少年救下,雷老虎平時看在他捕快身份的份上,多少還是能給個面子。
「嚴爺,我沒有,我真沒有。」
「還敢嘴硬,看我大嘴巴子抽你。」嚴應德一巴掌把三兩肉扇倒,輪著刀鞘就是一頓抽。
「沒有,我真沒有。」
嚴應德手上功夫不停,眼中卻閃過疑色。『平時這廝隨便抽兩下就招了,怎得今天這麼嘴硬?不太對勁!』
憑藉從事捕快行業二十年的經驗,專業嚴應德察覺到三兩肉眼神中的恐懼,這個大煙鬼為了一口煙,連刑罰都不怕,是什麼讓他如此恐懼?
「快說!再不說,我就剁了你!」嚴應德目露凶光,滿臉的橫肉擠作一團,抓起三兩肉的衣領狠狠的搖晃。
周圍的行人都見怪不怪了,三兩肉嘛,販兒賣妻的雜碎,這一片兒沒有幾個不知道他的。
「我說我說。」三兩肉倒底是沒有抗住,他身體不好,害怕這嚴應德一個沒收住把他打死了。
隨著三兩肉吐露實情,嚴應德的面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
「你說什麼雷老虎死了?」嚴應德一把將三兩肉貫在地上,用力過猛,險些自己也跪倒。
幾個衙役也變了臉色,在這個地方為吏,有誰不知道黑虎幫背靠蛟龍幫,這雷老虎一死,蛟龍幫怕是要出手。這小小的臨溪,哪裡禁得住蛟龍折騰?
「頭,怎麼辦?」一個衙役將嚴應德扶穩。
「什麼怎麼辦,趕緊去看看情況啊,把他也帶上。」嚴應德一指三兩肉,兩個小吏架著他就急匆匆的奔向黑市。
另有一人奔向衙門,搬救兵去了。
行至半路,嚴應德變了臉色,只見前方許多衣衫襤褸的婦女兒童正恐慌的逃離,遠處還有驚天的慘叫和熊熊燃燒的大火。
「小六,不要讓這些人亂跑,把人都收攏起來。」嚴應德面色黢黑,這些人只怕是被黑虎幫拐賣的婦孺,此刻都跑了出來,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嚴應德越發的焦急,肥胖的身體跑出了羚羊的速度,不多時就來到了黑虎幫據點。
然而行至門前,嚴應德卻停下了腳步,震驚的嘴唇發紫。他身後的幾個衙役甚至跪倒在地,開始嘔吐。
只見面前府門大開,院子內是滔天火光,而院子中間的空地上,許多混混正堆在中間無力的慘叫。
這些人的下巴盡皆都消失了,舌頭耷拉在一片模糊血肉里,並且右手其肘而斷,切面光滑,點點血液正從傷口處滲出。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殘肢斷臂,仿若人間地獄。
嚴應德向前走了一步,卻不慎吸入了黑煙,一股眩暈感襲來,讓他又踉蹌著退開。
「這……到底是誰幹的?」
「撲通~撲通。」嚴應德聽到身後有動靜,想要回頭查看,卻有一隻手扶在了他的後頸上。他身體一僵,不敢做出動作。
「捕快?」
「是的。」
「告訴我,你是個好捕快么?」
斗大的汗珠從嚴應德的鬢角流下,他艱難的咽了口吐沫。
「是的,我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到我應盡的責任。」
「……」
那隻手離開了,但嚴應德不敢回頭,盞茶功夫過去,他才腿一軟,跪倒在地。回頭望去,幾個衙役都陷入了昏迷,只有三兩肉…沒了呼吸。
「頭兒!發生什麼事兒了?」遠處最開始去搬救兵的小衙役帶著二十來個鄉兵跑了過來,剛要扶起嚴應德,目光卻被大門內的景象所吸引,最後被震驚的無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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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懷安愜意的行走在街道上,右手提著一個鼓鼓的包裹,笑眯眯的俊臉,惹得路旁的姑娘頻頻側目。
他心情相當不錯,黑虎幫的好心人不僅花了三千多兩白銀買他的田地,而且還好心的用鴉片放起篝火,開了一場盛大的篝火派對。
而他也只不過是打爛他們的下巴,讓他們不能再吐出污言穢語,又剁了他們的右手,讓他們不用再辛辛苦苦的出去作惡。
『出家人慈悲為懷,希望這些人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真是有億點善良啊!』
至於阿貓?趙懷安不忍心讓他和兄弟分離,送他們團聚了。這三人都是人中龍鳳,想必到了陰間也能夠混得很好。
趙懷安掂了掂手裡的包裹,裡面是兩千多兩銀票,和一些銀元寶。
另外他還發現了些飾品古董,不過那些東西不好出手,趙懷安就將它們留了下來,當作是衙門眾人打掃衛生的辛苦錢了。
「買幾隻燒雞回去吧,母親前兩天還念叨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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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兒,仵作清點好了,一百六十人重傷,三人死亡。」
「那些重傷的,一個都沒死?」
「沒有,他們的傷口好像都被灼燒過,止住了血,所以都活下來了。」
「死者是誰?」
「黑虎幫的豹、貓二人,以及……疑似是雷老虎的無頭男屍。」
小吏眼中的流露著驚懼之色,這三個死得太慘了,阿豹撞扁了天靈蓋,阿貓被人一拳從前胸打穿到後背,最慘的還是雷老虎,腦袋變成了一張碎餅,連仵作都被嚇吐了。
「苦主那邊……問出什麼來了么?」
「這些人都誤吸了大煙,神情恍惚,只說好像是個年輕道士,長得挺好看的,道號叫什麼…沒鬍子?」
「沒鬍子?聽錯了吧,可能是梅夫子。」嚴應德不信有人能起這麼離譜的道號。
「也可能是梅松子。」衙役也猜了一個。
「畫像呢?」
「畫不出來,所有清楚見過他樣子的人,都沒了下巴。」嚴應德點了點頭,他倒是忘了,沒了下巴還怎麼說話,只怕吃飯都成問題。
嚴應德憂愁的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臨溪鎮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