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她回來了(一)
如瀑布般的天雷從空中落下,將連圖和長樹盡皆包圍起來。起初二人尚且能夠應對,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的力量總歸是有用完的時候。
「住手,快停下,我可是你父親,你當真要弒父不成!」
長溪挑眼不可一世地看著自己略顯狼狽的父親,心想上次在海面上碰見的人果真是他,沒想到當年那場圍剿之後,自己的父親竟然還活在世上。不過即便他籌謀了這麼多年,目前來看對他們也產生不了任何的影響,他無法忍受功虧一簣。
「哼,此時倒想起來你我是父子的關係了?這麼多年,你可知身為父親應盡的義務?可有半分照拂過我母子二人?可惜母親走得早,不然看到你今日這幅模樣,定是再開心不過了。」
「長樹,你個老兒,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兒子,事到如今,此事若不成,你我都得死!」
「閉嘴!」長樹厲聲喝斷了連圖的指責,心中也是著急起來,眼看著引靈花就要全部沒入李晚的體內,心中暗道不好。「此處交由你,暫且先抗一抗,待我擊碎結界。」
長溪雖然能夠朝出漫天的雷,但卻是分不開身再去做其他的事情,因此脆弱的結界便就只剩下閻明一人在維持。沒過多長時間,結界便轟然破碎。
閻明閃身擋住了他伸向引靈花的手,一邊加快了引靈花消融的速度,一邊阻攔著長樹的進攻,一心二用,終究是抵擋不住,就在引靈花還剩幾片花瓣的時候,長樹趁其不備,奪走了剩下的花瓣。
「啊!!!」
一直忍受著剝骨抽筋般疼痛的李晚突然叫出了聲來,她的頭顱向上仰起,眼睛緊閉著,臉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就在引靈花被拿走的瞬間,她體內的疼痛感瞬間達到了頂峰,但又很快平靜下來,緊接著李晚便感覺到周圍無數細微的業力湧入了她體內,她的身體被平緩地沖洗著,但同時無數陌生的畫面衝進了她的腦海,正是當初阿晚所經歷的一切。李晚身處黑暗中,以阿晚的角度看著過往一幕幕畫面,看到她像個小女生一樣依偎在阿姊的身旁,看到她殺伐果決地一步步撐起了往生殿,看到她形單影隻地坐在往生殿門前的台階上,望著太陽升起,月亮升起,又望著太陽落下,月亮落下。又看到她好不容易離開了那裡,在人界過了幾年開心輕鬆的生活,但又回到了原點,最終在風雨侵襲中沉入了冰冷黑暗的海底。
她的心情隨著畫面的改變不斷地起伏著,時而悲傷,時而高興,在人界的那幾年,是她最為快樂的時候。在她沉入海底時,李晚也同她一樣,感受到了海水的冰冷刺骨,她疼得無法呼吸,但內心卻是頗為平靜,就像是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了一樣。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徹底地與海水融為一體……
「哈哈哈,趕在了最後一刻,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長樹捏碎了手上的幾片白色花瓣,傾倒進了凌亂的風中,「人吶,還是要順天而為才好,省得害了自己,還惹得其他人不開心。如今她已不可能再醒過來,這世上便再無人可阻攔我的籌謀,往生殿,此後便是我的了!」
「阿晚……」閻明跪在地上,雙手撐在地上支撐著身體,他體內的業力已經消耗殆盡,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將養好。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痛苦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李晚,發出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你還是不願意醒過來對嗎,你還在怪我,我答應你此後不再任意而為,即便是這樣,你還是不願意看我一眼。阿晚,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來教我好不好,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他再也沒有支撐下去的力氣,面朝下倒在了地上,將頭埋入臂彎,兩行清淚無聲地跌落進泥土中,只是手仍緊緊地握著李晚的手。
空中的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連圖橫躺在地上,胸口毫無起伏,看著已然是斷了氣。長溪目眥欲裂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李晚,心中萬般思緒紛擾。「該死!你們都該死!」他大叫了一聲,沖著唯一還站著的長樹沖了過去,二人頓時又過起了招,只是明顯長溪的一招一式都顯得失去了章法,只是憑藉著身體的本能在打鬥而已。
「別硬撐著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還能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嗎?長溪,停下吧,你自己看看此刻你的模樣,你不應該是這樣的,做回我的兒子,跟我共享這天下不好嗎?我耗費了這麼多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在往生殿安插了不少人手,哄得連圖為我傻傻賣命,今夜本就是破釜沉舟,如今我既已得手,想必往生殿此時也已經亂成一團。認命吧,你們這些後輩,又怎麼能贏得了我們這些老傢伙呢。」
「你閉嘴!早在千年前你便就應該是個死人,為什麼你還要活著來找我!你以為誰都稀罕做你的兒子嗎!就算是這天下的人全部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會認你當我的父親,你!不!配!」
長溪的動作越來越失去了章法,若當真按照實力來分,必定是他佔上風,只是他已存了求死的心,所以沒過多長時間,就被長樹一掌擊中,終於躺在了地上。
「嘖嘖嘖,可真是一副好畫啊,這美景,真是讓人唏噓。」長樹欣喜地環顧著四周,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五個人的身體,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象著自己坐在往生殿中,掌控一切的畫面。「原來成為萬人之上的人,竟然是這樣的感受,啊,連空氣都變得讓人愉悅起來了。真是不枉我籌謀這麼多年,往後這世間便是由我說了算!」
「是嗎?」
「什麼人!」
突然響起的聲音將長樹嚇了一跳,他循著聲音望去,看到躺在地上的李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了起來,一隻手撐在地上,正懶散地看著自己,這樣的眼神,他再熟悉不過,那種目空一切、不將任何人和事放在眼裡的人,只有一個,而聲音,也正是她發出來的。
「真是好久不見啊,我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