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冀州之禍(三)
涓涓細水在錯落的桃樹之間流淌,映射出成片的粉色。綠地偶然點綴,一時漏出頭來,一時又被粉色環抱淹沒,使得整個空間看上去只有一片柔和的粉紅。
人們驚訝呼喚,似是入了天堂。
就連凜笙和雲錦都被這種景象迷住了。穿過粉色花林,後方的桃樹上結滿了桃子。
細水沿著桃樹兩側灌入桃林深處冒著黑氣的深淵,深淵之後立著一個巨大的人面豹尾虎齒的石雕。石雕肩上站著一隻石刻的三足青鸞大鳥。目光銳利兇狠,似是隨時要飛下來吃人一樣。
帶隊的人被另一群人圍著,在那石像前方的深淵邊緣俯跪叩首。凜笙和雲錦看到前方多出不知少人,互看一眼更是吃驚。
這邊的人還沉浸在蜜桃的香甜里,忽然前方一聲怪吼傳來,地面都跟著顫了一下。
雲錦心下一慌一時間頭暈目眩。
「怎麼了?」凜笙將她扶住急道。
「沒事。」雲錦搖了搖頭。
那聲音平靜后,有些人放下了手中的桃子,向深淵走了過去。與此同時,四面八方又是湧來不少陌生的災民走向深淵。
兩人都是警惕起來。
領頭的人將那個收靈的黑盒子舉在頭頂,又將自己的手指割破滴入鮮血。
只聽他高聲道,「天厲五殘之司者,吾以罪靈而祭,祈生者祛疫,民者不苦。」
雲錦聽了這話臉色一陣浮白,心中驚惑難安。凜笙見她狀態,悄聲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你可知,那石像是誰?」雲錦問道。
凜笙嘶了一聲,搖了搖頭,「不知道。」
「掌管瘟疫刑罰之神——西王母。」雲錦蹙眉接著道,「西王母的神像,在弇州邊界的玉山,因為掌管瘟疫刑罰煞氣怨厲極重,王朝只有每年春祭才會引入蒙面小尊在豐沮祭台進行祭拜,也從不敢將其神像展於人看。祭拜之後即毀入天。」雲錦又一望凜笙,「普通人根本不能祭祀,會遭厲怨纏身不得善終。而且一旦出現問題,會引來瘟疫。」
「你是說,這瘟疫是這些人私自祭拜惹來的?」
雲錦蹙著眉,「這也說不定。」
凜笙一聲冷笑,「既然西王母是神,為什麼普通人祭拜還會引來厲怨?祭神還能引災,這神豈不成了黑白不分的惡鬼?」
「你以為有神的封號就一定是神?有鬼的封號,就一定是鬼?」雲錦有些生氣,「被人稱之為神,一種是心中有敬仰,另一種就是心中有恐懼。具體為什麼會引來厲怨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鎮壓西王母的厲怨必王室血脈。所以王朝明令禁止民間祭拜西王母。」
凜笙輕輕晃了晃頭,「王朝之所以禁止,還不是要把刑罰掌握在自己手裡。如今瘟疫肆虐,既然西王母掌管瘟疫,那說明他很不滿意王朝如今的治理,王朝血脈?他們捨得么?這災難最後不還是百姓來承擔。」
雲錦被凜笙的話刺痛了,「你以為王朝裡面的人就都過得好?天災面前,哪裡不是苦難?王室之中,有些人生來就是要被祭祀的。你懂那種痛苦嗎?」雲錦有些激動,話語似是帶了一絲哽咽。
凜笙對她的反應感到疑惑,但見她生氣也不再說下去忙道,「我也是瞎猜,你氣什麼。」兩人都沉默了下去。
忽然腳下似是傳來一陣哐哐巨響,地面隨之又是一陣晃動。
那些叩首的人都嚇慌了,從深淵邊緣向後退著。
帶頭的那些人站起身來,對眾人道,「大家不要慌,這桃源溪畔是解救苦難之所。如今瘟疫肆虐,餓殍遍地,我們只能選一部分人來這裡避難。你們都是幸運的。」
那帶頭的人向凜笙和雲錦的方向望了一眼,輕輕斜了一下嘴角,接著道,「只是,人要犯了錯,必要得到懲罰。如今王朝治理出現紕漏引得上天不滿,上天降災,使我們的生活水深火熱。這僻壤桃林是各州屬執事合力尋找到的寶地。只是,來到這裡,我們也要為贖罪付出代價。這天厲五殘司者,要以凈身處子為食,化厲怨去疫慰苦,才能保這裡溪園之景。」
後來的人雖不知這領頭的說些什麼,但也被他的話嚇得瑟瑟發抖。凜笙和雲錦心中各自琢磨,已經斷定這人是在搞什麼見不得人的邪術。
只見那領頭的人將手中黑色盤盒向著青鸞大鳥拋了過去。那大鳥瞬間活了過來一聲長鳴在眾人頭頂盤旋起來。
「現在,獻出你們的孩子吧!」那人雙手一展,對著凜笙這邊的人俯身跪拜。
那些先前就在深淵旁邊跪拜的人也都學著那人的動作對這邊的人跪拜。
母親摟著自己的孩子,老人護著自己的子女。一夥村民已經縮到了凜笙和雲錦身後。剛剛跑到深淵邊緣的人也都連滾帶爬向這邊衝來。
雲錦和凜笙同時幻出了長劍隔在了兩伙人的中間。
「王朝禁令私自拜祭西王母神像,你們這些人違反禁令,妖言惑眾,到底想幹什麼?」雲錦喝道。
眾人一聽「西王母」都是渾身戰慄瑟瑟發抖。
凜笙盯著空中盤旋的妖獸心中一緊。
領頭的人輕輕起身,回身對自己身後的眾人說道,「諸位在這桃林呆了數日,也都犧牲了自己的孩子。若沒有新的處子獻祭,天厲五殘司者將會降下懲罰。那瘟疫也會在這裡蔓延。我們真的連最後的棲息之地都沒有了。」
那人的話說完,在深淵周圍的人陸續站起身來,「想活著,必須要有犧牲。你們剛剛也是喝了神賜的水,吃了神賜的桃子的。現在必須付出代價。」
一人說完,一群人蜂擁向著這邊撲來。凜笙將雲錦向後一拉,揮出一拳帶著一股氣流將湧上來的人紛紛推倒。
天空盤旋的鸞鳥長鳴一聲向凜笙頭頂撲了過來。雲錦提劍揮出一道微光抵在了鋒利的鳥爪下方。
兩人身後的人全都跑開了。凜笙帶起的氣流並沒有將所有人都格擋住。一些爬起來的人避開那股氣流又向奔逃的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