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前塵再現
蕪幽一把將靈甦推開，心中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慌錯。血陣退去，月影映襯出腳下一片暗綠。
她一抬頭，眼前人已經不是靈甦，而是剪彤夢中那個喚她夫人的男子。他眉宇微蹙，眼神中有期待，似又帶著一絲惆悵。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來，向她逼近一步，「你告訴我，怎麼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這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蕪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隨著他的逼近向後退了兩步。
「你知不知道你的要求很無理？」他沒有顧及蕪幽的後退，語氣又含上了怨憤。他一把扯過蕪幽的手，盯著她的眼睛，「我有要你給過我什麼么？」這一聲質問擊入蕪幽心臟，她明顯感覺自己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心跳，對，她怎麼會有心跳呢？
對方依然沒有在意她的驚慌，又握緊了她的手將她向自己身前一帶。兩人四目相對，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又盯了她片刻，眼神突然一暗，輕輕鬆開手，將臉別向一邊。「我什麼也不想要，只要能天天看到你就好。」細微的聲音鑽入蕪幽的心臟，使她鼻中湧上酸澀，不知為什麼，她的心竟然疼了一下。她想抱住他，卻又極力控制著自己。
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嬰兒啼哭。他神情緊張，一把將她拉到身後。
遠處樹影攢動，地面開始劇烈震顫起來。一隻雪白的九尾妖狐從樹影間竄出，直奔兩人撲來。蕪幽心驚，這與剛剛那場景除了季節不同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一次蕪幽並沒有等他出手，而是一針向那九尾妖狐刺了過去。
這一過程似是被加速了數倍。煙塵之中，草葉亂飛。鮮血在眼前劃過，手臂傳來刺痛。虛影從身後閃來，一刃斬斷了九尾狐的利爪。九尾狐哀嚎，縮小，逃走，血液在地上綻放。
蕪幽手中的銀針呈放出紫紅在手中顫動。
那人一抓蕪幽的手，又緊張又有些不可置信，「你在做什麼？」
蕪幽抽回手臂，封了自己的經脈，「沒事。」
那人穩了片刻情緒，撕開自己的袍子，輕輕將蕪幽的手包紮起來。輕聲道，「無論做什麼，都不能讓自己陷入危險。哪怕是為了……為了他們，你也得保護好自己。」
蕪幽眼眶濕潤，隨便選了個方向逃也似的快步離開。誰知，橋頭上方躍起一條巨大的黑魚向她襲來。她還沒有反應，那人的匕刃已經入了魚腹。
一切平息，兩人都沒有說什麼。此時此刻的壓抑使蕪幽只想逃離，可又不知自己該去哪裡。
只見那人掌中閃出一道微光，他低頭看了一眼，又蹙眉看向蕪幽受傷的手，淡淡道，「琴簫找我有事，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忙吧。」蕪幽說完，轉身便走了。
碾過淺草的足音開始變得酥脆，咯吱咯吱幾聲過後蕪幽感到腳下變得柔軟又有些微滑。她低頭一看，竟然是雪。
一隻手在後面握住了她的胳膊，「你去哪？」靈甦急促問道。
蕪幽這才從剛剛的幻境中驚醒。或許說，到底現在和剛剛哪個才是幻境？她還有些混亂。
周圍的人都不見了，載天都的城門緊閉。靈甦扯著蕪幽眼神中充斥著複雜。
「最近這裡總出沒妖獸。可能是鎮魂鼎異動引起的。」靈甦說完，抬起蕪幽受傷的手嘆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蕪幽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愣了片刻。剛剛那個人問自己在做什麼。她似乎隱隱感覺那個自己要做什麼，卻又有些模模糊糊。手上傳來一陣酥麻，湧入額間引起一陣炙熱，一股說不出的牽引力量撲面而來。她抬眼望去，那力量似是來自鎮魂殿。
「咱們去鎮魂殿看看吧。」這句話脫口而出，她又覺得有些虛幻。
靈甦沒有多少吃驚，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便帶著蕪幽入城去了。
兩人從巍聳的牆垣躍了進去，一路在暗處穿行到了鎮魂殿的雲梯腳下。還是與上次一樣的驚悚感受。只是這次清醒許多。兩人踏上懸梯，向著鎮魂殿走去。
鎮魂殿內，看不出有什麼異動。三足大鼎的符文上隱匿著微光，鼎的上方，黑色魔氣還在浮遊，但非常平靜。
靈甦心下有些不安，他不知這種不安從哪裡來，慌忙轉身拉起蕪幽道，「沒什麼事，走吧。」
蕪幽掙脫他的手，直接向著鎮魂鼎飛了過去，用受傷的手觸向鼎足上的符文。一團光華順著符文向她的手涌了過來，將她手上凝固的血液化開。
鎮魂鼎微微晃動，魔氣突然異動起來。靈甦吃驚，一把拽住無幽的手問道，「你要做什麼？」
蕪幽也是嚇了一跳，感覺自己意識混亂，慌急撤了一下身子。只在此時，鎮魂鼎晃動劇烈，魔氣沿著剛剛的血痕聚集而來直接湧入蕪幽額間。蕪幽瞬間被魔氣牽引到了鎮魂鼎的頂端。
她低頭望去，是黑暗無比的深淵。
「血祭，可以開啟罌粟谷。」一個聲音在她腦中炸開。
「若是練成血陣，或許可以不用犧牲。」
「對不起，我有我的使命。我辜負了她，也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
「你不要讓她碰那蠱。你更不能碰。」
「我要救他出來，我要救他出來……」
「我幫你……」
一個白色身影將搖搖欲墜的蕪幽扶住，那張美得讓她捨不得眨眼的面容又一次出現，他輕聲道，「罌粟雖美，可劇毒無比。亦如有些美麗的皮囊下藏著一顆陰毒的心。這不是你，你多善良，我最知道。」
一滴淚落在她的眼角，她閉上了眼睛。怨憤，憎恨，不甘如冰錐刺入無幽胸口。她猛然睜開眼睛，一條黑龍將她托起。黑森森的魔氣在黑龍尾上撕扯盤旋。
靈甦穿過黑龍的虛影，揮袖間在蕪幽眼前凝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鑽入蕪幽額間的魔氣被漩渦的力量吸入。
蕪幽眼前的漩渦深邃虛無，她看到那旋渦後面半透的靈甦，似是與自己隔著一個時空，遙不可及。
旋渦逐漸縮小，變成了一個可以包容一切的圓點。嘶號聲逐漸擰成一弦琴音，似是虛空傳來的一聲呼喚，「不要，過來——」
「轟——」一聲巨響一片銀光在兩人眼前炸開。蕪幽向前躍了一步，一把將即將跌落的靈甦攬在懷裡從鎮魂鼎的頂端飛躍而下。
靈甦周身聚著魔氣，經脈逆流虛弱無比。
「你上次也是用了幻魅魔魘？」蕪幽吃驚道。
靈甦躺在她的懷裡，輕輕勾了一下嘴角，似在自嘲。
蕪幽先用伏羲針恢復了靈甦逆流的經脈，直到他恢復一絲氣力才愧疚道，「對不起，我剛剛也不知怎麼了。」
靈甦用手指壓在她的唇上，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見蕪幽眼神困惑，靈甦將嘴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不安全，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