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簫緣知音
次日一早,三人便押著兩車貨物向次州趕去。
傍晚時分,一行人終於到了次州。
沿著一條綿長的小路可以看到前方有兩根高聳的石柱,走進看來,兩根石柱上面橫著一個半弧形的石匾,正刻著三個字「池瑤鎮」。
進入石門后便是一座短石橋,石橋架在一條碧綠的小河之上,微波起伏,正有船者持槳搖舟,嘴中唱著曲子從橋洞中穿過。
通過小橋就進入了鎮中,路上雖也熱鬧非凡,可與陽城卻是兩種不同的氣氛。
這裡的人明顯更儒雅的多,連叫賣的商販都是妙詞連連。
路上行人穿著都非常講究,輕紗、絲綢到處可見。
路旁的植物大多較矮,水潤充盈。行人個個皮膚白皙盈透,男子則溫文爾雅,女子則羞羞怯怯,孩童或嬉戲打鬧,老人或捋胡說書或搖扇對弈,好一處風土人情。
入鎮之後,三人與雇傭的車夫都下了車,緩行於人群之中。
這種氛圍,再不適合急急趕路。
塵瀟走在前面道:「你們若累了,先找間客棧休息,我把這些貨送過去。」
凜笙一斜眼道:「我們不累,哦?」說完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一下蕪幽。
蕪幽嗯了一聲。
「那好。」塵瀟說完便走在前面帶路。
每年這個時候樂坊都要定一批糧食,他查閱賬簿剛好沒有送來,便找魏禾應了押運之事,自然是要探查一下這魔音魂魄的作用。
車馬行至水道一側,顯得有些狹窄。這一側是一排排歇腳的茶水鋪子,正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或飲茶或飲酒,或暢談或獨自欣賞美景。
凜笙與蕪幽見這一番景象心中各有喜歡。
凜笙不禁感嘆道:「都說次州有人間絕景,今日一來,真是讓人流連忘返啊!」
一刻鐘後塵瀟便指揮貨車停在了一處別院旁。
這院牆高聳,房屋外牆壁直侵入碧水之中,牆上爬著斑斑駁駁的苔痕,看上去就像刻意在上面作的畫一樣。
三人行入了院中,蕪幽環顧著四周,只見規整的院落正面便是一間房屋,房屋門額上正掛著一塊匾額,上面刻著「池瑤樂坊」幾個字。
蕪幽和凜笙隨著塵瀟穿過這間房,原來房屋前後通透,裡面雖然布置精巧卻只是一條廊子,房屋後面才是別有洞天。
地上是卵石鋪設成的花紋,顏色搭配巧妙,圖案規整,看上去像是開了滿地花朵一樣。
一條窄路兩側種著次州特有的青竹,青竹排排直立顯得短短的小路看上去既幽深又綿長。
小路前方便是一座圓形石門,石門內透過一座假山,假山旁種著幾棵樹木,不知哪裡引來的泉水正孜孜從假山的石縫中湧出,遠觀上去竟然是一副天然山水佳作。
走過圓形石門,右側便看到一間寬敞的房屋,見幾人進來,裡面笑盈盈地走出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青衫綠裙頭上挽著一條紅髮帶,聘聘婷婷地走向三人,雙手合在腰間作了個揖,道:「公子來了。」說著將目光瞥向凜笙和蕪幽羞怯一笑。
「月痕姑娘近來可好?」塵瀟拱手寒暄道。
月痕輕輕點頭,羞羞怯怯地嗯了一聲,伸手引三人入室內。
室內兩側是竹制的櫃檯,櫃檯與牆壁上都展示著一排排大小各異的竹笛,正前方放著竹桌竹椅和茶具。
「我替九禾廩運來兩車糧食,放在何處我讓人抬進來。」
月痕臉上露出驚疑,但沒有問什麼道:「後院倉坊。」
說完便換來幾個僕役,凜笙也不等塵瀟發話,帶著僕役自行去抬糧食了。
「樂伯可在?」塵瀟低聲問道。
「爺爺回晚翠山取材去了,不在坊內。」月痕抬頭看了塵瀟一眼又羞怯的低聲道:「不過爺爺知道公子會來取笛,已經將公子的竹笛做好了。」
又轉身指著竹椅對蕪幽道,「請先坐這休息一下吧。公子請隨我來。」引著塵瀟向後院走去。
蕪幽沒有坐下,而是環顧了一下這屋子,在兩側的櫃檯旁認真觀察著擺放的竹笛,不知為何,心中又浮上一層熟悉感。
這時,凜笙對接完抬糧食的事情便匆匆回來了,也不多說便到了茶桌旁倒了兩杯茶對蕪幽道:「坐呀。」
蕪幽看向凜笙,剛好見到他身後的牆角處立著一把長笛,心中好奇走上前去用手輕輕拿了起來,發現這並非笛子,而是一把竹簫。
只是這把竹簫偏細,竟然是稀有的湘妃竹所制,九節十目實屬難得,蕪幽用手輕輕撫摸,只見簫尾處刻著兩個字「音緣」。
蕪幽心下正琢磨著手中這把竹簫,忽然一曲悠悠揚揚的笛聲飄進屋來,這笛聲忽遠忽近,忽而柔和,忽而凄美,如玉相擊,如水流潺潺聽得竟然讓人心頭虛實不定,醉意綿綿。
蕪幽正獨自沉醉,凜笙在一旁便眯著眼睛道:「多久沒聽到塵瀟的笛聲了。」
說話間笛聲已經停了,蕪幽轉過身看著凜笙剛要問什麼,塵瀟與月痕便一前一後進了屋中。
「月痕姑娘,我這次有事在身,不能等樂伯回來親自道謝了,請姑娘幫我謝謝樂伯,還托請月痕姑娘傳達我所查之事。」
「公子是店裡的老顧客了,何必這麼客氣。我會把話轉達給爺爺的。」兩人說完話便同時看向凜笙與蕪幽。
蕪幽仔細打量了這位姑娘,只見她眉頭微鎖似乎帶著一絲愁容,雖然長得水水嫩嫩但臉色偏暗,剛剛看到她行路柔柔弱弱似一股風就能吹倒一樣。便走上前去問道,「姑娘一副病態,最近可是哪裡不舒服?」
三人聽得蕪幽的話均是一怔,月痕看了一眼塵瀟,轉眼對蕪幽緩緩說道:「我從小身子就弱,所以經常生病。」
「我來為你診下脈吧!」月痕見蕪幽要給自己診脈忙向後退了一步。
「蕪幽姑娘是我請來的大夫,醫術高明,月痕姑娘若有病在身就讓蕪幽幫你看看。」塵瀟在一旁解釋道。
月痕對蕪幽作了個揖道:「謝謝蕪幽姑娘,診脈就不用了。月痕早產,生來體質羸弱。眼下身子並沒有不舒服,所以不勞煩姑娘費心了。」
話說到此,蕪幽覺得奇怪,一邊思量這姑娘為何不願意自己為其診脈,手中卻不自覺的盤起簫來。
「你喜歡這個?」塵瀟問道。
蕪幽這才將注意力集中在這把竹簫上。
沒等蕪幽回答,塵瀟轉身向月痕道:「不知這把竹簫可不可以賣給我。」
月痕笑道:「這把琴簫是多年前有人定製的,可一直沒有來取。既然姑娘喜歡,這說明它與姑娘有緣,拿去便是了。」
「這——」蕪幽到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爺爺很少做竹制的簫,而且這樣的樂器也很少有人吹奏。不過聽爺爺說這材料是他與一個人同時發現的,兩人為了爭這材料下了賭局,結果爺爺輸了,便答應對方為他做一把竹簫。只是許多年過去,那人都沒有來取,想必是忘了這回事。所以這把簫便一直放在這裡。爺爺說,如果遇到有緣的人送了便是。」
「我……不會吹奏……」蕪幽尷尬道。
「沒關係,既然喜歡就拿著吧。」說著塵瀟從衣袋裡拿出銀錢交給月痕笑道:「這算是我送給蕪幽姑娘的,所以這錢月痕姑娘請收下。」凜笙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先行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