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當年

太皇太後年紀大了，但眼睛仍是清明的，「大阿哥的奶嬤嬤已經招了，毒是她下的，可進了慎刑司后，無論怎麼用刑，她都不肯開口說出是何人指使，只一口咬定她是惠嬪的人，隔天就撞牆死了。」

「四阿哥受涼是有小宮女私下打開了背面的窗戶，審問她好幾次，都說是一時疏忽，原本想著通風，開了窗戶卻忘了關。婉月盛怒之下，已經把人給打死了。」

「五阿哥。」

太皇太后嘆了口氣，「他是個可憐的，三個人中，他年歲最小，身子最弱，到底沒有撐過去，乳母也死無對證，再往下查，只查到她是冒名頂替了人進宮的，至於是誰幫她遮掩，還要往深了去查。」

蘇麻喇姑也有些唏噓，「通嬪仍是渾渾噩噩的，自從五阿哥下葬，她的病更重了些，整日在宮裡四處走動，嘴裡不斷念叨要帶兩個阿哥出去玩，把住在同一宮的那拉常在嚇得不敢出門……

她還讓人鞭打那乳母的屍體，皇上為了寬慰她，倒也沒說什麼。」

「她是個可憐人，先讓太醫治著吧，等真的治不好，再將她挪到別處去。那拉常在是她引薦入宮的，不幫著照顧勸慰也就罷了，還避之不及，當真是好品行！」

太皇太后很是看不上這種人，「傳哀家旨意，通嬪病重，由那拉常在侍疾，什麼時候人好了，她的綠頭牌再什麼時候掛上去。」

「是。」

稍微發泄過後，太皇太后又陷入了沉思，「你說，康貴妃宮裡的採桑，當真是有問題嗎？她如何敢在宮裡縱火？康貴妃一向將永壽宮看得嚴，火油都埋在地下了，之前她為何沒有發現？」

別只是給他們演了一出苦肉計，再推個宮女出來頂罪。

蘇麻喇姑卻沒想得那樣深，幫著她一塊分析，「皇上已經讓人去查了採桑的戶籍，發現在四年多前確實被人更改過，只是更改戶籍的小事又一向是小吏去辦。

這些人都不是正經官員，變動得也快，加上時間久遠，一來二去，當真是泥牛入海，不好查證了。」

「康貴妃宮裡其他人呢，查過了嗎？」

「都查了，其他人卻沒有問題，家人都被康貴妃養在莊子上，都是身家清白的。」

「當日死的那個太監呢？」

「皇上派了刑部的人過來查，發現那人是先被砸破了頭，昏迷之後再推到井下淹死的，調查的人在靠近井邊的地方發現了半塊腳印，紋樣像是掌事太監常穿的靴子。

再根據靴子的大小和腳印的深度推斷出身高體型，他們在宮裡排查過後，懷疑上了兩個人。」

「哦？哪兩個？」

「一個是營造司下面管鐵庫的掌事太監，一個是會計司的掌事太監，只是究竟是誰，還需要慢慢往下查。」

「看來，這事當真和康貴妃無關了。」

那兩個太監她都有印象，都是伺候過先帝的，有幾十年的資歷了，而且他們能爬上掌事太監的位置，不缺錢也不缺能耐，基本不會被富察家這種新興起來的家族給收買。

太皇太后沉思了半晌，突然想到什麼，「你去，把原來在坤寧宮裡的伺候過元后的人都找出來，讓皇上嚴加拷問，一個都不能放過。」

「您是在懷疑，赫舍里……」

「當初索尼那老東西為了讓他孫女當上皇后，愣是連裝病的伎倆都使出來了，要是哀家和玄燁不答應，他便一直避而不出……那時哀家就看出來了，赫舍里家，跟愛新覺羅家從來都不是一條心。

從他們家的女兒就能看出來，表面寬和大度，背地裡害了玄燁多少孩子？

哀家從前為了朝堂穩固，一直忍著，後來見她懷上保成后變本加厲，甚至向宮外通信，想要索額圖對保清出手，讓她的兒子成為真正的嫡長子，這才起了將她除掉的心思。」

她人老了，卻半點不糊塗，想要抹除掉一個人，十個赫舍里皇后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對手。

太皇太后在宮裡待了多年，前朝的秘葯存了許多，在明朝前期，無子嗣的妃嬪可是要殉葬的，為了活命，她們的鬥爭當真是層出不窮，又極其殘酷。

這些藥物和手段，太皇太后只用了幾樣在元後身上，就讓她魂斷香消了。

這事一直是辛秘，整個宮裡只有太皇太后和蘇麻喇姑知曉，參與的人都已經被「處理」過了，就連皇上都不清楚元后真正的死因。

終究不是親祖孫，太皇太后在他面前還是有所保留的。

「太皇太後用心良苦，可赫舍里家已經出京，手未必能伸這麼長。」

「哼，狗急跳牆，臨死反撲才是最兇狠的，去乾清宮通傳一聲，就說哀家要請皇帝過來一趟。」

「是。」

……

宮裡的事轟轟烈烈一直鬧到過年，一直到除夕之前，才算是完全解禁。仟韆仦哾

在這期間，宜嬪於十二月八日生產，誕下了一個阿哥，母子平安，皇上在孩子洗三之後賜名為胤祺，下旨交由太后撫養。

不過如今天冷，阿哥年歲尚小，太皇太后特意交代，等阿哥滿月禮之後再送去壽康宮也不遲。

如澈聽到這個消息，倒是沒有多意外，歷史上五阿哥就是奶奶的寶，又從不參與奪嫡，和康熙的關係也十分不錯，有皇太后護著，從頭到尾都安全得很。

采苓和採薇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地議論，

「我說宜嬪怎麼有恃無恐呢，原來是搭上了太后的路子。」

「也難為她了，懷孕的時候搬到了景山，什麼都沒有不說，還日夜擔驚受怕，胎養得並不好，等快生了又遇到這事……

聽說太皇太后給了她一塊令牌，准她生產當天隨意走動，當日她生產時情況並不好，要不是郭絡羅貴人及時請來太醫，宜嬪恐怕就要難產了。」

「我看宜嬪怕是嚇到了吧，宮裡這麼多阿哥都遇害了，讓她自己養，恐怕她也不敢保證能讓五阿哥平安養大。這宮裡，唯有壽康宮和慈寧宮安穩一些。」

先不說太皇太后讓人管得多嚴，在這兩個宮裡伺候的宮女，都是會蒙語的，別人想要冒名頂替都頂替不了，不出半天就會被發現。

如澈捏了捏文茵睡著的小臉，讓人抱了出去，問，「阿哥們遇害的事，皇上調查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