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同乘
「皇上放心,眾位姐妹們都有分寸,想必不會出去亂說。」
如澈皮笑肉不笑,心說她才不往身上攬事呢,萬一這事傳出去,也是那群女人不安分的鍋。
康熙倒沒聽出她深層次的意思,點了點頭,感嘆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上次朕砍了不少和白蓮教有牽扯的宮人,卻是怎麼都殺不盡,這些叛逆,不知從什麼地方就鑽出來了……這前朝,當真讓他們如此留念嗎?」
「白蓮教在前朝也猖獗的很,未必是只針對皇上,他們是亂臣賊子,哪裡管亂得是哪一朝?皇上能除鰲拜,定三藩,收台灣,已經是數百年未有之功績,您不要太求全責備了。」
「雖明知你是在哄朕開心,卻總能讓朕舒心,對了,還有一件事。前朝最近在為了開海禁一事爭論不休,朕這些年見內務府賺取的銀錢越來越多,便知道此事大有可為,百官也大多贊同,只是為了船隻大小一事爭論不休。」
不知為何,康熙在如澈跟前,就喜歡說些朝堂上的事,或許是因為不管說什麼,面前的女子都能聽懂,甚至能提出能讓他也耳目一新的建議。
不像後宮其他人,要麼溫順有餘,但家世太低,學的都是女紅之類,字都不識幾個,只顧埋頭聽著,給他端茶捶背,連話都不怎麼敢說,他說了幾句覺得沒意思,乾脆就不提了。
而幾個出身名門的,卻滿腦子家族利益,全然不顧家國百姓,說得多了,便旁敲側擊把話題引到派系之爭上。
不是想讓他扶持自己家族,就是在他面前給別人上眼藥,弄得他厭煩不已,還不如蠢笨一點好。
不過他在如澈面前說得多了,也難免防備著她。
他不想如此,可明明已經決定在她面前不談朝政,只談風月,下次卻又忍不住同她開口。
如澈想了想,問,「百官們爭論的是讓大船還是小船下水嗎?」
「也不是,他們吵得是能不能讓小船下水。出海貿易,利益甚大,明面上有利民生,可真正有利的,卻是那些有船隊的商戶和世家。
有不少人同朕上奏,恐船太小,經不住風暴,讓朕禁止小船出海,只許大船貿易。朕明白,若真同意了,這最後賺得的銀錢,恐怕全進了他們的腰包,於百姓卻是毫無助益。」
「皇上既然已經有了主意,又何必來同臣妾說呢?」
「朕只是在想,你每年能讓內務府賺那麼多銀子,船隊肯定不小吧,上面可有小船?」
「原先是有小船的,只是太小的船的確裝不下太多東西,也確實經不住風暴,去南洋倭國尚且可行,但要去不列顛等國,卻是得不償失。
臣妾派出海的人倒有幾分本事,結識了佛郎機的造船大師,從手裡買到了圖紙,又找人買了不少造船師回來,如今的海船經過改進,已經遠勝普通大船。
不光一趟下來能運載的貨物量是從前的三倍不止,裝載的人和武器也更多,凡是經過海盜猖獗之地,他們只看到船隊規模,便自己落荒而逃了。」
康熙恍然,「原來如此,難怪朕看賬本時,發現去年年底的收入較前年增長了兩倍有餘,朕還以為你又開通了一條商道,原來是改進了船隻。」
如澈睨了他一眼,不滿道,「這事臣妾可從未叫人瞞著,皇上卻只顧著收錢,也不在乎臣妾究竟幹了什麼。」
明明是她含糊其辭,故意不提,想利用時間查,讓工匠們也為富察家造上幾艘大船,此時卻倒打一耙,理直氣壯地怪他不夠關心。
康熙無端有些心虛,悻悻道,「並非不在乎,實在是朕信任你,才沒有多問嘛。」
邊說,兩人並肩走出永和宮,御輦已經在外頭等著了。
康熙先一步上去,坐在上面對如澈伸出了手,「來,浟浟,和朕同乘轎輦。」
如澈趕緊退了一步,屈膝道,「妾妃豈能乘坐龍輦,實在不合規矩,皇上先行一步,臣妾跟在後面走就是。」
見到她恭敬謙卑的模樣,康熙點頭,心裡卻有些索然無味。
還沒等他說話,只見如澈的表情一變,沖著他眨了眨眼,單手拉著扶手,直接跳了上來,坐在了他的旁邊。
她抵著他的肩膀,正襟危坐,表情卻是古靈精怪,「康貴妃要說的話,臣妾方才已經說了,現在臣妾是浟浟,所言所行都和康貴妃無關。」
轎輦寬敞,但坐兩個人卻略有些逼仄了,康熙差點被她突然一下給擠下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子,便聽見她這番詭辯的話,不禁笑了起來。
「巧舌如簧,行,朕的身旁,今日只坐浟浟。」
康熙沖著下面吩咐,「回乾清宮。」
梁九功震驚中被他喚回了神,連忙低頭應是。
轎輦抬起,皇帝出行的儀仗緊隨其後,帶刀侍衛們在前後開路,太監和宮女走在周圍,御輦抬得極高,用金色的彩墨繪製著九龍文,足有十六個太監抬轎,步伐一致,坐在上面絲毫感覺不到顛簸。
如澈坐在康熙身邊,倒是頗為自得。
如此排面,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播放起了「姐就是女王」,想象著自己才是執掌天下的皇,下面的都是她的奴才。
至於旁邊的……倒有幾分姿色,主要是氣勢足,霸氣又危險,就封為玄貴君吧。
「想什麼呢,笑得跟偷了金子似的。」
「玄貴君」點了點她的額頭,將她的幻夢戳成了泡影。
如澈回過神,一雙眼睛比天上的烈日還要明媚幾分,「聽聞連皇后都不能與皇上同乘一輦,臣妾享受此等殊榮,還不能高興了?」
「行,不過沒多會就到了,你趕緊高興。」
康熙喜歡她偶爾的放肆,但也不會太過縱容。
若是直接把人送回永壽宮,明日彈劾的奏摺恐怕就要堆成山了,若只是從此處到乾清宮這一小段路,倒是無妨。
懷裡多了個人,康熙也有些新奇,眼下一成不變的宮道彷彿也和從前不同了。
高處不勝寒,他從前從未想過有人能站在自己身邊,可如澈正在和他平起平坐,他在不適應之餘,又多了幾分隱秘的滿足。
趁著氣氛正好,康熙開口了,「浟浟,朕在佟佳貴妃一事上,可否委屈了你?」
如澈偏過頭,星眸微嗔,轉盼多情,「皇上知道臣妾委屈,臣妾便不委屈。」
「她如今懷著身孕,性子難免比平日更掐尖要強,你多忍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