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更改玉牒

「四阿哥，請跟奴婢過來，娘娘可等您好一會兒了。」

從有記憶起，四阿哥便一直待在景仁宮，他暗中打量著承乾宮的布置，只覺得這邊既陌生又有幾分熟悉。

懷瑜似乎看出了他的拘謹，一路上都沒有和他多說話，只是默默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了偏殿中。

婉妃坐在桌邊，桌上擺著幾十道菜，全是用精緻的小碟盛裝，分量不大，小孩子都能幾口吃完。

宮人們都低頭站在婉妃身後，見到四阿哥過來，她露出了一抹和藹的笑，親熱道，「可算是來了，聽照顧你的嬤嬤說，你這幾日都在潛心苦讀，你阿瑪喜歡上進的孩子，但也要注意身子才好。」

四阿哥坐在她對面，對於才五歲的他而言，凳子有些高了，桌子更高，他坐得有些不舒服，又不敢多說什麼。仟仟尛哾

所幸夾菜都有宮人代勞，只是吃東西的姿勢彆扭些，倒也不算什麼。

婉妃讓人給他夾了一筷子口味偏甜的飯菜，神情動容，「去年你生辰，姨母是打算去看你的，誰知道發生了那樣的事……後來你搬去了南三所，我為了避嫌，也沒找你說說話，如今咱們總算能找到機會聚一聚了。」

四阿哥低頭，細細嚼著飯菜，明明味道極好，卻叫他有些食不知味。

在宮中久了，他也能分辨出誰的話是實話，誰的話是託辭。

他住在南三所時，沒少見惠妃讓人給大哥送東西，更是時不時就要叫他回長春宮吃飯，如果姨母當真有心，也不會拖到現在才來找他了。

四阿哥的性情有些執拗，加上年紀小，便任性一些，死咬著嘴唇不肯說話，倒是讓婉妃有些下不來台了。

她等了好一會，見這孩子只顧著吃，也不開口，笑容生硬了幾分，在心裡暗罵他沒有教養。

懷瑾就機靈多了，在邊上幫著搭腔，「四阿哥有所不知，娘娘可惦記著您呢，去年她準備了好些衣裳被褥，都是她親手做的。

娘娘在家中可甚少動針線，為了給您慶賀生辰，她的手都扎破了好幾次，養了半個月才好。」

四阿哥總算是有了反應，放下筷子，一板一眼跪地行禮，「多謝婉妃娘娘挂念，只是兒臣那裡什麼都不缺，以後就不勞您費心了。」

他在被宮人欺負的時候，別說是送東西，只要婉妃能派人過去說兩句話，他的處境都能好過許多。

這般遲來的關懷對於他而言不過是累贅，一再提醒他當時在景仁宮過的是什麼日子。

婉妃捏緊了手中的碗，沒想到四阿哥年紀不大，卻這麼難對付。

她用帕子壓了壓潤濕的眼角，開始打感情牌。

「你額娘仙去之前，獨獨放不下你，臨了還交代素衣照顧好你。我作為你的姨母，自當護你周全，若你額娘泉下有知，也算我對得起她了。」

聽她提到孝懿皇后，四阿哥忍不住紅了眼眶。

在他記憶中，他額娘對她是很好很好的，直到失去了額娘，他才知道沒娘的孩子過得有多苦。

婉妃察覺到這孩子對姐姐的感情深厚，自覺掌握了他的弱點，反覆提起當年姐姐和她在閨閣里是何等的姐妹情深。

四阿哥不太喜歡婉妃，但又忍不住想多聽聽額娘的事，不知不覺便入了神，吃完飯，又被她留下來喝茶，迷迷糊糊地在承乾宮待了一整個下午。

這事在婉妃刻意的放縱下，迅速傳遍了後宮。

而這個時候，康熙正在御書房訓斥佟國維這個「舅舅」。

「這是最後一次，你等好自為之，若再敢做出此等糊塗事，朕定要把你的臉面撕扯下來！」

「皇上息怒，奴才再也不敢了。」

「有你們兩位頻出昏招，朕如何能息怒，婉妃在宮中也不消停，變著法地和皇貴妃作對。」

「婉妃的性子是比她姐姐要強些，皇上看在她年歲尚小的份上，多多擔待一二。」

「朕已經足夠擔待了，如若不然，她的禁足也不會那樣輕易就解了。」

「是，皇上的恩德，奴才銘感五內，日後定當謹言慎行。」

見到他卑躬屈膝，宛若驚弓之鳥的模樣，康熙難免心軟，「起來吧，朕今日叫你過來，也有件事同你商量。四阿哥年紀也大了，人也上進勤學，朕打算，將他的玉蝶記在婉妃名下。」

佟國維眉頭一跳，「可婉妃乃是四阿哥的姨母啊，這不太適合……」

「無妨，他遲早會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不過是給他換了個養母而已，並不算什麼。」

佟國維明白了，皇上不是不能更改四阿哥玉蝶，只是不想將他記在婉月的名下，讓宮裡多出一個「嫡子」來。

頓時，太子在他心中的威脅又上升了幾成，佟國維不動聲色，磕頭道，「能撫養四阿哥是婉妃的福氣，奴才替娘娘叩謝聖恩。」

沒關係，只要婉妃能生下阿哥，佟家總有機會將他扶持上去。

至於四阿哥，若是聽話，以後或許能給小阿哥當個左膀右臂，若是不聽話，便只能當一塊踏腳石了。

叫他態度恭順，康熙點了點頭，又口頭上警告了他幾句，才讓人將他送出去。

之後，他便聽李德全說起婉妃同四阿哥相處了一下午，二人交談甚歡的事。

「既然她自己也願意撫養四阿哥，朕便成全了她，梁九功，把太醫院院使叫來，朕有話要交代。」

「是。」

書房門重新被關上，康熙拿著筆，靜默思索了許久。

縱觀他的這些皇子阿哥中，太子暫且不提，大阿哥身後有葉赫那拉氏，三阿哥身後有富察氏。唯獨四阿哥，生母並不光彩。

烏雅氏早年獲罪，近幾年他雖免了烏雅家嫡系後裔的罪過，但也沒把他們接回來。

若有佟家在後面撐著，再加上同樣出生不好的八阿哥幫襯，他日後未必不能掙出一份前程來。

至於婉妃，既然她膝下已經有了四阿哥，就不必再生出一個有著佟家血脈的阿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