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天下 第十二章 君子
「這不是鎮魔司一把手嘛,怎的來我這兒了?」崔澹笑問道。
魏玄揮了揮手,封印此處地界,準確的說是隔絕於耳。
魏玄輕語道:「明日早朝,帝師莫要誤了時辰。」
崔澹呵呵一笑到道:「誤了時辰也挺好,畢竟有的是人幫我完成這步局。」
「只是,我實在不解,你堂堂鎮魔司一把手,怎的派人偷偷摸摸的去鎮魔司遺址啊?」
魏玄沉聲道:「什麼鎮魔司遺址?」
「魏玄啊,鬥了半輩子了,了解你的人莫過於你的對手,還得是鎮魔司的演技好,如若不是我多留了一個心眼,我還真以為是陛下派人,魏天司啊,儒聖臨死之前,你應該去了一趟吧。」
魏玄擺了擺手,承認道:「有時候,和你做對手,真是沒秘密呀。」
隨後輕聲問道:「今日帝都宵禁,皇城御林軍,武威軍遍布全城,很明顯,不想讓你去上朝,次日早朝,你有甚方法?」
崔澹輕笑道:「這還不好辦?讓武聖抱著我縮地成寸,百戰精兵,插標賣首罷了。」
崔澹一步跨越至魏玄跟前,道:「我不管你在鎮魔司遺址謀求為何。」
「我只希望你清楚,浩然長城,千秋劍冢,諸子百家的屏障已然不堪大用,大寧國祚危矣你的鎮魔司也是一削再削,對天下你鎮魔司又能堅持多久,欽天監欺上瞞下,早已不再復有當年楊監正的骨氣,這座天下需要改變!」
魏玄沉思良久道:「需要我做什麼。」
「還記得當年濂溪先生的太平十二策其三嗎?」
魏玄挑了挑眉,顯然被激發出了興趣,緩緩抬眸。
隨後二人異口同聲道:「北兵馬政!」
院中有一棵參天古樹,樹榦上刻著高祖的名篇《九洲賦》,然,旁邊還有太宗題詩《踏山行》,刻在一座青山之上,就設在那裡,古樹旁外是一池春水,叫太液池,池中養花,碧波青蓮,蓮下有魚,赤尾銀身,嬉戲成趣。於池中泛舟,舟借水勢,水就風勢,破浪徐行。天氣好的時候,霧紀窮盡。
「臣,平遠侯參見陛下。」
一戎裝甲胄,眉目間煞氣瀰漫的大漢躬身。
「趙康死了,他的封地還沒有結果,愛卿征戰十餘載,於情於理也是有功之人。」男子身著白袍,隨意的披在身上,立足池水前,池水深不可測。
戎裝男子大喜,連連磕頭說道:「謝陛下,謝陛下!」
寧帝突然一改作態,目如鷹隼,渾身氣勢迸發,說道:「趙康背叛朕,平陽吳地富庶,傭兵十萬,江南各路世家私軍,朕,都能滅了,趙康盤踞平陽這麼多年,如今只是一朝一夕,朕不在乎你叛不叛國。」
頓了頓又說道:「朕給予你的,便是你的,朕不給你,永生不是你的!」
戎裝男子被這氣勢壓住,匍匐地上起身磕頭都沒有辦法。
「朕要你連夜去京畿營,率三千兵馬回城,不要讓任何人發現,還有次日朝會,見機行事!」
男子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頭,道了生諾,轉身離去。
黑夜間,城門悄然打開,一隊黑甲人馬疾馳而過。
「臣,趙慶拜見公公。」
「將軍辛苦了,陛下有旨,這三千軍立刻換下內宮侍衛,以及殿前議事,太安殿也要安插,明日將軍褪去戎裝定要裝作什麼都未曾發生,莫要讓他人看出些什麼,咱家也好讓陛下安心吶。」
「臣,領旨!」
「當年削藩,各路藩王和濂溪先生打了個平手,不過也可以說是兩敗俱傷,藩王也無力掌控大軍,高祖時期,雄踞一方的鎮北王趙漠掌兵西北四州州軍及其所下三十萬鐵騎,成為擋住蠻夷騎兵的屏障,西北四州可以說,參差百萬戶,涼刀八十萬。」
「當年高祖死後,如若不是濂溪先生力挽狂瀾,頂著壓力幫助太宗登基稱帝,隨後召集各路百萬大軍勤王,才讓趙漠停止南下的念頭,直到身死!」
「趙漠身死,北涼鐵騎已然如同脫韁的野馬,無人可以駕馭,要繼承這個位置,唯有趙撰!」
魏玄猛然間懂了試探道:「你要逼迫陛下封王趙撰?這便是你在天墉的另一大布局?」
「是!」
「他才多大歲數,縱然如此,他又有何德何能讓整個北涼軍幾代老將臣服?」
崔澹輕語道:「所以我需要你鎮魔司在北涼的全部部署,還有這些老將的把柄,還有你在北涼的鎮魔司探子。」
隨後頓了頓繼續道:「北涼老家臣對王朝忠心耿耿,可是縱然如此也是武將,不懂文官上的彎彎繞兒,言語上或者平日間難免有犯忌諱之處,這些年來天高皇帝遠,西北州牧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怎麼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也有點心思在北涼鐵騎,這些年來暗自經營了很多年了吧,再加上他們對陛下的愚忠趙撰又是正宗的皇家血統,又不是那麼的愚蠢,撐起這桿大旗還是很有可能的。」
魏玄沉思良久,始終有些放心不下。
崔澹見狀輕聲道:「不如交易一番如何?」
魏玄輕笑,「這座天下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我付出如此代價?」
崔澹伸出一根手指,附耳輕聲道:「一代天司,「無」!」
魏玄眉頭緊皺道:「你何從知道?」
崔澹聳了聳肩:「這是個人都能猜的到,陛下,你還有我的勢力瓜分司天監,司天監可不簡單啊,不知有多少陛下的人成了你的,只是你這一次太著急了些,司天監三千人我可是有名單的,每天死幾個有幾個人見了你,我可是有名在冊,只要我動動手指,六部,陛下還有你在我這裡的人,一夜盡滅!」
「不過還是你小瞧了我,動幾個陛下的核心人物就能騙過我?」
魏玄沉默許久道:「放了我的那些人。」一邊說著一邊順帶著遞出一張玉簡。
黑暗中,一道影子閃過,映入月色,如同一陣微風一般,甚至秋水無痕,髮絲無飄。
魏玄轉身盯著影子離開的方向,輕聲道:「陛下還是一如既往的多疑啊。」
崔澹猛地沒忍住呵呵笑道:「看來陛下的多疑是對的。」
魏玄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相比崔澹,還是魏玄眉頭緊皺不展很有成熟男人風。
「只要你我還在爭鬥,陛下就放心,他覺得,我這部署的三十萬鐵騎是為了給自己鋪一條後路,而你決然不會任由我這般。」
「唉,實則我是為了這座天下啊。這座廟堂,看似六部掌握實權,實則真正能夠讓的整個廟宇顫抖的唯有你我二人,還有那個事必親躬的首輔大人,其內閣也是陛下心中和我們說話的底氣,陛下的權衡術,帝王心術還不到頭兒啊。」
魏玄輕語道:「次日早朝,恐怕為了這三十萬鐵騎,你我之間的底牌也得動用了,陛下想必很快就會對你出手,而我在江湖威望甚遠,陛下還不會第一時間動我的人,只是會拔出一些隱藏的弟子來警告我。」
崔澹把玩起來手上的戒指,一臉無所謂的道:「罷了罷了,這座利欲熏心的帝都城我早就不想呆了,辭官歸隱也是一件好事嘛。」
「就怕到時候,未必如此!」
崔澹聽到后並未多說什麼,隨後崔澹裝腔作調般的深嘆一口氣深色悲涼哀嘆道:「唉,權臣把持朝政啊!」
魏玄依舊神色超乎尋常的平靜道:「那裡有三百人潛伏,北涼八營老將及其許多有威望的元老大將不少人落網,只是北涼軍總督統有些難,其父乃是帝都禮部尚書,母親也是赫赫有名的江西學子,陰陽學宮左祭酒,書香門第,對禮儀頗為敬畏,查不出什麼,我離北涼甚遠,日後還得你來。」
崔澹哈哈一笑道:「怪不得嘞,這麼長時間還不收網!」
魏玄不理會崔澹沉聲道:「你就不怕,趙撰是條蛇嗎?」
崔澹面無表情,不再一副世家公子哥的模樣,留下的滿是城府心機以及...陰狠。
「我什麼時候說過,他真正的執掌北涼?」
「棋子,就要做好棋子的事兒就好,過了那條線,容易死。」
魏玄點了點頭默然離去,悄悄的來,悄悄的去。
崔澹轉身面向澹臺客棧笑道:「武聖前輩,您早就醒來了吧,偷偷摸摸可不是你兵家的性格啊。」
過了不久,一道敞胸露懷的身影漸漸凝實。
「不愧是崔澹帝師,實在想不通啊,帝師如何發現的我。」
崔澹默不作聲,一步踏前,一身紫氣環繞,澹臺客棧有一座池塘也被震的層層崩裂,滿天死魚,崔澹也漸漸變得少年之時,白衣長發,仙氣飄飄,如今氣息更是渾厚,絲毫沒有破境的頹然。
武聖點了點頭,「原來這般,破境是假,氣象為真,這一身君子氣象再融合你那原本的道家一品宗師之道紫氣東來,」
武聖沉默一陣而後一臉肅穆的感嘆道:「唉,果然啊,這才配得上這天下的大局!」
「不過老夫還有一疑問,你和魏玄靠什麼聯繫,你人在天墉,他在帝都主持大局,他怎的就知道你今日回來尚兵城,老夫這一路以來,縱然實在不濟,也不會連眼跟前兒的彎彎繞兒都看不出來。」
崔澹斂去氣息,輕語道:「自然是儒聖了」
「那,魏玄又如何知道,你在天墉和儒聖布局的結果,就是老夫也看不出來。」
「那自然還是儒聖」
武聖顯然有些氣急敗壞道:「儒聖儒聖,莫非儒聖是神不成!」
崔澹點了點頭半開玩笑道:「或許他還真是神呢。」
武聖擺了擺手又問道:「那天墉山那小子呢,這天下局,似乎還有他的一份兒啊。」
崔澹深深的嘆了口氣道:「天墉的葉青啊,可以說他是我最大的敗筆,也是最大的手筆!」
隨後崔澹腦中浮現十九路棋盤,一點白子入天下局!
武聖轉身回到屋子裡,的確這天下局他已然知其三四,只是他還不知,這天下局的對手又是何人!
只不過武聖一開始便察覺葉青之不凡,其命數,奧妙不絕,不過縱然如何在算,命運唯有一點,那邊是活不過二十,「唉,命運多舛,啊,小子!」
猛然間,崔澹轉身笑道:「似乎想起來了,還需要武聖做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