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神靈可悲
一人一猴邊走邊聊,王恆竟覺得,這才是仙俠或者修真世界的真正打開方式。
修行人,誰跟前沒有一直靈獸或者異獸相伴呢?只是可惜,人家帶的不是麒麟就是鳳凰,再不濟也是靈鹿仙鶴,自己只有一隻猴,既不能騎也不能幫著打架,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陪著聊天了。
聊天中,王恆發現,這猴子可能就對西遊記比較有興趣,能把大聖的事迹說的頭頭是道,可說到別的東西,那理解還不如三四歲小孩。
王恆放棄了從猴子這裡了解修行圈,這猴子,確實比自己還小白。
弱水上人頭濟濟,可惜既沒人聊天吵鬧,也沒人惹是生非,連著本應該哭個不停的嬰兒,也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最關鍵的是,真的靠近了擺弄著研究一下,還都做不到。
真應了那就話,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孤獨的。
所謂的靈魂伴侶,反正王恆沒看到。
「你到水下面去過沒有?」雖然有猴子相伴,可這走在密密麻麻的嬰兒頭頂的事情,持續時間長了,王恆還是覺得有點受不了。
「沒敢深入,深處很恐怖的。」猴子露出恐懼的表情。
王恆也理解,這猴子看到的恐怖事物,都是來自水底。
「我們往底下走一走,看一看吧。」王恆提議。
猴子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還是熟悉的情景,嬰兒,幼兒,小孩,大孩子,倒是偶爾有個大孩子還跟小孩甚至幼兒待著統一水平上,王恆觀察了一下,覺得應該不是修行者,可能是腦部發育比較遲緩的,因為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都說禍福相依,人家可能發育遲緩,但如果衣食不愁的話,其實幸福度應該還是要超過大多數同齡人的。
繼續深入,到了中年人這一層次的時候,王恆發現差距擴大了。那些滿臉皺紋的,瘦削的,看起來更老的,反而往往比在附近那些看起來年輕富態的人要漂浮的更高一些。莫非這就是所謂的,越窮的人煩惱越少?這倒是和『金錢能解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煩惱』這一說法衝突了。
繼續深入,到了老年人這一層次,倒是幾乎看不到差距了,這邊是所謂『知天命』了?王恆覺得,孔夫子他老人家可能來過這個世界。
他老人家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觀察來看,倒也匹配。
只是在老人這一層次,王恆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情況。
有些老人他的身體是殘缺的,有的看起來腦袋模糊,有的看起來腿腳模糊,有的甚至只有腰腹部分看起來清晰,別的部位一片模糊。
就在王恆盯著幾個老人觀察的時候,他發現有一個老人身上就像是墨水畫淋了水一般,從腳到腿,慢慢卻鑒定的褪色,然後溶解、消失。
王恆推測,可能因為老人對自己的認知越來越模糊,所以他的靈魂就會模糊。他失去了對腿腳的感知,所以他的靈魂也沒了腿。那些頭部一片模糊的,可能是已經老年痴獃了?但老年痴獃的話,據說感知和行為都向著孩子靠攏的,但他們並沒有向上浮動,這又是為什麼?
突然,王恆看到一個老人,像是卡幀的動畫一般,頭上發出光芒,晶瑩而純粹的光芒,身體像是從四周開始塌陷,有一條隱隱約約的黑線,從四周向著頭部收縮。
可能十秒,可能更短,他就變成了一個上面泛著白光,底下發著幽光的不明物體。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是一個杯子,中間有個隔板,上面是清水,下面是墨水,然後抽掉了隔板,清水和墨水相互溶解侵蝕。
所以這人是死去了嗎?王恆心裡猜測。
猴子吱吱叫了一聲,衝上前要拉著王恆後退,可卻撈了個空。
「快跑,有人來了。」猴子向上衝去。
王恆這才注意到,遠遠有一個怪人飛快趕了過來。
跑,王恆年頭一動,身體像是離弦的箭,追著猴子的身影向著水面衝去。這是王恆上次摸索出來的,也不用說話,只要年頭動了,身體自然就動了,年頭越是強烈,速度就越是快。
這也算是滿足了王恆長期的一個夢想,念動而動,到頗有傳說中言出法隨的感覺了,只可惜,只能使得動自己。
卻說那怪人過來,一口吞了那老人化作的黑白不定的東西,然後就奔著王恆離開的方向趕去。
一邊趕路,一邊把身上不時冒頭的人頭按回身體里,瞧著倒像是打地鼠似的。
追了幾步,無奈停下腳步,專心『打地鼠』。
然後一道白光從他頭頂飛出,快速衝出水面,消失天空茫茫的一片瑩光中。
「唉。」怪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繼續向上衝去,他想要跟剛剛的修行著交流一番,看看能不能求著幫忙給他恢復一點香火。
可惜等他到了水面上的時候,四周一片空落落,早已不見了那人的蹤影。
……
這怪人其實叫李汝珍,號松石道人,說名號大家可能不熟悉,他寫了一部作品,叫《鏡花緣》,相信大家可能都聽過一些。
他這人,當年也算是修行中人,勉強算是個納靈修士,奈何修行太晚,資質也一般,只勉強比常人多活了幾年。
只是因為寫了一本書,有了很大的名頭,竟然有人立廟供奉,死後勉強成了一個神靈。
只可惜,信眾不光,信徒不過,香火不盛,到了近一百年,不但自己立足的廟殘破不堪,就是他自己竟然也慢慢陷入了渙散。
當初死的時候,本來是存著認命的決絕,奈何沒真箇死去。
不管他什麼人鬼蛇神,妖魔精怪,就沒有個不貪圖長生的。
松石道人現在就想著,找個修行者,到現世里,幫著傳傳自己的名號,給自己爭取點香火。不然靠著吞噬人死後留下的那點殘念,他遲早從小神變成惡鬼,這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唉。」松石道人深深嘆了口氣,慢慢回了自己的小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