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逃難者,珍寶會
「這兩個小傢伙,倒是……」
身形微頓,餘光將風雪當中的兩個小人身影收入眼底。
李桐輕輕笑著搖頭,起身大步下山而去。
又是一年年關將近。
即便風雪再盛,卻也阻攔不了平凡民眾們對於這一年到頭來最重要節日的熱情。
行商趕著牛馬,紛紛從遠方而來,沿街叫賣。
而且,似乎是得益於前些年外來人員的滯留,以及今年蘇末上台後所施展的種種措施。
這個地處於邊荒之地的小小城池。
於不知不覺當中,竟然煥發出一種別樣的生機。
城牆雖然依舊破舊。
但是守在城門旁,著新衣、握長槍。
精神煥發的守城兵卒,卻是再無可往常懶散模樣。
「就也不知道,這般情況若是被那大夏皇帝知曉了,又將是個怎樣場景?」
心頭忽起一念,繼而便又笑自己的無趣。
事情都發生一年了,若該知道,此時怕也早就知曉了。
然而即便到了此時,卻也仍舊未能見有所謂的天兵降臨。
驅逐邪人,收復失城。
想來,應是有人不想讓其知曉吧。
即便如此,李桐依舊不看好蘇末所做的大事。
糾其原因,無外乎起家的跟底不正。
即便一時可能會有所進展,攻城略地無所不能。
但當到達一定程度之後,這般以教派起家的局限性便會顯露出來。
到了那時,距離敗亡也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或許征戰一生,所能得到的評價,不過是一句為王先驅罷了。
浩蕩的歷史長河之上,名為大賢良師的存在,又將感慨一句後人重蹈覆轍。
「不過,拿她與大賢良師相比,是不是太過高看了一些?」
心頭一笑,李桐將這個問題甩去,不再細想。
人世間註定不會有永遠興盛的王朝。
但是,卻有千萬年駐世的仙人。
從一開始便走向各自目標的兩人,此生註定是兩條不會相交的直線。
她所做何事,又於我何干?
饒有興緻的將目光所見一切收入眼底,將此時畫面定格於記憶當中。
或許千百年後,回頭再看。
那將又是一種常人難以得見的別樣風光。
「想來,歷史與歲月會賦予它更為厚重的力量吧。」
如此一道,李桐便要準備邁步進城。
忽然間,前方一陣陣喧鬧聲傳來。
「都說了多少次了,似你們這般打西南邊來的人,得去城北邊的營地隔離上三月光景,方可進城。」
「誰知道你們身上帶沒帶來什麼疫病,可莫要傳染給了我等!」
「去去去,一邊去。」
長槍將衣衫襤褸的人迫退,驅離城門。
嗡嗡…
周邊圍觀者頓時隨著他們的腳步而向後退去,避若洪水猛獸。
「誒,這位大哥,這是生了何事?」
此時間,在不知不覺當中化身為青衣聖手的李桐掩去眸中的神光。
宛如一個真正走南闖北的赤腳醫生一般,對著身邊漢子問道。
「嗨,別提了,還不是這年頭的災禍給鬧的。」
「西邊、南邊的人們日子過不下去了,除了上山落草的,老弱不堪的。」
「剩下的啊,就都往咱這邊荒之地逃難來了。」
「原來是這樣。」
李桐緩緩點頭,
算是了解了個中原委。
接著,又似是有幾分好奇道:
「那城主怎麼說,就僅僅是將他們趕走便算了事了嗎?」
「哎呦!」
那人神色頓時一變,目光警惕的掃了一眼城門樓的兵丁。
小心翼翼的說道:
「這話可說不得,而且城主大人喚人在城外專門營造了安置他們的營地,供其居住。」
「要我看啊,城主可比原來那個什麼勞子大官靠譜的多了。」
「兄弟,我看你是個生面孔,可是要記得莫要在城裡失言啊!」
「不然……」
他搖了搖頭,餘光瞥一眼那些兵丁,似是心有餘悸。
「見諒見諒。」
李桐抱拳感謝:
「在下確實不常來此城,一時間有些冒犯了。」
「無事無事,且記得就是了。」
那人擺擺手,越過李桐的身形進了城中。
「看來,這一年來蘇末倒也也沒閑下來的樣子。」
「起碼來說,這威望倒是立起來了。」
李桐摸摸粘在下巴上的假鬍鬚,心中一道。
便也邁步起身,向城中走去。
略過那似是一老一少爺孫兩的落難人,耳邊傳來一陣咳嗽聲響。
「阿爺,進不去城,你的病……」
「不礙事,山野多藥草,阿爺身體迴轉些了,便去采些來,自己醫治。」
「可是……」
「可是什麼,你還不相信阿爺的醫術嗎。」
老者臉上強扯出一絲笑容,抬手在女童頭上摸了摸。
目光瞥過從身邊路過的李桐,欠身避退,露出歉意的神色。
李桐亦也向他微微頷首,心中波瀾微生。
或許,這才是這個時代下,平凡人真正的剪影。
即便是擁有不凡手藝的醫者,在面對天災人禍之時。
其結果,也沒有絲毫的不同。
「名與器,皆是假,水中月鏡中花!」
「唯有道與法,方才是立身之基。」
心中幾許感悟生出,李桐快走幾步,排隊過了城門。
千珍萬寶樓的年關拍賣會,並非是在年關當日舉行。
而是在其三日之前,連開三日。
在這段時間當中,會有種種尋常罕見事物出現於拍賣會上。
甚至於,便是對於修行中人也是分外有益的靈物,亦也會有出場。
而李桐所需要的那一尊丹爐,在其中並非是什麼珍貴的東西。
不過,卻也依舊要等到拍賣的第二日方才會出現。
故而,他需要多等上一天。
也不急切。
權當做是長長見識,看看這所謂的珍寶拍賣會,又是個何種景象。
參與之人,又有幾多風采?
這般想著,李桐習慣性的走到孫氏餛飩鋪,坐了下來。
照舊點上一份清湯餛飩。
在越發蒼老的孫婆婆絮叨當中,享受著難得的美食。
正吃著,天地間像是起風了。
卷著飛雪將視線所及之處渲染成白茫茫一片。
李桐放下手中長筷,側耳傾聽。
於風雪嘶吼當中,他似乎聽到了馬匹的嘶鳴,感知到了大地的震顫。
「有大批馬隊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