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終途

第50章 終途

這地板鋪得真是完美至極,別說是鬆動的木板,連一點小縫隙都沒有。這讓林柏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純純的自我感動,實則就是浪費時間。

他拿起裝水的杯子,跳起來向上揮舞,果斷砸碎了燈泡。玻璃爆裂,鑰匙掉落於地,光明消逝、黑暗侵襲。

黑暗中,林柏打開手機閃光燈,在碎紙屑與容易割傷手的玻璃片中尋找那把鑰匙。

不一會兒,鑰匙的身形顯露,他將其拾起。隨即來到窗前,打開了鎖。

拉開窗,窗外似乎有一個漆黑冗長的窄道,只能爬著通過。他拿著手機朝里晃了晃,卻怎麼也無法穿破其中的晦暗。

除此之外,這窗依舊被鐵欄杆擋住。他有一些後悔,為什麼非要走進這屋子,為什麼當時不直接爬上去。現在倒好了,哪兒都去不了。

林柏伸去手,不抱任何希望地在中摸索。卻不料,一件極其意外之物碰到他的手心。

那是一個把柄。

他慢慢將那東西取來,穿過鐵欄杆時,兩樣金屬碰撞一起,他看見了,這是一把水果刀。

拿著手機,讓小小的燈光照耀其上。隱約間、或是恍惚間,一句話於刀柄上閃現。

「殺了他,或斬手。」

林柏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望見這六個字,它赤裸裸地擺在這裡,它有著極其險惡與殘忍的暗示。殺了他?他,他……他是,他是馮和興??!斬手?難道斬斷右手就能破除荊棘鬼籙?

想起循環列車中那句「在旅程的終點,你會實現願望。」他不明白自己是驚還是喜,是恐懼還是狂歡。

這是實現願望嗎?這或許只是多了一條建議。

殺了他,已然是惡鬼可怕的威脅。至於斬手,這似乎是一個極其充滿誘惑力的語句。如果他的手斷了,那鬼籙似乎就會與他的身體分離,那個蠻不講理的約定就會解除。

這是真的嗎?

林柏左右手交換著水果刀,猶豫不定。

如果切手就能解除荊棘鬼籙的話,馮和興早就會告訴他了。

或者這句話,跟他從這裡出去有什麼關聯?

斬斷右手,這個鐵欄杆就會當場消失?或者連這間屋子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是這樣嗎?

反正這裡的一切從一開始就很怪異不合理,或許現在他斬斷手,就能讓痛楚將自己喚醒,就像他在循環列車裡乾的事一樣。

是的沒錯,就是這樣。

但他可不想一下子就切掉自己的手,尤其從腕部切這看起來就像是在自盡。他可從沒有過輕生的念頭,更不希望自己給人造成這樣的誤會。

現在更是沒有必要做這種事,只要做做樣子,在靠近荊棘鬼籙的地方稍稍劃開一個口子就可。

謹慎思考過後,林柏摘下右手手套,又拿出酒精濕巾給刀刃消個毒,用左手握緊刀子,乾脆利落地在相應的位置劃破右手手掌。

酒精刺激傷口,痛感直衝神經。血如泉涌,浸染了整個手。他驚訝地看著手上的破口,竟然沒控制好力度,怎麼如此誇張。

再一抬頭,封住窗戶的鐵欄杆上下移動,為他開了一條出路。

林柏拿起自己的東西,弓起身子,鑽了進去。鐵欄杆

穿過骯髒的黑暗、穿過無法轉身的甬道。他不斷匍匐前行,在這狹小逼仄的、壓抑且愈來愈瀰漫著臭氣的空間里蠕動。

得虧他依然全副武裝,雖然護目鏡已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劃上好些道子,

雖然n95口罩也沒法完全阻隔惡臭分子,雖然爬行讓他大汗淋漓,但至少還起到一點心理安慰的作用,讓他相信這套東西可以支撐著自己到最後。

「在旅途的終點,你會實現願望。」

雖然「實現願望」看起來一點也不靠譜,兩個充滿險惡意味的建議。但這句話還有另一些信息,那就是旅途的終點。

他就要走出去了?然而他記得,離銀杏路還有好幾條街。旅途,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知過了多時,或許稱得上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穿過越來越擠越來越窄的幽閉空間,一束灰白的、夾雜著塵灰的光落入眼中。他發現自己的來到了一個看起來直通朝上的位置,這是一口污水井?

從那裡鑽出來以後,他還注意到一根管子從上垂下,擺在疲憊不堪之人開初注意不到的位置。它宛如一根橄欖枝,又宛如荒漠中的清泉。它沒有救生繩穩固,卻亦起著同等作用。

林柏利用它,從那又深又骯髒的井中爬出。

這裡本來施工作業,有圍欄擋住這口井。但工人不在,唯獨留下一地散亂的工具。

回首望去,林柏依然可以看見那座斷橋,在東邊,亦有一段準備與之相連的、同樣也在修築的高架橋。

無數塵灰依舊在空氣中盪過,卻唯獨,沒有那道裂谷。

但是那把曾被鮮血餵飽的水果刀,已然被林柏帶了出來。

順著迷茫的長路前行,穿過工地,穿過早就橫過大道的高架橋,許多沒有字的路牌被隨便插在地面上,展現在來人面前。

他拍下一張又一張的照片,記錄下一個又一個早已分不清現實與幻覺的心情。

在這條孤獨的長路上他只見到了自己的倒影,沒有人,沒有生物,沒有幽影,沒有時時在他心靈中做事的怪物。

是啊,這裡不是寂靜嶺,不是科樂美在許多年前創作而出的治癒之地。但在某種程度上,這條臨郊大道卻與其相似無比。它讓林柏見到了自己,感受自己。一切行經之路都與他心靈的仿徨與困惑深深契合,一切飛揚飄舞的塵埃在歌唱舞蹈他曾經的幻想與經歷。

它悄無聲息,因為它是被遺忘,被廢棄之地。它與他交流,歌唱一曲哀樂。它未曾出現,它卻無處不在。

它是誰,林柏只能幻想有這麼一個它存在。因為連幽影都不在,或許它就是他自己。或許他只是在幻想,幻想這一切枯萎寂冷的土地,是他空洞乏味的生活,是他面臨的一切險惡絕境。

灰白的陽光,用溫暖照耀一切鋼筋水泥。灰白的飛灰,用刺骨寒冰為孤獨者做衣。

他只能說,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在旅途的終點,你會實現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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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牆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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