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秋日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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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從城外疾馳而來,風一般從悅來客棧車輛駝隊進出的大門駛入,終於停在堆放貨物的後院。
常鷹一躍下車,快步來到上房,軒轅弘正站在院中,笑呵呵看著小虎子和柳青青在院中玩耍。
這年邁的老人,是否又在這一刻回到了童年,回到了記憶中遙遠而逐漸模糊了的時光?
一個人若能永遠停留在無憂無慮的童年,該是一件多麼美好和令人嚮往的事!
這世上不公平的事也許很多,可是唯有時間對每一個人卻是完全公平的,一天就是一天,一年就是一年。今天過去了就永遠不會再回來,正如一個人的童年過去了,也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一樣。
世事滄桑,人間的風雨,江湖的險惡,每一天、每一刻都會讓人變老。韶華易逝,年華易老,而這種老去,永遠不可逆轉,也不會為任何人片刻停留。
打罷春來是夏天,春夏秋冬不一般。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兩鬢斑。
這是否也是人生的悲哀之一?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能在心中保留一份童趣,該是多麼的重要和難得。
常鷹快步走過來,在軒轅弘耳邊低語了幾句,軒轅弘臉色變了變,笑呵呵對柳青青道:「青青,帶虎子回屋裡去。」
馬車停在後院,老馬仍在恢恢的打著響鼻,車廂門已打開,程追月束手站在一旁。
方七昏迷不醒,右臂烏黑,腫的比平時幾乎粗了一倍,俞夢蝶一頭栽倒在方七身上,一動不動。
軒轅弘皺了皺眉,拉過俞夢蝶手腕,手搭脈門,忽然揮手點了她兩處穴道,俞夢蝶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她不知道方七中的是什麼毒,她只知道,方七這次可能死定了。在她心中,方七的生死已遠在自己的痛苦之上。這個昔日笑如銀鈴的美麗姑娘,竟已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傷悲,當著別人的面痛哭失聲。
軒轅弘伸手搭著方七的脈門,沉吟了半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不要哭,他死不了。」
常鷹道:「老幫主,該怎麼辦?」
軒轅弘淡淡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抬到屋裡去。」
常鷹和程追月抬起方七,一直抬到屋中,輕輕放在床上,百毒老人和佘天殘已走了進來。
佘天殘吃驚的看著方七,眼中充滿了焦急和關切之情,又抬頭看著百毒老人,目光中分明又露出乞求之色。
百毒老人看著方七烏黑的右臂,長長嘆了口氣,頓足恨道:「這個孽畜!」
無論誰都聽得出來,他罵的是自己的兒子,若不是百毒童子,誰又能將這種劇毒下到石壁上?
佘天殘醜陋不堪的臉上忽然已經沁出了冷汗,顫抖道:「巴瓦兄……」
百毒老人勉強笑了笑,不用佘天殘說什麼,他已完全明白他的意思,道:「佘老弟放心,有老漢在,你還怕什麼。」
佘天殘眼裡忽然又流露出無限的感激。
百毒老人從肩上褡褳中取出一個布包,一圈圈解開,竟是一排排細長的銀針,他取出一根銀針,食指拇指輕輕旋轉著,扎進了方七指尖少沖穴,又取了一針,扎在太淵穴,轉眼間,方七右臂右手穴道上密密麻麻扎滿了銀針,一滴滴黑血順著銀針冒了出來。百毒老人又取出一粒紅色藥丸,掰開他的嘴服了下去。不到半柱香功夫,方七臉色漸漸變了過來,原來又黑又腫的右臂慢慢恢復了原狀,床前已流了一堆黑血。
百毒老人微笑著一根根拔出銀針,重又裝好,微笑道:「好了。」
俞夢蝶又驚又急道:「可是……可是他還沒醒!」
百毒老人嘆息道:「這就不是老漢能做到的事了。」
軒轅弘嘆了口氣,一手扶起方七,輕輕一掌擊在他的後背,方七一震,慢慢睜開眼來,轉頭看了看周圍,一言不發,眼神獃滯而悲戚。
軒轅弘慢慢放他躺下,方七緩緩閉上了眼睛,他什麼都沒有說,也不想感謝任何人,他的心中,彷彿只剩下悲痛。
軒轅弘輕輕嘆了口氣,轉頭微笑道:「多謝巴瓦兄,到中午了,大家都到隔壁準備開飯,中午咱們喝幾杯。」
佘天殘和百毒老人點點頭,走了出去。俞夢蝶猶疑著不想出去,軒轅弘微笑道:「你也去。」
俞夢蝶噘著嘴皺了皺眉,又看了眼方七,一邊回頭一邊走了出去。
屋中一片沉寂。
正午的陽光透過屋頂和窗戶照進來,屋中溫暖而又明亮。
方七心中卻一片冰冷和黑暗,彷彿跌入了無底的冰窖。
軒轅弘凝視著窗外,緩緩道:「我知道你帶著俞丫頭去了北郊,但老叫花子卻沒有阻止,因為老叫花子知道,該知道的事情你遲早總要知道的。」
——該知道的事情遲早總要知道,該承擔的痛苦你遲早總要承擔,躲不了,也逃不掉。
軒轅弘淡淡道:「這件事情當時是老叫花子不讓告訴你,因為你當時重傷在身。」
一個重傷在身的人,若看到別人送來自己大哥的人頭,該會怎麼樣痛苦?又會是什麼後果?
方七靜靜躺在床上,默默不語,他只覺得心如刀絞,萬念俱灰。
軒轅弘轉身,慢慢走到牆邊,伸手摘下牆壁上掛著的刀,漆黑的刀鞘在陽光下看起來更加漆黑,刀柄上纏著的紅布已陳舊的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軒轅弘久久看著這把刀,慢慢抽刀出鞘,刀還是那柄刀,他伸手輕輕彈了彈刀背,刀身發出『錚』的一聲輕吟,軒轅弘凝視著刀鋒,緩緩道:「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刀,也只是凡鐵煉成,我相信只要手藝稍微好一點的鐵匠都可以打造的出來。」
軒轅弘凝視著窗外,慢慢還刀入鞘,沉聲道:「可是因為它到了方家子孫手裡,這把刀立刻就變得不同,它已不僅僅只是一塊凡鐵,也不僅僅是一把殺人的武器,它代表著正義、信念、勇氣。正因為有了這種正義和信念,這把刀才變得有了價值,它已幾乎成了一種無堅不摧的力量!一種正義、堅強和勇氣的象徵!」
軒轅弘接道:「現在你已知道,了塵和尚死了,方玉城已成殘疾,他們倆無疑都是人中之龍,他們身上留著方家的血,不僅有方家子孫所具有的正義、信念和勇氣,還有仁愛、寬容和無比博大的心胸。」軒轅弘輕輕舒了口氣,緩緩道:「所以你應該想一想,如果換做方玉山或者方玉城遇上你今天遇到的事,他們會怎麼做。」
軒轅弘看了眼方七,手腕輕輕一抖,漆黑的刀鞘『噗』的一聲插入床前地下一尺深,刀在鞘中猶自微微顫動。
軒轅弘淡淡道:「你如果實在不想活了,這把刀就在手邊,你隨時都可以自殺。你如果還想活下去,就該想想下一步該做些什麼。」
軒轅弘慢慢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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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七睜開眼睛,漆黑的刀鞘就插在床前,陽光透過屋頂、窗戶和敞開的門照了進來,屋內一片明亮。方七久久看著自己的刀,他的眼睛忽然也發出了光,一股堅毅和力量的光芒。
然後他就下床,拔出插在地上的刀,大步走了出去。
陽光是溫暖的,街上行人來來往往,他們也都在享受著生命帶來的樂趣。哪怕這個樂趣僅僅是一碟小菜、一壺小酒,或是一件新衣衫、一個等著他(她)的人。
最微小最平常的東西,往往才是人生在世最容易得到,也經常能享受到的樂趣。可惜只有少數人懂得其中的道理,也會去細細品味、體會這種樂趣。而更多的人卻常常遺忘了而已。
因為常見,所以才被遺忘。因為普通,所以才平凡。可是又有多少人明白,正是這些最普通最常見的,才是我們最值得去珍惜的呢?
你也許正在家中吃著老婆端來的一碗面,心中卻在羨慕著那些在酒樓吃著大菜喝著美酒的人。可是你也許想不到,那些在酒樓喝著美酒的豪客,也許心中正在羨慕著家中妻子那最平常不過的一碗面而已。
你也許正在為老婆的嘮叨、兒女的調皮搗蛋厭煩不已,恨不得離家出走。可是你也許不曾想到,那些漂泊江湖的浪子,他們卻在嚮往著你那種兒女膝前,妻子在廚房忙碌,飯菜滿院飄香的日子。
你也許正和自己的兄弟為了幾句話爭吵不休,為了半截院牆打得頭破血流。你也許不會想到,有些人正為了自己兄弟的逝去而痛徹心扉,甚至恨不得自殺。
人世間,為什麼總是充滿這樣那樣既矛盾、又無奈的問題?
現在正是吃午飯的時候。人活著,就得吃飯。
方七也要吃飯。
鴻賓樓的客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多,生意還是和以前一樣好,朱胖子的心情似乎也和以前一樣好。
看見方七大步走進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卻好像變了變。
方七已微笑著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朱胖子忽然也笑了,招了招手,一個夥計趕緊跑了過來。
「快給這位大爺上幾樣拿手的菜,再取兩壇三十年陳的杏花村來。」
方七微笑道:「看來朱老闆還沒忘了我這位朋友,我記得這裡可以賒賬,所以我就沒帶銀子來。」
朱胖子大笑道:「看來方兄弟也沒忘了我這位朋友,朱某早就等著你來掛賬了,可惜你總是不來,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朱某呢!」
方七微笑道:「無論誰有了你這麼一位開酒樓的朋友,而且還可以隨時賒賬,都不該忘記的。」
朱胖子微笑道:「正是正是,有這麼一個朋友準備著,總比沒錢吃飯的時候再去交朋友強得多。」
方七道:「卻不知朱老闆近來心情可好?」
朱胖子勉強笑了笑,道:「好不好方兄弟應該知道的。」
方七微笑道:「我怎麼能知道,說不定朱老闆在這裡也已經納了十幾房小妾,大概已經樂不思蜀了吧。」
朱胖子苦笑道:「這裡就是有幾百房小妾,朱某也不願意在這裡呆著。」
方七微笑道:「真的?」
朱胖子道:「真的。」
方七道:「那麼你想不想回揚州去?」
朱胖子四下望了望,嘆息道:「做夢都想。」
方七笑了笑,悠然道:「有些事光想是沒用的。」
朱胖子點點頭,道:「對極了。」
方七道:「你也這麼認為?」
朱胖子看著方七,沉吟了半晌,緩緩道:「你相不相信我?」
方七道:「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朱胖子微微點點頭,四下又看了看,伸出手指在酒杯中蘸了蘸,在桌上迅速寫了幾個字,又用手抹去,道:「看清楚了?」
方七點點頭。
朱胖子笑道:「酒菜已經上來了,我們為什麼現在還不好好喝一頓?」
方七微笑道:「喝!這麼好的酒,而且還可以掛賬,誰不願意喝誰就是王八蛋!」
朱胖子哈哈大笑道:「對極了對極了!那就開懷暢飲,歡迎下次再來掛賬!」
方七大笑道:「有你這麼一位肯賒賬的朋友,誰不來誰就是龜孫子!」
酒樓的客人和夥計都奇怪的看著這兩位旁若無人的人,一個賒賬賒的高興,一個掛賬掛的高興,兩個人都好像天上忽然掉下了金元寶,而且恰好砸在了自己面前一樣開心。
可是他們心中的苦楚又有誰知道?推薦:在線看電影、電視劇、動漫就上,高清、高速、免費、無廣告(雲軒信譽保證)www.xsm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