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兒賣青苗

趕著春分雨時，我們撒下了許多的青瓜種子，結果出了一泡沫箱的秧苗，頗有幾分的獲得感，尤其家中有些頑皮的少兒，活躍得快上飛上天，話多得像炸開的鞭炮。幾天來，雨水特別的充足，瘋長的秧苗，把個大泡沫箱擠得密不透風。我們並不需要這麼多的秧苗，莊園里也沒那麼多的地方都兼收並蓄。

「我們把這些秧苗拿到市場去賣好不好，等收到錢了，給你買玩具」。雪突發奇想，然後沖著兒子說。兒子當然樂意了。而我打心裡非常地支持這種行為，為什麼不呢。

雪把秧苗從大泡沫箱里挖出來，很有心機地用保鮮袋分成一小袋一小袋地放在小泡沫箱里，估計只有咱們家會這麼做。第二天清早的八點半，我們向著興仁圩進發，4月5日正是個趕集的日子。其實，真要趕集七點就應該出門了，當地農民起得比較早。擺地攤賣秧苗別說是小孩，我也是頭一回，所以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

興仁圩集市大得無法想像，它應該是我見過的最大的集市，被分割成好幾塊，有點零亂。它並不是鎮政府的所在地，歸屬於石角鎮。原來也只有2000多平米，得益於附近兩個大型的樓盤，如今規模擴大到上百畝都不止，從東到西估計要走上十分鐘。

集市中路靠後方，零星有幾攤賣秧苗的，母子倆選擇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安札。開始還是有些膽怯，人生地不熟的，頭一回不懂行規，又不會講當地口音。

四處張望了一下，雪迅速從黑色的大垃圾袋中抽出預先分撿好的青瓜秧苗。攤位緊挨著另一家攤位，主人走開了，地上擺放著許多的秧苗，七八個品種。還好，唯獨沒有咱們的青瓜苗，那攤主回來也不會有不好的臉色，說不定是個互補呢。想著就有心安理得的安營紮寨了。

還是小孩管用，關鍵時刻推到主攤位置上，沒有大人那麼多的心意，也就沒有了膽怯。兒子就這麼的站著，靜候著有人的光顧。天空連續下了幾天雨，氣溫急劇的下降，典型的倒春寒，即便穿上棉襖還是覺得冷。時間一分一秒地快速流逝，問詢的人寥寥無幾。幾個當地婦人路過，雖然語言不通，說到青瓜苗還是能聽懂。也許是認為不是本地人不放心，又或許根本不需要青瓜苗，結果都成了匆匆的過客。

我在將近九點才踏進這塊交易秧苗的領地。入口處就展現三四處地攤的，有許多不知名的瓜苗菜苗。還好，唯獨沒有青瓜苗。而就在入口不遠的左側拐角處，我看到了母子倆。

一份沒賣出，倒是有人問。雪很有耐心站在攤前，戴著黑色口罩，但我還是感覺沒有怯場的神情，這確實比我強好多。畢竟干過導遊的，什麼場面沒見過？

我站著腳都發麻了。兒子站著正面是那泡沫箱，戴著白色兒童口罩，穿上雨膠鞋。最近鬧騰著的新冠病毒似乎在接近尾聲，我們還是比較謹慎，裹得嚴嚴實實的。集市上已經有人不戴口罩了，戴與不戴應該佔半。天空濕度應該超過90%，整個哭喪的臉一般，雨水時有時停，絕對是個使人發愁的天氣。如果沒有目的性的來，人們是不可能走進這遍地濕潤的市場，我們也是抓住這有利於春播的時機過來的。滿滿一箱的秧苗，兒子成為了真正的攤主，表現儘管有些疲態，但意志依然沒有動搖。憑著兒童幾分鐘熱度的天份，兒子根本不可能安分，雪一定做了不少工作。

加油！我把兒子攬在懷裡，但願他能如願地看到成功的賣出秧苗。讀一年級的小學生，開始學上了賣秧苗，估計全廣州市也只有我的兒子了。

兒子，沒有關係的，這是很好的鍛煉機會，重在參與。我說。

煙雨蒙蒙的興仁圩集市，人們一般缺乏耐心，去偽存真、去粗存精，留下的都是一些帶著需要、帶著希望、帶著期盼的人。很快我就能檢驗出我也是個多餘的。一會兒，一婦人停留在我們的攤前。這是什麼苗？她問。青瓜苗，就是黃瓜苗。我說。又是個只問不買的。一家人也只有我會粵語，儘管我很有耐心解說，但是還是未能成交。去年我們種過青瓜，一半都讓蜂蠅給弄壞了，估計農民也不太願意種它，所以，我不太看好這苗能賣出去。

我去轉一圈看看有沒有木瓜買，沒有人買就收攤吧。臨了我留下一句話。

市場擴大以後，顯得很亂凌亂，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只顧擴張美化卻滯后。買一樣東西如果並不熱門，恐怕需要翻遍整個市場。我特別地留意每一個攤位，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青色或者是黃色，就是沒有木瓜。我並不是特別喜歡吃木瓜，而是想種幾棵木瓜。買木瓜只是想從中取下裡面的種子，看看能不能也像這青瓜一樣，育出許多的秧苗來。

來的時候，路過一賣樹苗的地攤，一大堆的木瓜秧苗被用營養杯分包獨立出售。多少錢一棵？我問。八塊。太不划算了。八塊錢應該可以買到一斤木瓜了，我何不取其種子下來育成樹苗？突發奇想，也不搭話立馬有些興奮地離開了。

沿著地攤搜索，瓜果蔬菜名目不少，唯獨缺少木瓜。百米后已到了市場出口，隔著一條馬路，又新開了一市場。我知道，這是市場第三次擴張的產物。附近有兩大的樓盤，一個叫美林湖一個叫假日半島，佔地面積兩萬畝。買下這些樓盤的居民絕大部分應該都是度假的。這就決定了她們的取向是消費，而菜市場消費所佔的比重最大。當地農民心裡，沒有什麼比賣菜的收入來得更穩定了，所以也就成就了市場的成倍擴張。由於是自發行為，凌亂成為了必然。著實令消費者不容易找到那些稀缺的物品。

來回幾次，還真讓我找到了木瓜。攤主用一張硬皮紙壓著木瓜，側面還是露出了木瓜的痕迹，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把木瓜蘊藏起來。這反而為我的發現增添了一些幸運感，憑我的經驗，現在的木瓜除非用來做湯料，生吃絕對沒有香甜的口感。所以選擇上市絕對是個錯誤，估計用紙覆蓋也就怕人笑話。

哈哈！讓我這別有用心的人發現，我和攤主算是有緣分了。

見我矗立良久，一女子走了過來。粉色的上衣打底，外套黑色的風衣，映襯得臉色粉紅，打著一蝴蝶結，腳穿著紫色的雨膠鞋。給我的感覺是農村少女的美，免不了我要多搭訕幾句。

你這木瓜怎麼賣？我剛想這樣去問，突然改口：「這隻木瓜已經爛了」。女子剛想開口，我忙又說：「這爛的能不能送我呀，我想要裡面的種子，……要不我買一隻，你這爛的送我，好嗎？」

女子跟一男子說了一下，男子上下都是麻質的近似牛仔的服裝，顯得有些土氣。她們倆應該是夫妻，我有些替女子感到可惜。男子過來也不搭話就給稱上了那隻好的。五塊錢，他說。我付過錢，然後他就連同爛的一起打包。生怕有變，我拎起就走。心中的激動別提了，這絕對比那八塊錢的木瓜苗強多了，回去還能做上一鍋魚湯喝呢。

一棵樹苗不一定能成活，但是一旦育上百棵種苗，總會有成活的。臨了我還能再讓兒子擺上一攤賣錢呢，想一想，我的心就是甜絲絲的。

原路折返，雪和兒子依然在耐心地等待著，看來雪是下定決心要做成這一買賣。兒子能站立許久，也只有雪能做到。換成是我，估計只有我一人在死撐門面。相鄰的攤位，只見秧苗不見人，看樣子定是個老攤販。

「再堅守一會兒，十分鐘后，確實沒有人就收攤吧」我說。然後向那條巷口方向努努嘴說：「我去看看有沒有收割的鐮刀買」。「那邊就有一擋」雪對這地方太熟悉了，立馬向我指引了一下。沿著她所指，還真有。

時間在這亂鬨哄的集市圩轉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我竟然已經坐在車上呆了近20分鐘。我已無數次向那條巷口張望，母子倆似乎沒有要返回的意思，我開始欽佩雪的耐受力。

叮！手機有簡訊傳來，打開一看，是雪發來的圖片。秧苗減少了一半有多，兒子拿著一塑料袋，裡面裝著零錢。我能看見有一張是十元。不錯嘛，至少收到了十元以上。

我立馬往那趕。兒子已經坐在橙子上了，身邊的攤主回來了。是個農村模樣的中年婦女。

我將兒子抱了起來，讚美聲都洋溢在親個不停的行動上。

你的仔真是好聰明，賣出那麼多的秧苗……。知道是爸爸來了，婦人將兒子誇個不停。

怎麼一下只就賣出那麼多？一泡沫箱減少了一大半，著實讓我驚奇。我在疑惑，奇迹是怎麼出現的呢？

原來呀，還真有人想買青瓜苗。五塊錢一份，雪給出的價錢。一份秧苗至少有兩三棵那麼多，平常一棵就已經賣五塊了。人家一聽不是本地人，這個價錢太低了，絕對賺大了，還不搶著要。加上雪那把能說會道的嘴，什麼也只是想鍛煉一下小孩，並不為賺錢。顧客還可以隨便還價，三塊，兩塊也行。

看到這哄搶的情景，兒子也算是見識了，還不樂壞了，趕忙拿一密實袋裝錢。十幾塊，夠買很好的玩具，而且是用自己賺到的錢。

一大堆秧苗，賣得十幾塊，還風裡雨里站了近一個小時。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