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鏖戰

16.鏖戰

「語音錄入異常——請在五秒后重新錄入語音或校準語音識別系統——」

少女輕聲嘆息著,將嗶嗶作響的機器人推向房間的角落。即使做工再為精良,初級的人工智慧終究只是通過識別關鍵詞,並根據程序抽選得當回答的數據堆罷了,只要遇到稍微複雜一些的語句便會因為無法與預設數據匹配而報錯。

不過即便如此,這個被她稱為「阿蘇」的小機器人依舊是陪伴她時間最久的夥伴之一,即便力有未逮,她也著實不忍心用尖酸刻薄的言語傷害阿蘇的內心——儘管她很清楚阿蘇的程序中並沒有涉及情感相關的模塊。

她心疼地撫摸著阿蘇後頸處老化焦黑的電線。

按照父親的說法,以阿蘇的勞損程度判斷,再怎麼悉心呵護,一年之內它便會因線路損毀而報廢。雖然只需將阿蘇帶去給蘇納檢查,她的這位精通構成術的發小便能三下五除二地將阿蘇修復如初,但是在地下長期工作的阿蘇通過語音記錄功能記錄了不少不能允許在群眾中公開的情報,即便少女保證能將阿蘇錄入的語音刪除一空,出於萬全考慮他的父親也不允許她將阿蘇帶離這裡。

少女起身看向「陽光明媚」的窗外。

「阿蘇,你說,我們的生命為何而存在呢——」

即便再怎麼仿製,人造光源始終無法像陽光那樣溫暖耀眼;即便外形上再怎麼相像,沒有市民生活的街道依舊無法煥發出絲毫活力。正如同這位永遠回答她的疑問的夥伴,這片街區、這束日光、乃至整座幽禁她的居宅都只不過是虛假的仿製品,就連她自己也隱藏在虛假光鮮的外表下,任由父親擺弄操控,毫無愧意地衡量乃至奪取一部分人的生存權利。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們究竟是在哪裡分道揚鑣,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呢?」少女喃喃自語著,眼前逐一浮現出孩提時期的記憶——端著一盤焦黑麵包、滿臉尷尬地從廚房中走出的父親,與蘇納並肩坐在天台上觀賞日升月落,因為在劍道比賽中取得優勝獲得老師和同學的稱讚褒獎——

夢幻般的泡影逐一幻滅,在時間浪潮的沖刷下,留給她的只有灰暗骨感的現實。

「為什麼,為什麼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沒有人願意留在我的身邊?蘇納,為什麼要背叛我,明明說好了會在我無力獨自堅持的時候向我伸出援手嗎?你說的那些都是騙我的嗎?既然這樣,那就全部都消失吧。」無處宣洩的痛苦與悲傷在孤獨中扭曲發酵,最終釀造為名為憤怒的瘋狂。無數絲線像章魚觸手般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緊緊裹住了少女的手足。

緊接著,她的視野與意識也一併沒入了黑夜之中。

蘇納小心翼翼地推開活板門,從密道的另一端鑽了出來。豁然開朗的景象讓他略微感到有些不適應,但從金碧輝煌的裝潢和鋪滿了紅絲絨、看似無邊無際的走廊來看,他現在已經順利潛入了金宮內部。

在士官學院新生入學時,會組織集體參觀金宮內部,雖然大部分場所不會對新生開放展覽,但是蘇納在這裡倒也算不上完全人生地不熟。此行最為困難的部分在於如何找到被擄走的弗雅,並儘可能在不驚動警衛的情況下實施援救——儘管斯瑞卡多對外宣稱將對弗雅進行刑事審訊,然而只要稍作調查便不難得知弗雅犯下的最多也只是協助妨礙公務的罪項,完全沒有必要啟動如此高規格的審訊流程。斯瑞卡多真正的目的無疑是查清弗雅令傷口癒合的特殊能力的原理,並收為己用。這樣近乎於私刑的反人道實驗自然不可能公諸於眾,勢必會選在遠離外側、有較多警衛把手的地方進行。

如此考慮著,蘇納一邊避開巡邏警衛的耳目,一邊向著金宮內部行進。

「說起來你聽說了嗎?今天阿斯蘭特州二十年來首次有嫌犯因涉險發動恐怖襲擊鋃鐺入獄,而且還在入獄的當晚便撬鎖越獄,打破了阿斯蘭特這二十年來零犯罪率的記錄呢。」一處裝飾著浮誇金雕的大門前,兩名警衛有一茬沒一茬地攀談著。儘管還在執勤期間,他們表現得卻毫無緊張感,反而像是晚餐后出門散步般輕鬆隨意。

「哦哦,聽說了聽說了,我還聽說那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士官學院的在讀學生吧?真是的,明明有著大好前程,非要往那渾水裡摻和,哈啊——」另一名警衛說著咧大了嘴打了個哈欠,看起來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喂喂,振作一點啊。雖然幾個世紀以來都不曾有不識好歹的宵小膽敢私闖金宮,但是我們再怎麼說也是拿了薪水在這裡執勤站崗,至少也應該保持精神集中,萬一有——呼哈——」前一位警衛剛訓責了兩句,也難以自已地打了個哈欠。

「哈,是誰剛剛在裝好員工?看起來完全沒有吸引力哦?」

「啰嗦,還不是都怪你先打了哈欠?你不知道打哈欠是會傳染的嗎——哈啊——」警衛沒說上兩句,便又一次打了個哈欠。只是這一次哈欠過後,他微微眯起的眼皮變得愈加沉重,周圍的景象也隨之變得更加昏暗朦朧,「奇怪,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得趕緊去通報——」

然而等到覺察到異樣之時,他的四肢卻早已失去了知覺,唯一還能自由活動的雙眼也很快便失去了高光,直勾勾地盯著牆壁失去了意識。

「難怪古人提倡要居安思危,這些警衛的警覺心未免也太差了吧?」直到走廊里瀰漫的麻醉煙霧飄散稀釋,面戴防毒面具的蘇納才從另一側樓道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原本只是想投入麻醉煙霧麻痹警衛的反應神經並擾亂視聽,再設法分散二人逐個擊破。沒想到直到迷煙藥力發作,兩名警衛都沒有留意到逐漸滲入走廊的迷煙,使蘇納不費吹灰之力地通過了這道關卡。

「雖然能減少摩擦交火是很好,不過就這樣闖入內殿是不是有些過於輕鬆了?」蘇納喃喃自語地拉開了那扇金光閃閃的大門。阿斯蘭特金宮始建於距今兩千多年前的封建王朝,雖然在這數千年間經歷過數次翻新裝修,但是大體上依舊保留了木石制的建築結構,因此大部分門扉沒有進行人工加鎖,而是由值班警衛看守。

這扇通向內殿的大門並不在入院參觀遊覽的路線之內,不過內殿也算得上是州長的私人生活空間,即便有警衛來往巡邏,也不會長期在此逗留駐守。因此在進入內殿之後,儘管周遭的景象對蘇納而言更為陌生,蘇納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卻放鬆了不少。更何況內殿之中一片昏黑,不見半個巡邏視察的警衛,可見迄今為止自己的行蹤還沒有暴露。

然而這份喜悅之情還未能在他的心中留存片刻,幾束當空照落的聚光燈光便刺得蘇納幾乎睜不開眼睛。在兩束星型折散的燈光交匯處,一名身材高大、體格呈現完美倒三角形的壯漢正雙手叉腰,威風凜凜地站在內殿的正中央。儘管那人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但從對方誇張的體格與一身軍裝的打扮,蘇納也猜到了來人的身份:「你是拉姆達將軍?」

「哎呀,你可真是表演了一出精彩的好戲啊。老子現在還記得,三年前老子帶你們這群毛沒長齊的小鬼小丫頭來這裡轉悠時,你們這些小毛孩眼中毫不掩飾的崇敬與緊張。哈哈哈,現在三年過去了,覺得自己羽翼豐滿了,準備反咬自己的主子了?」壯漢說著大步走向蘇納,每踏出一步,內殿的地板便被他沉重的身軀與豪強的力量震得微微顫動。拉姆達在蘇納的身前停下了腳步,彎下腰將一臉絡腮鬍子的國字臉湊到了蘇納的面前,隨之而來的濃烈煙草味和體臭味熏得蘇納皺起了鼻子,「雖然很遺憾你選擇了這樣一條離經叛道的道路,但是你一路過關斬將的表現倒也著實精彩。老子便破例賜予你軍人最高的榮譽——為了正義,為了阿斯蘭特,光榮地戰死吧!」

拉姆達猛地揮出一拳,砸斷了一根碗口粗細的大理石立柱,隨即掄起半截石柱如同揮舞棍棒般朝著蘇納的頭頂砸落。

「這麼說可能有些掃興——我可以為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甚至素昧平生的人們賭上性命、拚死一戰,但是我絕不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集體概念放棄我的生命,更不必說你口中的所謂正義了。」

蘇納說著縱身一躍,躲開了拉姆達勢大力沉的一擊,同時構成出一隻石矛擲向對手的眉心。拉姆達絲毫沒有將這輕飄飄的攻擊放在眼裡,隨手揮動石柱便要將這隻劣質長矛於半空中砸得粉碎。然而石矛卻在與石柱接觸的瞬間盡數裂解成片,並在穿過石柱的截擊后重新匯聚成一張巨網,將拉姆達籠罩其中,與此同時兩枚鐵質手銬從地板中竄出,牢牢鎖住了拉姆達粗壯的手腕。

「這種小把戲——對老子不管用的!」拉姆達一聲怒喝,雙臂的肌肉充血賁張,輕而易舉地扯斷了鏈銬腕部的鐵鏈,將縛在身上的巨網一併撕得粉碎。半截石柱在他的手中舞得虎虎生威,高速舞動的棍棒在內殿掀起了一陣龍捲狂風,飛散的瓦礫與碎石砸碎了用以照明的燈管,整片內殿大堂瞬間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這一次老子倒要看看,你還能逃到哪裡去?」拉姆達揮動石柱的同時一路向前進擊,貼地橫掃的石柱摧枯拉朽般將沿途的立柱擺設一併砸毀,簡單粗暴卻切實有效地壓縮著內殿中所剩無幾的藏身空間。沒有了光源照明,拉姆達依舊能夠依靠一身豪強的力量無視障礙物前進,而蘇納的行動卻會受到黑暗的環境和滿地的雜物瓦礫制約,冒險在黑暗中點亮光源更是成為拉姆達的活靶子。

拉姆達逐步逼近內殿的另一側,扇形揮動的石柱尖端甚至已經蹭落了一層牆皮。正在這時,內殿的角落中突然燃起了一團朦朧微小的光火。拉姆達嘿嘿冷笑,心中暗暗嘲笑那小子以為用身體擋住光源便能較為安全地進行照明,伺機沿著牆壁找到大門脫困,然而在這片完全黑暗的廳室中哪怕只是一絲一毫的光源都會顯得格外顯眼。正當拉姆達高舉石柱準備向發光處猛揮而下時,黑暗中的不同位點卻又同時燃起了數枚相同的光火。

緊接著是十餘處,數十處,最終上百處光火同時燃起,像螢火蟲般密密麻麻地分佈於拉姆達四周的不同方位。拉姆達這才意識到,利用構成術蘇納無論想要自己身邊燃起多少團焰火都不過是舉手之勞,回想起這個小輩對自己的諸般戲弄,拉姆達不由火冒三丈,發狂般揮舞起手中的石柱,將周遭的光火全部砸得稀爛。

怒不可遏的拉姆達並沒有注意到一束透明而堅韌的魚線從他的腳踝處橫掃而過,將這位大幅揮舞上肢而重心不穩的壯漢絆倒在地。緊接著,無數魚線順著地板纏上了他的身體,儘管拉姆達臂力驚人,魚線卻沒有選擇與之正面對抗——每當他發力拉扯那些魚線,相應部位的魚線便隨之放鬆,而只要他稍加放鬆,魚線便會如附骨之疽般再次纏上他的身體,即便僥倖扯斷了幾根魚線,更多的魚線也會像難以清理的雜草般春風吹又生,填補上好不容易撕開的裂口。

如此反覆糾纏數十次,即便是棕熊般強壯的拉姆達也耗盡了體力,滿身大汗地躺倒在地,氣喘如牛。見對手無力再戰,蘇納從藏身的半截立柱上一躍而下,點起一盞提燈來到被五花大綁拉姆達身旁:「將軍,我對於違抗法令一事無從辯駁,但是我絕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大奸大惡之徒。我不會加害於你,但是在我救回我的同伴之前就請你先在這裡養精蓄銳吧。」

「哼,老子還不輪不到被你這種黃毛小子說教。你要真是什麼兇惡奸徒,輪不到老子出手,一早就被那老傢伙處理掉了,不過老子可不會在乎你到底是有罪還是受到冤枉的。你有聽說過這個故事嗎,曾經有一戶村莊,因為鬧飢荒全村人都要被餓死了,這時候有一個村民站了出來,他將一塊牛頭骨套在了另一個村民頭上,並對其他村民宣稱『這個村民已經被牛靈附身了,本質上已經是一頭牛了。大夥現在都很餓,不如將這頭牛宰了打打牙祭吧』。於是那些飢腸轆轆的村民們便將那個戴著牛頭骨的倒霉蛋推下了油鍋。隨著飢荒的延續,越來越多的村民被套上了牛頭骨,淪為了其他村民的盤中餐。靠著這些村民的犧牲,其他村民卻挺過了飢荒,人模人樣地活了下去。」

「明白了嗎,在集體利益面前,一個人的是與非根本無足輕重,只要你的犧牲能為集體創造更大的利益,你就必須為此而犧牲。只不過人類發展出的知性和無聊的同情心讓上位者不得不編纂出一些借口,讓群眾信服戮害弱者以保全自身的行為在道德層面是正確的。」拉姆達說著仰頭喝問道,「喂,丫頭,你還不出手嗎?看老子被綁成一團受到這小子羞辱很有意思嗎?!」

「呵,當初自信滿滿地說只需一人出動便足矣,不勞我出手的不也是將軍你嗎?」一個渾身纏滿金色絲線的高大人影謔笑從高台上一躍而下。隨著她身體的下落,幾根被拉姆達折斷的立柱同時自上而下地展開了修復,裝飾於牆壁上的燭燈以順時針的方向被逐一點亮,將昏黑的內殿照得亮如白晝。在金色人影的雙足踏落地面的瞬間,四處飛散的石礫碎屑被清理一空,坑窪空洞也被修復如初,就連捆綁在拉姆達身上的數百條魚線也於剎那之間被裂解為無數細小的塵埃,飄散無蹤。

「歡迎來到我的宮殿,事發突然,無法拿出像樣的東西招待你,還請見諒。」斯瑞卡多無視了拉姆達哀怨的目光,上前向蘇納搭話。

「哦?果真如此嗎?直到此刻,我的那位同伴還在這裡承蒙您的關照對吧?怎麼會拿不出像樣的東西呢?」蘇納面色不善地問道。

「如果你說的是她的話——」斯瑞卡多說著打了個響指,無數金色絲線在她的號令下簇擁著一枚三米余寬的透明球體延伸至三人的身畔。如老樹根須般盤錯密集的絲線幾乎完全遮蓋了球體的表面,不過只需凝神細看,便能透過絲線的縫隙瞧見球體中央那名身著連衣長裙,神色痛苦不堪的少女。

「先不提她在阿斯蘭特沒有登記戶籍,作為外籍非法入境人員十分可疑。單憑她這身能夠使傷口自愈的能力絕無可能放由她獨善其身,只要能夠參透她的能力原理,無論是對於阿斯蘭特還是全人類都是一項卓越的貢獻。即便不能,我們也應該留下充足的數據以成為後人研究的基石,以成就大業。」斯瑞卡多揮了揮手,成堆的絲線便如潮水般簇擁著盛放少女的球體涌回了內殿上層,「雖然她手中的吊墜似乎能製造一種特殊的屏障阻止我的絲線對其施加干涉,不過這種損耗精神力的頑抗行為本就難以長期維持。由於初次實驗沒有對照樣本,哪怕她因此傷及自身,我們的實驗也會照常進行。不過如果能保留活體增加實驗數據自然是再好不過,所以我想請你——」

「你——你是在開玩笑嗎?」蘇納因為憤怒聲音微微發顫,「為了這樣一個甚至無法確定能否有所收穫的實驗,你打算犧牲一個活生生的人類,現在甚至想要她的同伴來說服她去死,來成就所謂的大業?有這等閑工夫,你不如考慮一下如何救治城郊那些受到戕害的市民們如何?就在我們談話的同時,城郊還有無數居民藏身於斷壁殘垣中等待著救援,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理想,這些可都是近在眼前的生命啊。」

「我不過是選擇了犧牲人數最少的道路罷了。」斯瑞卡多冷酷的語氣中沒有一絲動搖,「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吧,那種外形像是雪的結晶,其實是弗蘭肯的寄生孢子與空氣中的水分子凝聚后的產物。儘管直接接觸皮膚也會產生侵蝕作用,不過大多數受害者的直接死因都是吸入粒子后肺部與腦部遭受蠶食或操控,最終基礎功能受損或是與同類相殘並因失血過多而亡。對於這類粒子,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將它們徹底隔絕於市區之外,但是我的絲線數量並非無限,即便將分散於城郊的絲線盡數收回,也只足夠穩定構起防線保障市區的安全。」

「但是市區的居民數還遠遠未達到飽和不是嗎?你又為什麼要將城郊的居民們刻意隔離在市區之外?」蘇納問道。

「我已經說過了吧,那些雪結晶的主要成分時水分子和寄生孢子。雖然大部分人類無法承受這些半成品寄生體的侵蝕,但是也有少部分人類能從侵蝕作用中倖存下來,他們的神智會大幅度受到宿主弗蘭肯的影響,部分肢體可能發生異變,而最糟糕的結果——我想你也已經親身感受過了。」

斯瑞卡多的話讓蘇納立即聯想起那名在公園中爆體而亡的中年男人,然而他也並未因此完全趨同斯瑞卡多的觀點:「但是你所預測只不過是諸多可能性中的其中一種,為什麼一定要考慮最為悲觀的結果呢?沒有人能知道未來會如何發展,我們不能因噎廢食,放棄可能存在的希望。」

「如果我說我能看見未來呢?」斯瑞卡多略顯惆悵地說道。

「你說什——」

「嗨,丫頭,你跟這小子說那麼多幹什麼?平民一直以來不都是這種匍匐在地、為了一點蠅頭小利爭得頭破血流的傢伙嗎?」拉姆達捏著拳頭站起身來。僅僅是幾個喘息的功夫,他便從一身勞頓與戰敗的屈辱中恢復過來,滿臉橫肉古怪地扭曲著,獰笑著看向蘇納,「依老子所見,與其費神費力試著說服他信服於你,不如實際一點,讓他的身體明白,在這裡究竟是誰說了算。」

說罷,拉姆達便像拳擊手那樣俯低身子,以電光石火的速度竄入蘇納的身畔。

蘇納本能地想要向後閃躲,然而遍地絲線卻不知何時纏住了他的腳踝,使他寸步難行。情急之下,他只得構成出一枚圓盾橫在二人之間,然而看似結實可靠的盾牌僅僅在他的面前存留了不足一秒,便裂解破碎,重新化作了毫無防禦能力的空氣分子。

「沒用的,所謂的構成術是通過改造這個世界的基本粒子,使物質能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排列組合。說白了,也不過是在世界的規則內臨時調用粒子表現的其他性質罷了。」斯瑞卡多冷冷地說道,「但是我的絲線,格萊普尼爾,本身便是連通這個世界規則的媒介。也就是說,只要不經過我的允許,你便無法用任何途經更改這個世界的任何粒子——」

令人驚愕的消息接踵而至。

蘇納還來不及消化理解這些情報,一記重勾拳便猛地砸在他的下巴上。緊接著,整個世界都開始天旋地轉,逐漸蒙上了一層刺眼的血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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鐮與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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