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暫別

07.暫別

阿斯蘭特州的某間病房內,一名護士整理著床頭柜上花瓶里的花束,枯萎發蔫的花朵被她逐一揀出,取而代之的則是用一朵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填補花束的空缺,潔凈透亮的窗戶上倒映出她俏麗俊秀的面容,以及微微上揚的嘴角。

「你今天心情看起來不錯嘛,菲爾小姐。」一旁病床上的老人笑盈盈地搭話道,此時他雖然依舊臉色蠟黃顯得病悷悷的,但相比他入院時氣息奄奄、幾乎睜不開眼睛的模樣相比,已經有了不小的好轉。

「畢竟那塊木頭終於主動對我提出婚約了嘛,都同居了快三年他一直對我的各種暗示一點反應都沒有,我都有些自我懷疑了。」護士悉心地擺弄著玫瑰的花瓣,使它們能夠以最美的姿態迎接到訪的客人,「格里迪先生您呢,您患上了這麼重的病症,家裡人一定很擔心吧。」

「我的雙親早就過世了,妻子早逝沒有留下孩子,我也沒有續弦的打算。至於其他親戚,我平時便不怎麼與他們往來,我們間的關係也沒有好到讓他們千里迢迢地來醫院照顧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老人淡淡地說道。

「啊,抱歉,我經常看到一個文質彬彬的小夥子來這裡探望您,還以為那是格里迪先生的孩子或者孫子呢。」

「哦,你說的是蘇納吧,他是我的一名學生。話雖如此,他在構成術上的天賦比我好太多了,即便是現在也完全夠格頂替我的講師職務。他雖然有時候喜歡鑽牛角尖,但這對於學者而言也不完全算是劣勢。」格里迪輕輕嘆了口氣,「只可惜他本人似乎對於構成術的深造和研究沒什麼興趣,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學習醫學和繪畫了,實在有些可惜。」

「就是,明明有這種才能卻不用以造福人民,實在太卑鄙了。」護士附和道。

「這麼說就有些太過了,我只是可惜他浪費了一身的天賦。」格里迪糾正說,「在才能和喜好中聽任自己的感情行事雖然是一種自私,但是希望他人奉獻自己的才能來為自己在內的群體創造利益卻也是一種自私,我們沒有資格為了自己的欲求而去指責別人的自私行為。」

「我是沒考慮這麼多啦,只是說出了自己第一反應罷了。」菲爾說著突然眉頭緊皺,捂著嘴巴劇烈咳嗽起來。

「喂,沒關係嗎?你的臉色好像不大好?」

「沒、沒關係,只是嗓子有些癢罷了。」菲爾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

「真的嗎,我看最近醫院裡不少人都在咳嗽,可別是感染了什麼流行感冒吧。」

「不用擔心,這裡可是醫院啊,要是醫護人員感染了什麼疾病一早就查出來了。我去檢查也沒查出什麼異常,大概是最近的消毒水裡混用了什麼刺激性成分吧。」菲爾微笑著離開了病房,只是腳步匆匆的她並沒有察覺到有一團紫黑色的物體在她的影子中蠕動。

「我回來了。」蘇納推開公寓的鐵門,作為一個長期獨居的住客,他還不是很習慣這樣打招呼的方式,只不過在生活方式轉變后,一些習慣也不得不去慢慢改善。

「歡迎回來,蘇納先生。」

前來迎接他的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玉簾般的黑髮垂至肩頭,高挑的眉尖與清瘦的臉頰別有一種古樸素雅的美感。一周前,體育場廢墟中的銀白球體在發出陣陣蜂鳴聲后,彈出了一個類似逃逸艙的小型艙室,映入蘇納眼帘的是一大片完全不清楚用途的熒光顯示屏以及這位被困在艙室中、不斷敲擊著玻璃艙門向外呼救的少女。

在費盡周折將少女救出后,擺在蘇納面前最大的難題便是如何處理這位來來不明的少女。在簡短交流后,蘇納發現少女除了姓名幾乎沒有任何關於自己的記憶,無論她是因頭部受到重擊而暫時失憶,還是覺得自己身陷險境而裝傻充愣,將她送去警察局都不會是一個好主意。畢竟她是從那個產出弗蘭肯的球體中出現的外籍人士,一旦曝光這一身份,她無疑會立即遭到警方的拘捕,而以斯瑞卡多冷酷多疑的性格,也絕無可能輕易放過這位疑似與弗蘭肯有所牽連的少女。

權衡利弊后,蘇納決定暫時將少女藏在自己的公寓中,直到她回憶起足以佐證自身清白的相關情報。即便失去了大部分記憶,少女依舊保留了出色的家務與學習能力,在與蘇納同居的這一周里非但沒有給他添任何麻煩,反而在日常與工作中幫上了蘇納不少忙。唯一令人倍感無奈的是,明明少女的年紀與蘇納相若,卻堅持要以尊稱稱呼蘇納,這讓一向習慣與人平等相待的蘇納有些難以適應。

「哦,你是在畫畫嗎?」看著客廳正中央擺放的畫架,蘇納開口發問道。

「是,我正在畫我的家鄉。」

少女說著微微欠身,隨後側轉過身,似乎在邀請蘇納一起欣賞她的畫作。原以為畫布上呈現的不是燈紅酒綠、繁華奢靡的大都市便是雞犬相聞、阡陌交通的田園風光。然而蘇納在畫布上看到的卻是一整片灰濛濛、如若霧霾的塗布,要不是其上刻意厚塗出了類似波浪的紋理,蘇納幾乎就要懷疑少女只是胡亂用灰色顏料塗滿了畫布。

「這個是......海洋?你的家鄉是海濱城市嗎?」

「算、算是吧。」少女難以掩飾臉上流露的失望神色。

意識到少女可能以為自己在輕視嘲笑對方的畫功,蘇納連忙輕輕咳嗽一聲轉移了話題:「那個,今天我和我的朋友打算出門一趟,你想要一起來嗎?」

「咦?但是蘇納先生您不是讓我盡量減少外出嗎?」

「那是因為前幾天我不是打工上課就是處理入院時落下的工作,沒什麼時間照看你,萬一你被政——被壞人盯上了就麻煩了,今天我和我的朋友名義上是去探望朋友,其實大部分時間還是挺閑的,總有人能騰出手照看你。再說你已經在家呆了一周了,偶爾也會想要出去透透氣吧?」蘇納說道。

「我對於外出沒有異議,既然蘇納先生有想要去的地方,我能夠隨行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少女的話語讓蘇納一時有些難以確定她究竟想不想外出,不過既然她這麼說了就姑且當做她同意了吧,畢竟讓她一個人在家留守蘇納也有些於心不忍。

「好,那麼我們就準備出發吧,我的那位朋友也差不多該——」

「喲,蘇納,準備好了嗎?!」蘇納的話音未落,身後的鐵門又一次被猛地踹開了,在扇形區域內來回擺盪的鐵門擦著蘇納的後腦勺掠過,掀起的寒風讓蘇納不由背脊發涼。而叉腰佇立在門口的高大青年顯然沒有注意到好友面色不善,依舊熱情似火地和二人打著招呼,「哦,弗雅小妹也在啊!午安哈!」

「中午好,穆恩先生。」少女恭敬地鞠了一躬,「如果您需要開門,直接敲門即可,我會儘快給您開門的。強行突破會對大門造成一定損傷,需要蘇納大人勞神費力才能將它恢復原樣。」

「抱歉啦,不過這點小事對蘇納而言只是小菜一碟,對吧?」穆恩說著用粗壯的左臂勒住了蘇納的脖子,笑呵呵地說道。

「說實話我還是希望你能用溫柔一點的方式開門,但是就算我這麼說了你下次還是會明知故犯對吧?」蘇納苦笑著聳了聳肩,「不過看到你這麼精神還是讓我著實鬆了口氣,原本我還擔心你提前出院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喂喂,你這個住院一天不到就強行出院的人沒資格說我吧?」

「畢竟除了失血過多我原本也只是受了點皮外傷,補充失血后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醫院中浪費住院費了。而且弗雅那時剛搬進這裡,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也不太合適。倒是你失去了一隻手臂生活還習慣嗎,如果不太適應的話搬來我家住一陣子也沒問題,我多多少少也能照看你一下。」蘇納提議道。

「哈哈,這你可就太小瞧我了。」穆恩大笑著鼓起左臂上的肌肉,「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不信的話要來掰手腕嗎,我可以讓你兩隻手一起。」

「別胡鬧了,既然那麼有精神就幫我拎一下慰問品如何?」蘇納說著將一大包熟食和日用品拋給了穆恩,隨後轉向弗雅,語調溫柔地問道,「那麼我們這就出發了,不過你不好奇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嗎?」

弗雅緩緩搖了搖頭:「既然是蘇納先生想去的地方,無論去哪我都十分樂意跟隨。不過如果蘇納先生允許我僭越提問,我也不介意多此一問。」

見蘇納尷尬地撓了撓頭,穆恩哈哈大笑著說:「哈哈,如果你想告訴她就直接說出來吧,這又不是多大的事。像你這樣掖著藏著,還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蘇納白了一眼說風涼話的好友,隨後才對弗雅解釋道:「實際上除了這個傻大個,我還有另外一個好友,只不過這幾天她一直沒有去上課,從校方的記錄來看她似乎從一周前開始便請了病假。然而我去她的家裡探望她卻沒找到任何人,水電錶停轉了一個月以上,就連傢具上也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隨後我便在附近的醫院打聽有沒有長相與她類似的少女入院,並最終從我和穆恩曾經住院的那家醫院的保安口中得知,差不多在一周前確實有一位金髮少女曾進入過醫院。」

「所以那些慰問品是帶給蘇納先生的那位朋友的嗎?」弗雅指了指穆恩手中大大小小的各色包裹。

「不,據說麥拉——對了,我還告訴你我那位朋友的名字吧——據說我那位叫麥拉的朋友在進入醫院不久后便匆匆離開了,雖然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好,但是也沒有在醫院挂號接受診療的意向。我們這次出行的目的主要是在醫院附近打聽情報,盡量弄清麥拉這些天究竟去了哪裡,或者至少也要找到些蛛絲馬跡以查清她為何會突然離奇失蹤。」蘇納的神情顯得有些陰沉,但是他很快便覺察到弗雅投來的關切目光,迅速換上了一副明朗隨和的表情,「不過那家醫院剛好也是我們老師的住院治療的場所,所以我就考慮反正都要去一趟,不如順便去探望一下老師。畢竟老師他孤家寡人、無依無靠,一個人呆在醫院裡還是會感到寂寞無聊吧。」

「所以我都說了,那個老爺子可堅強了,犯不著這麼頻繁地去看望他。我住院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主動地來探望我啊。」穆恩攤了攤手。

「你可別造謠。你住院期間我可是每天上午都有去看望你的,只是那時你整日昏睡不醒,好不容易睡醒了就急著想要出院,所以你壓根沒見著我幾次罷了。」

三人說說笑笑的向著目的地前進著。在一周前的連日暴雨後,這幾日別說降水,萬里晴空中連一片成團的積雲也難以瞧見。雖說晴朗的氣候無疑適宜出行,但持續上升的氣溫卻也行人汗如雨下,蒸騰的熱氣甚至足以使眼前的景象扭曲,柏油路面反射的耀眼白光更是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可是在實際到達醫院后,三人眼前的景象卻與熱浪逼人的街道截然相反。平日里燈火通明的大樓內此刻沒有一處點亮的燈火,寬敞整潔的大堂內沒有任何一位挂號候診的病患,沒有快步往返的醫生護士,更沒有笑臉相迎的接待員,整棟大樓內都充斥著滲人的死寂。

「這是醫院休業了嗎?」穆恩上前幾步,然而大堂的玻璃門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自動向左右彈開,黏附於大門上側的感測器也死氣沉沉的,完全沒有在正常運作。可能是因為沒有接通電源,整扇門都處於罷工狀態。

「今天可不是法定休假日,沒道理會在工作時間突然休業,再說急診科應該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蘇納說著構成了一隻撬棍,將緊閉的大門撬開,「剛剛我去保安亭確認了一下情況。儘管電器因為停電早早停止了運行,那裡的溫度相較室外相差五度以上,桌面和櫥櫃也有翻動的痕迹。粗略推測大約二十分鐘前那裡還有保安人員吹著空調優哉游哉地做著警備工作,之後因為某種原因才匆匆離開了保安亭。」

「那麼果然是醫院內出現了緊急情況?」弗雅有些不安地問道。

「沒必要這麼悲觀,也有可能是醫院電路短路,保安人員過去搶修罷了。總之只要我們進去調查一番——」蘇納微笑著安撫著弗雅。只是,在他的右腳踏進醫院大堂的瞬間,自地面激蕩而起的紫黑色粒子卻讓他的神情瞬間嚴肅凝重了不少。他自然認出了這種粒子——那些曾伴隨弗蘭肯的出現環繞在體育場附近,無差別地吞噬著世間一切存在,被斯瑞卡多稱為斯普林特粒子的怪異粒子。

「計劃有變,穆恩你在這裡保護好弗雅,我進去探查一下情況。」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還是讓我跟你一起去吧!」穆恩想要跟上蘇納,卻被後者攔了下來。

「你應該也很清楚吧,普通的攻擊手段是無法傷及那個名為弗蘭肯的怪物的,去的人再多也只是拖後腿罷了。」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有些過激,蘇納的神色和緩了不少,「再說我也不打算在這裡與弗蘭肯交手,只是去勘察一下情況,如果真的有戰鬥的必要我們再與斯瑞卡多聯繫,交由專業人士處理就好。作為偵察兵,去的人越少被發現的可能性也越低不是嗎?」

「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不阻止你了,不過至少把這個拿去吧。」穆恩說著從項上取下那枚連接著生鏽金屬塊的吊墜遞給蘇納,「這是你住院時塞給我的護身符對吧?既然我現在退居二線也必要把這個隨身帶著了,就讓它護佑你的安全吧,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穆恩,我——」看著好友有些落寞的神情,接過吊墜的蘇納想要說些什麼。

「哈哈,不必擔心我,專心做好自己的事吧!」穆恩笑著大力地拍了拍蘇納的後背,強勁的衝擊力讓蘇納險些一頭栽倒在大堂的瓷磚地板上,卻也使得原先有些踟躕不前的蘇納鼓足了幹勁。

「那麼我就出發了,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儘快回來報告的。」

在蘇納離開三分鐘后,弗雅略顯不安地向身邊的穆恩搭話道:「穆恩先生,就這麼讓蘇納先生獨自前去調查真的沒問題嗎?」

「嗯,雖然有些擔心,但是那傢伙的判斷沒錯。」穆恩輕輕嘆了口氣,「只是應付應付筆試考試還沒什麼問題,讓我去搜集情報調查現場什麼的,我可著實做不來。原本還能充當戰力,保護蘇納不遭遇意外的。但是既然對手是那樣的怪物,正如蘇納所言,我跟去了也只會是個累贅罷了。」

「哦?究竟是做不來,還是因為身邊有個優秀的朋友所以不想去做?」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插入了二人的對話,只見一個身材壯碩、身著西裝的中年人大步走近二人身畔。儘管他的塊頭相當大,腳步卻相當輕盈,若不是出言搭話,二人恐怕都不會留意到他的接近,「就算自己不去做也會有人處理好,就算自己去做也無法取得更好的結果,不如就順勢仰仗朋友的能力去解決問題,對吧?」

「奧——奧賴恩!」弗雅的聲音微微發顫。

「唉,沒想到汝偏偏還記得吾,要是汝把以前的記憶都忘了吾還可以多留你一陣子。沒辦法,雖然有些對不起那個小傢伙,為了吾的夙願,汝的生命今天就交代在這吧!」奧賴恩說著捋起一支袖子,剎那間衝天的黑焰從他右臂的毛孔中噴涌而出,盛夏的驕陽與之相比簡直如同明月旁的火燭,微弱黯淡而又弱小。

數米外的鐵柵欄在黑焰的灼烤下迅速熔化為一灘鐵水,霸道狂烈的黑焰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的空氣,助長自己的氣焰,僅僅是外圈的高溫便不是一般人類可以承受的。面對這樣突然出現的強敵,穆恩卻依然義無反顧地站出,擋在弗雅的身前:「抱歉啊,大叔,我可不會讓你輕易得手。」

「嗯?汝也要妨礙吾嗎?雖然吾聽說過汝有些有勇無謀,但是智力應該也達到了正常士兵的水準,不至於現在還看不出我們之間實力差距吧?」

「是啊,我很清楚我不是大叔你的對手,真動起手來可能三招——不,一招也接不下來。但是我跟我的朋友約好了要保護好弗雅小妹,任憑實力比自己強橫的人隨意傷害保護對象,就算我毫髮無傷地苟活了下來,又有什麼顏面面對我的朋友。」穆恩的目光相當堅毅堅決,儘管猛烈燃燒的黑焰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沒,他卻沒有絲毫想要退讓的意思。

「......是嗎,既然如此吾今天就收手吧。」出乎二人意料的是,自傲狂妄的奧賴恩相當果斷地收回了手臂上的黑焰,環繞周身的露骨殺氣也一併消散無蹤。前一秒還不由分說地想要奪走對方的性命,下一秒卻又好似無事發生般與二人隨意閑聊起來,「畢竟一次性殺害他的兩名同伴以修補計劃的漏洞再怎麼說也有些過了,吾可不希望因此遭他記恨啊。」

「既然大叔你打算收手了,那也沒必要繼續呆在這裡了吧?」穆恩護在弗雅身前,警惕地戒備著奧賴恩的一舉一動,在他看來從這個反覆無常的中年男人口中說出的承諾實在沒有什麼信服力。

「別心急,年輕人。吾來這裡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你們稱為『弗雅』的小丫頭,只不過是她的表現有些出乎吾的預料之外,想順手處理掉罷了。」奧賴恩聳了聳肩,繼續說道,「雖然因為汝的干涉吾不得不暫時擱置了這項計劃,但是這並不會影響吾原本來這裡的目的。」

「哦?那你來這裡的目的難不成是為了我?」穆恩嘲諷道。

「的確如此,汝的朋友早就沖入醫院了吧,要是想去找他吾也不會在正門這裡和汝等浪費時間,至於藏在醫院裡的那個雜碎吾也不感興趣。剩下的除了那個丫頭不就只剩下汝了嗎?」奧賴恩說道。

「那還真是榮幸至極,只不過我可不覺得我身上有什麼值得你光顧的特質。」

「沒錯,正是因為汝是那麼普通、那麼凡庸,吾才特地來尋汝的。」奧賴恩的情緒驟然亢奮,深沉鎮靜的視線中閃過一絲憤怒與灼熱,「汝的朋友已經涉足了常人不應觸碰的領域,接下來他將面對的只會是更加危險、更加荒誕的戰鬥。而汝能做的卻只是這樣無能地站在後方,眼睜睜地看著他奔赴前線,或者在他傷痕纍纍地回來後為他加油鼓勁。這樣對汝而言就足夠了嗎?」

「我——」穆恩一時語塞。身為一位熱血青年,他的確無法忍受退居二線,看著同伴孤身奮戰的生活。只不過他卻沒有能力跟上同伴的腳步,與之並肩作戰,如果他有著更強的力量也不至於像這樣焦慮無奈地在後方等待著蘇納歸來,也不至於被奧賴恩逼得走投無路,最終靠對方放水苟延殘喘——

「沒錯,汝需要的就是力量。」似乎看穿了穆恩的想法,奧賴恩高聲說道,「既然無法在其他方面施以援手,汝需要做的便是依靠力量保護汝的同伴,打倒妄圖危害他們的敵人,依靠力量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

「穆恩先生——」看著跟隨奧賴恩遠去的獨臂青年,弗雅躊躇地想要上前挽留。

「抱歉,麻煩你去告訴蘇納,我要先行一步啦,很快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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鐮與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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