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4】
【】對不起,沒關係
「東都鐵搭雞尾酒慈善晚會」。
羽賀響輔跟我說了一下晚會的性質。我覺得,有錢人真的是不怕別人知道錢多,還要公開讓社會知道。我知道這是為了社會形象什麼的,但身為小市民的我第一反應就是這麼有錢,為什麼不給我呢?
羽賀響輔聽完之後就笑,「你很缺錢嗎?」
「沒有人討厭錢太多。」我覺得羽賀響輔要反駁我,於是我追加了一個前提,「前提是拿到這錢不會給我自己招惹大量的麻煩。比如說,要是我可以獲得一億,但是一輩子都會因為這錢遭遇不幸。那我要這錢做什麼?找活祖宗來折磨我自己嗎?」
羽賀響輔估計是覺得我就是個說漫才的料,聽我說什麼都喜歡笑。諸伏景光也是這樣,萩原研二也是這樣。不然就是,他們總是以為我在鬧而已,過早地有一種當爸的潛質。
「我說的很好笑嗎?」
「和好笑無關,我喜歡聽你說話。」
「完全不懂。」
羽賀響輔說道:「那你來嗎?」
之前他叫我搬去他那裡住,我沒有回應。我們就在聊晚會的事情,他這句沒有任何賓語,也不知道是在指代前面的他家,還是後面的晚會。
我個人來說,還真的不大想去羽賀響輔家住。老話是這樣的,由奢入儉難,我以後被趕出門外,再回到小房子裡面住,我就會很不習慣的,好吧?他完全不考慮我以後的住房體驗。再來,我和羽賀響輔是小時候認識的,我現在人早就變了好多。我在羽賀響輔面前從來沒有暴躁過,也沒有做過壞事,相處久了,我混邪本性遲早就會暴露,沒必要沒必要。
「我不會去那種晚會的吧,還不如在家裡面喝果汁,我還可以躺著。你那個晚會可以讓我躺著嗎?」
「躺著喝飲料不怕嗆到嗎?」
「說服我不代表要在我話裡面挑毛病吧?你應該不是那種以為我有點好吃的,就很好拐帶的人吧?」
羽賀響輔終於把自己的殺手鐧扔出來了,「沖野洋子會在晚會上出現,你去不去?」
「我大叔是她的粉絲,我又不是她的粉絲。而且我就算到那裡,也最多只是讓著幫忙簽名。還是你以為我沒見過什麼大美人嗎?最最最重要的是,這個可是雞尾酒晚會,女孩子才十六歲?還是幾歲,只是過來做場表演就離開吧?」
「反正你就是不去了。」
「對。」
為了證明我說的話,我甚至直接坐在床上,表示我已經被床這個魔法道具吸走了魂魄和精力,我已經完全走不動路了。
羽賀響輔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一個人去的話肯定會有很多麻煩的。上次參加類似的酒會就被好幾個女生不小心潑了葡萄酒,還被她們的高跟鞋踩了腳。」
我自己想了想這個畫面就覺得很好笑,「誰叫你現在都成了設樂家家主,要是把你的身價貼在腦門上,頂著它出門,一連串的零都會讓別人數不過來。我覺得你要請一個保鏢,你知道嗎?」
「我現在也來不及請。」
我猜他也只是有什麼活動來請我一塊去湊熱鬧的,我抬眸看著他說道:「好吧,我可以陪你去,但是我有獎勵嗎?」
「你想要什麼獎勵?」
「我今天是吃關東煮的心情。」
「好。」
羽賀響輔很爽快就同意了。
他要是連一點誠意都不給,我都不跟他玩了。我可是犧牲了一整個晚上。而且,這東都鐵塔明顯就會出現一些大事件。黑田兵衛也希望我參與的話,我都覺得我又會碰到那個組織的人了,沒不了有一些麻煩。我想了想,說道:「但是我要是覺得無聊了,你就跟我一塊走。」
「我聽你的。」
我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好補充的。
至於安全什麼的,由我注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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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會不過是場沒意義的名利場。
我認為無論任何在別人看來沒意義的事物都有其存在的理由。
比如說智齒和闌尾,還有耳朵的肌肉。
這次東都鐵塔的雞尾酒晚會說是搞得慈善,我認為也是在給這位新貴羽賀響輔入名利場的邀請函。他一出現,就吸引了大量的嘉賓的目光。這來的都是在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比如說鈴木集團的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羽田家家主和家主主母,以及一堆的達官顯貴。簡單說一句,若是今天來一場綁架案的話,日賺三千億都不是難事。
我還遇到了南川晃他爸媽。
我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說的南川晃是誰。後來他們說他們家孩子原本就是笨笨的,不學無術,後來跟著我之後整個人也開始變得有上進心了,也有擔當。我對後面的內容毫無感觸,但是他們說前面一句,我就知道是那個南川了。
南川媽媽說道:「他現在誰都不聽,但是就非常喜歡聽你的話。」
大概是因為不聽別人的話,他沒有任何代價要付,但是不聽我的話,他會很慘。所以南川養成這習慣了。
我們也沒有聊太久。因為我的心思也不在聊天上,周圍有很奇怪的視線,就算是落雨的時候淅淅瀝瀝的雨聲裡面傳來打在窗沿邊上的「啪嗒」聲。明明突兀得很,卻又不值得一提。我沒有刻意去追尋目光的來往,隨意地問道:「南川先生和夫人,你們晚上還有其他活動嗎?偶爾早點回家和子女一起,有個親子活動也不錯。」
兩人原本在我第一句問話的時候愣了一下,但他們反應很快,跟著我的話笑了起來,說道:「既然是榎本先生的建議,我們一定要聽才對。」他們和熟人又繼續待了一會兒之後,很快就離開了。至少在我再次去看他們身影的時候,他們就不在了。
酒會場所是在離地幾百米的高空上。白天經常是用給觀光客來高空遠眺整個東京美景的。現在綿延數千米的東京夜景就像是在權貴手裡面的觀賞櫃。他們站在雲端上,看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看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在活生生地演繹另類的自然風光,那眼神就像是我們在看漫天飛舞的螢火蟲一樣,輕鬆又快樂。
我來之前以為是一場普通的公安釣魚並抓捕犯罪組織成員的活動,因此沒有放在心上。然而,我來之後,才發現這次晚會裡面至少應該有十名殺手。他們和周圍人的氛圍格格不入,尤其是眼神。真正的嘉賓都是在認真地衡量每個來賓的價值,並且相應地擺出自己的冷暖。而殺手們卻是誰都不放在眼裡,甚至對所有人露出輕蔑的神色。我原本還有思考這可能是一些行為藝術家,但簡單的手機信號被屏蔽的操作,就把所有引而不發的推斷蓋棺定論了。
今天晚上很可能不會僅僅只是一場綁架搶劫,而是一場大屠殺。
逃生通道只有兩台快速電梯和一條多達500多級的樓梯。電梯肯定是會被控制的,但是樓梯要是也被埋伏,那就是窮途末路。我需要立刻判斷這裡面有多少人是我能用的,多少人是值得我相信的。
我肯定這裡面應該有真的公安,但是他們的注意力莫名都在酒保裡面徘徊。這隻有一種可能——公安那邊收到了假情報。要麼這次活動就是給公安一次下馬威,要麼就是乾脆借著能下馬威的機會,實現自己的目的。
反正,我只覺得公安對我來說都已經有點不靠譜了。
我現在首先能做的是,在他們行動之前,先把他們的武器全部找出來。東西其實不算特別難找。其實所有人藏東西都有一種潛意識的習慣——既要別人看不到,還要別人碰不到,也沒有想到要去碰。因此,藏東西的基本原則主要是利用反常的位置,還要多重掩護。
我中間去了一趟洗手間,就在天花板的位置裡面,發現了一大包的霰//彈槍。不過這裡面也不到六把。我先把子彈全部卸了下來,因為沒有地方藏,我先把馬桶蓄水缸的水清空,然後把子彈放在馬桶蓄水缸裡面,接下來就等水缸重新開始蓄水。因為出水量少,所以,上廁所的人應該沒有辦法清乾淨自己的排泄物,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棄用的廁所隔間了。我也不擔心有人進去找子彈。
現在這個階段又是孤島模式。就算有人投訴,也不會有人安排清潔工處理這個問題。
我把整個會場繞了一圈,大型電器內槽,垃圾桶的塑料袋下面,移動餐車白布裡面等,一共找到了十把霰//彈槍和數十把手//槍。我也沒有全都干藏子彈的活動。我多少留一些希望給他們。於是我要麼把扳機給收走了,要麼就是把套筒簧、擊針簧、擊錘簧收走,總之就算有子彈,現有的槍支也沒有辦法完成發射子彈的動作,要發也會走火。
幹完整件事情之後,回去找羽賀響輔的時候,他有點無奈,說道:「明明說是不感興趣的,結果玩得最歡的就是你了。一眨眼,人就沒有了。找了大半天,我也看不到你。」
「誰叫你和別人一起聊那麼多無聊的事情?」我先把對方指責了一通,說道,「還不興我去找樂子,是吧?」
羽賀響輔立刻投降道:「對不起,那接下來的時間裡面,我一直陪著你,可以吧?」
我活都幹完了,還在這裡跟他們看他們混戰啊?我又不是傻瓜。
「我想回去了。這上面也不能聯網,我很無聊的。」
根據晚會的活動流程,現在最多到了晚會的前半段。可之前羽賀響輔也答應我了,如果我覺得無聊,他就要跟我一塊走。
羽賀響輔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我對此非常滿意。
我正打算離開,我發現吧台位置的酒保們開始換班,人員變動的時候,原本那些觀望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在最靠近的地方,我看到原本一直帶著翻譯的捲髮黑皮,穿著白色西裝的外國人獨自在眾目睽睽的目光裡面走向了吧台。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目光。我印象中是在物理教室裡面,在說聲音具有能量,比如說爆竹靠近耳朵的時候,耳朵會痛;響起來的音箱能讓燭火顫抖。那會我老師為了證明這一點,在空心的乒乓球面前放音樂,乒乓球不僅動了,還越滾越遠,學生們都跟著警覺起來——這就是科學的力量!
我記得故事結尾是,我老師把乒乓球抓了回來,說,剛才是風吹的。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發現,周圍人的態度就是在等自己期待的事情發生一樣。
我立刻就知道,結合之前我發現的事情,我肯定那個酒保就是大家要找的人。
如果酒保就是案件觸發人的話——
我指著吧台位置說道:「我離開之前,可以喝一杯雞尾酒嗎?」羽賀響輔剛要點頭,我就跟他說:「可是你就不準喝,你等一下要開車。你應該之前沒有喝酒吧?」
「我沒有喝。你要檢查嗎?」羽賀響輔笑著說道。
他就是在抓我沒有設備的漏洞,但我也不是沒有辦法,「我現在檢查沒用,我要回去打電話給大叔讓他安排酒精檢測。你只能接受法律制裁。你服不服?」
羽賀響輔抬起雙手,表示認輸。
捲髮外國人剛坐下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他的腳步往外,似乎想要離開,但是還是硬著頭皮要了一杯金湯力。我一開始沒有從含糊不清的聲音裡面察覺到不對,但是對方努力地用各種扭曲的姿勢迴避我的視線。我反而開始觀察起他來——這人不是降谷零嗎?
我看著他三個月的背影上課,這再認不出來,我的觀察力都得回爐重造了吧。
這個時候,我想起一件事,萩原研二之前說過諸伏景光侵入了公安系統,降谷零由此發現了宮野夫婦的下落。難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兩個人都來這裡了?是他們自己選擇過來的,還是由公安安排他們過來的?不知道為什麼,京都分別之後,我就在想著我和他們是老死不相往來,我對他們的態度應該是低至冰點。可是,我一發現他就像是小綿羊一樣縮起來,生怕被我發現他的真面目的時候——
我、真、的、好、興、奮!
前嫌什麼以後再計。
現在有人送上來被自己搓揉壓扁,我真的不知道有什麼理由可以拒絕。我都不介意再被討厭一回了。
要不是礙於我需要在羽賀響輔面前維持形象,我現在就可以用腳把對方的椅子勾過來,在對方震驚不已的目光裡面,問對方要不要包養我?一想到對方可能是面露痛苦,冷汗直流,又想要自爆身份拒絕我,又想要掩住自己的馬甲繼續在這個酒會上遊刃有餘,我就好開心。
不過我還沒有可以開始逗,他人就跑了。
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不信單單就為了這個酒保,降谷零會不回來。
我繼續坐在吧台椅子上。不過換了一個位置,我坐在原來降谷零的位置上,手指在長椅椅背縫隙中摸到一個不自然的東西。這下我敢肯定,降谷零應該是跟著團隊一起來的。他這人不會自己做道具。我和酒保是聊得飛起,羽賀響輔在旁邊都無聊地開始玩手機了。我怕他以為我不管他了,他要去和別人做更有意義的應酬,乾脆直接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走。
現在什麼事情都會發生,在我身邊是最安全的。
羽賀響輔因為被我抓著,也乖乖地坐在原地。每次這個時候,我都會覺得,他就很像是一隻貓,被揉著舒服了,就不動了。
我還在等著降谷零要什麼時候出現,這個時候吧台後面走出了一個銀髮男。黑馬甲,白襯衫,黑手套,銀髮整齊地束在腦後,整個人利落冷厲整潔。他朝著我的方向冷冷地盯了一眼,沒有在吧台做什麼動作,確定我看到他之後,很快轉身就走。
「……」
我真不想知道,我原來是如此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人。
琴酒只是一個動作暗示就讓我知道——他在叫我找個地方單獨見。
可我實在又走不開,我又要保護羽賀響輔的安全,我還要釣降谷零回來。我怎麼能夠現在就離開呢?責任意識和娛樂精神讓我無法立刻跟著他走。
我正在假裝不知道琴酒在做什麼。過了好一會兒,當酒保的琴酒又端著酒杯從我旁邊經過。他很沒有素質且毫無水準地潑了我一身葡萄酒。
他毫無感情,也沒有任何技巧地說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現在靜音的話,他這張陰沉的臉在說「小心我現在就殺了你」,也並沒有任何區別。
我笑得陽光燦爛,「沒關係,你也被我潑一臉,我就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