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喂?是是…沒關係,直接說就好了。」
禪院晴御左手拿著手機,輕盈的凌空一躍,躲過眼前咒靈的撲殺,聲音平穩的對著那邊的人開口。
電話那頭傳來溫和的含笑聲音,冥冥的聲線頗有辨識度:「打擾到你了嗎?好吧,只是想問問,你現在還在嗎。」
禪院晴御右手隨意揮動,身後的咒靈瞬間被凝成標槍狀的景刺入牆中,面上一個飛踹,瞬間將眼前咒靈龐大的身軀摧毀:
「是,還在。」
「那真是太好了。」電話那頭的冥冥低笑一聲,「你知道,九十九由基嗎?」
禪院晴御側身躲過攻擊,有些心不在焉的祓除著眼前的咒靈,挑眉回復:「知道,怎麼了。」似乎也發覺現在不是一個談話的好方式,她忽然對手機那頭的人低聲道:「稍微等我一下。」
隨後,她將手機揣進懷裡,凌空一個後空翻,跳到身後倒塌的建築上,面對著眼前朝著自己大面積侵襲而來的咒靈,左手握著右臂上,斑駁的黑色紋路倏然間躥升充斥著整個手臂——
她緩緩抬起右手,對準眼前的咒靈,中指與大拇指相觸。
下一刻,清脆的響指聲響起。
隨著撕裂的聲音響起,所有咒靈的前進腳步停了下來,驟然間,盡數被從內部撕裂開來,無數黑綠色的景掙脫而出,囂張跋扈,陣陣惡鬼般的獰笑聲在漫天咒靈的殘肢斷臂中響起。
左手的小黑在禪院晴御發動術式的那一刻,立刻從身上湧現出源源不斷的生命力來,在右臂無力垂落的那一刻,瞬間將黑色紋路逼退,右手再次恢復了正常。
她背對著身後漸漸消散於空中的咒靈,重新拿起手機,放在了耳邊,低啞的聲音透過揚聲器有些失真的傳入那邊站在窗邊的冥冥耳中:
「結束了。」
高挑的女人站在窗邊,她握著手機放在耳邊,聽見那頭傳來的冷靜的聲音,臉色微微一頓,下一刻紅唇揚起,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來,溫柔的嗓音再度響起:
「是這樣的,晴御小姐,九十九由基現在正在,她對於您似乎十分好奇呢~」
站在廢墟中央,禪院晴御單眉挑起,似乎沒明白冥冥話中的意思,片刻后,她眼角一抽:「你的意思是說,她想托你和我見一面?」
冥冥很會辦事,她知道誰才能給她更大的利益,因此沒有選擇直接將自己的號碼交給九十九由基,而是事先給自己打了個電話。
「做什麼。打架還是怎樣。」禪院晴御大步走到禪院一野的車邊,直接上了車,隨手關上車門,直接明了的詢問著冥冥。
冥冥早就已經習慣了禪院晴御的坦然,她輕笑一聲:「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怎麼樣,要見嗎。」
禪院晴御靠在椅背上,對於這個只在旁人嘴裡聽聞過的自由咒術師,應聲道:
「見,為什麼不見。」
她掛斷電話,將冥冥發來的地址轉發給禪院一野,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將灰色西裝披在肩膀上,靠著椅背懶懶的眯著眼睛,嘴裡吩咐道:
「去這個地方。」
————
對於禪院晴御而言,九十九由基並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甚至就算是對於其他咒術師,她給人的印象都不是很深刻,畢竟從禪院晴御聽說過她的名號開始,對方似乎就一直在國外遊盪,不過從西原的情報來看,對方似乎自認為和高專「道不同不相為謀」,之所以一直會在國外遊盪,似乎一直在尋找著能夠徹底消滅世界上所有咒靈的方法。
禪院晴御第一次聽說這樣的形容還是相當震撼的,不過細想之後倒也沒有那麼多的感觸了,畢竟對方的想法就禪院晴御來言過於「宏大」,她
從沒想過這麼深邃的問題,當時和西原聊天的時候,她也曾自嘲過沒有對方那麼寬大的抱負。
她就是個普通到徹底的俗人罷了。
而如今,這個「偉人」想要見自己,禪院晴御其實從心講多少還是有些抗拒的,她內心還是會有種猜想對方想要讓自己承認她的理念的想法,而她明白。
自己無法被任何人說服。
因此,自認為這會是一場沒有任何結果的見面,如果不是抱著想見一見九十九由基的想法,她恐怕會直接回絕冥冥。
望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禪院晴御面色平靜,那張柔美的小臉已經不像幾年前充滿戾氣,現在似乎更多的是沉思的情緒。她伸出手緩緩觸向車窗,上面緩緩印出自己的印記。
又隨手抹去。
——「晴御小姐,已經快到了。」
站在路邊,禪院晴御下了車,反手關上車門,看著人跡罕至的郊外,她站在路邊,靠著一旁的大橋,風吹過她的臉頰,黑色長發被吹動的快速飄動著,片刻后,眼前的車子駛走,她聽見了耳邊傳來的腳步聲。
沒有轉頭,禪院晴御轉過身來,而是直直的看著眼前的江面,望著被風吹動的江面,她手肘拄在大橋上,呼出一口濁氣,然而不等她對站在自己身後的女人開口,她的臉色猛然一黑。
如果不是不合適,禪院晴御現在就想捂住對方的眼睛。
對方站在自己身後,也不說話,就這麼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的身形,似乎要將自己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觀察一邊一般。
……那種強烈的窺視感,如果不是禪院晴御明白九十九由基的術式和透視無關,她現在可能要立刻轉身就跑!
終於忍無可忍,她黑著臉轉過身來,不自覺的背對著她,將自己的後半身對著橋邊,正面對上眼前的女人——
金髮被風吹動,露出下方那張姣好的面容。棕色的眼眸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禪院晴御,臉上寫滿了感興趣,眼睛在對方神色的襯衫和上方露出來的鎖骨上停留了片刻,扯了扯嘴角,對禪院晴御露出了一個開朗的笑容:
「你好!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喔,你是女人對吧?」
禪院晴御嘴角一抽,連帶著黑痣都表現出對對方的嫌棄情緒,她扯了扯嘴角,發出無意義的笑聲:「是啊,我居然是個女人呢,這事情還真的是值得好好提一下呢。」
是不是還該開個專家研討會啊。
九十九由基感受到禪院晴御的情緒,她朗笑一聲,也不在意,來到禪院晴御的身邊,雙手放在大橋欄杆上,望著眼前的江面,久久的出神。
禪院晴御也沒說話,她也轉過身來,與對方一同看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江面。
良久的沉默之後,一道似乎經歷了深思熟慮的聲音響起:
「我可能比較偏愛可愛類型的女孩子。」她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身邊的九十九由基,對方愕然的轉過頭來,隨後失笑搖頭,「你這傢伙,還真的仔細思考了啊,難道真的喜歡女孩子?」
禪院晴御眉眼一眯,哼笑一聲,「你問了我就回答,至於你說的是哪方面的喜歡,抱歉,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九十九由基表情一頓,下一刻古怪的看著禪院晴御,這傢伙,幹嘛和自己道歉?果然還是在順便嘲一下我嗎。
她低笑一聲,任由金髮被風吹亂,若有所思的看著身邊的禪院晴御,毫不掩飾自己意外的目光:
「說實話,你和我聽聞的那個兇悍的『最強咒術師』有著不小的出入。」她直接明了的表達著自己的想法:「相比兇悍,我倒是覺得你更加爽利。」
禪院晴御擺擺手,「別這麼想,就按傳聞看我就好,畢竟他們說的也沒什麼錯。」她仰頭放鬆了一下脖子上的肌肉,長吟一聲,恢
復了過來,半開玩笑一般開口:
「要不然哪天你又聽到了我屠殺的消息,又要認為看錯我了。」
九十九由基訝然,隨後好奇的歪了歪頭:「你在煩心什麼嗎。」
「沒有。」禪院晴御即答,她面無表情的望著前方:「我從不為自己不願接觸的人或事而煩心。」
旁白:此乃謊言。
九十九由基越接觸禪院晴御,越發現對方和傳聞中似乎表現的偏差越來越大,她露出一抹笑容:「你不必這麼緊張,我從不會強求別人認同我的想法。」
「我只是想聽聽你對……伏黑甚爾的看法。」
禪院晴御從對方嘴中聽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原本漠不關心的表情瞬間不攻自破,她訝然的看著對方,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在意伏黑甚爾這個「術師殺手」。
九十九由基輕笑一聲,她不再看禪院晴御,反而大剌剌的靠在橋上,望著眼前的天空,簡潔明了的開口:
「我想創造一個不會產生咒靈的世界。」
禪院晴御瞳仁微縮。雖然早就聽說過,不過和從本人聽到還是有著不小的差別的。
真正在耳邊聽到這「理想主義者」一般的話語,禪院晴御面色複雜,畢竟這種理想化的世界,可是與她的想法完全是背道而馳的。
她從不認為這個世界會存在非黑即白的事情,時間的一切人或者事物都是灰色的,至於那些「純色的人」,估計早就在這個世界消失了。
而眼前就存在這麼個人,她告訴自己,她要將眼前這件事徹徹底底變成「白色」的。
九十九由基沒有去看禪院晴御的表情,自然不會知道對方一瞬間變得複雜和略帶抗拒的神情,她只是自顧自的開口道:
「為了實現這個願望,我曾經想出了兩個辦法。」
「第一種是去除人類的咒力,第二種則是讓全人類都能控制咒力。」她轉眸看向身邊的禪院晴御,注意到對方不為所動的表情,似乎早就有所預料,她揚了揚唇角,望著禪院晴御,緩緩道:
「而伏黑甚爾已經做到了第一種,對嗎。」
「不對。」禪院晴御即答。
她在對方有些怔然的目光下,緩緩直起了身子,兩個身高同樣一米八左右的女人瞬間身高平齊,她望著那雙墨綠色雙眼,那眼中的清醒讓她微微一愣,泛白的唇一張一合,吐出來平靜的話語:
「第一種沒有讓這個世界有絲毫的變好。」
「它讓人很痛苦。」
「除非你能一瞬間消除全部人的咒力,否則免談。」
腦海中浮現出那已然久遠的記憶中,僅僅因為「沒有咒力」,就被欺凌數年的「自己」,她眼神一點點的冷漠下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和你一樣的境界。」
「對於佔據了大多數的某類人而言,沒有咒力,那就是異端,那就是弱者。」
禪院晴御腦海中浮現出前幾日在禪院家,聽到那兩個蟲豸對兩姐妹的談話,表情更加臭起來。她揮揮手,直接明了的對九十九由基開口:
「我沒興趣繼續研究這個問題。」她從欄杆上離開,雙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在九十九由基茫然的目光下,似乎一下子心情糟糕了起來,留下一個背影,朝著對方揮了揮手:
「祝你早日成功。」
臨走前,她側眸看向身後面色複雜的九十九由基,黑色的長發被風吹起,露出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
「但是拜託,請在執行你的『理想鄉計劃』時,別太草率。」
「某些時候,全人類的幸福,無法抵消少數人的痛苦。」
說到這裡,她的表情卻忽然複雜起來,似乎在低頭嘀咕著「自己在說什麼」一類的話,她再度轉過頭
來,對著身後的九十九由基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你就當我是在胡言亂語吧。」
「抱歉啦,我是一個膽子小的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事情,沒什麼遠見,你可能找錯人了。」
她對身後的人露出一抹微笑來,搖了搖手機,「冥冥給了我你的聯繫方式,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事,可以來找我。」
「雖然不懂有關世界的大事,但是如果是有關生存的瑣碎小事,我還是很可靠的。」
她對身後的人揮了揮手,黑色柔順長發隨風而動,步伐輕快的離開。
——「那就,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