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血親的第二天
封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醒過來的,眼前剛能見到光點,手指就下意識地按住太陽穴。
大腦內部傳來簡直快要撕裂神經一般的痛覺,封游冷不丁地倒吸一口氣。
怎麼回事。
封游甚至都不敢多動幾步,大腦處傳來的痛覺已經讓他眼前根本看不清東西了,連閉上眼睛減少外界的刺激都難以做到,眼前的景色十分模糊,疼痛導致的冷汗從眼角處滑落,滴到手背之上。
等了完全適應了這股疼痛,手稍帶了點脫力意味地從太陽穴處滑下來,任憑它直接落在衣袍上。
等重重地喘息了幾口氣,封游才有些餘力,茫然地觀察周邊的環境。
疼久了就習慣了,眼下更重要的還是弄清楚自己的處境。
自己竟然是在一棵蒼翠的大樹之下,身側還有發光的漂亮小草,純白色的衣袍壓在草地上,竟然也沒有染上太多污漬——也許自己昏迷沒多久。
大樹的邊上有溪水,順著溪水遠處的盡頭看過去,往下流淌著消失在天邊。
原來自己竟然是昏迷在山上嗎?
封游抬手,似乎是在觀察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
長到可以遮住腳踝的披風、內搭和配飾也並不是以簡潔為主,暗紋和華麗的裝飾清晰可見。
……為什麼會穿這樣的衣服在山野外行動?
封游想仔細地看清楚身上的衣服,行動之間,柔順的金色長發必不可免地垂落在手上。
本就不清不楚地在此方天地醒來,剛剛經歷一陣疼痛,卻又發現了不少想不明白的事情。
即使是一向波瀾不驚的封游,也難免嘆了一口氣。
.
「你說的那個陌生人,是暈倒在哪處山林間?」
部落的村長憂心地詢問背著背簍的青年。
青年剛剛才從山林間回來,今日他負責上山砍柴採藥,往日都需要花費大概一整天的功夫,等到太陽快要落到另一個山頭才回得來。
今天卻不同,還沒上山多久的青年慌慌張張地從山上跑下來,背簍里的藥草十分稀少,甚至能看見地下裸露出來的木條。
這個部落所處的位置十分不好,只是因為附近有些水源和木材,才漸漸有了幾戶人家聚集於此,但近日各個魔神之間的戰鬥日漸焦灼,連原本不怎麼起眼的小村莊都要面臨戰火的風險。
也許是時候投奔強大的魔神來祈求庇護了。
村長近日最糾結的事情就是在思考應該選擇哪位魔神,可惜還沒有想出什麼辦法來就看見他沒採好葯就從山裡跑出來。
正想勸誡他不要在這個時候都心存偷懶的想法,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他神色慌張地說,山裡多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
這個年頭,遇見從天而降的陌生人可不是什麼好事。
誰知道是哪位魔神打架,打著打著體力不支從天上掉下來休息一會?
更不要說村子後面背靠的那座大山深處,最近老是聽到嚎叫的聲音,一陣一陣的,並不會很持久——不然他們這個村莊早就害怕地想搬走了,雖然現在也因為這個聲音的事情而頭痛。
聲音並不像是從天而降一般,而是來源於地下深處,又像是遠古的鳴聲,悠遠深邃,連地上的石塊都會偶爾引起震動。
……竟然又多出了一位陌生人,之前也沒發現這裡是什麼風水寶地啊?
青年看著村長嚴肅的詢問,害怕地吞咽了一口氣。
「村,村長……你說,我見過那位魔神,他會不會記住我想把我殺了啊?」
村長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如果真是魔神,那反而不必太過擔心。」
現在爭奪大陸一席之地的眾魔神,除了土地的資源以外,當然更重要的還是獲取更多的信徒支持。
如果不是攤上極少數窮凶極惡的魔神和叫不出名字的邪神,基本不用擔心他們對普通的人類下手。
至於那些殺伐過重的極惡之徒……面對其他魔神的追殺還來不及,哪有時間來無意義地屠戮一個沒有多少人的普通村莊呢。
想清楚了前因後果,村長才決定帶上武器,去村莊後面的山林間看看。
剛推開木門沒多遠,就遇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身後感知到莫名的威壓,但又能清楚地感受到這已經是收斂之後的魔神威壓,連握緊武器的力氣都沒有。
「老者。」來人很是禮貌地稱呼了他一聲。
穿著一身白色的兜帽長袍,但裸露在外的胳膊確是黑色的……不,確切來說是深棕色,隱隱可見發光的金色紋路。
看不清楚臉上的神色。
或者說,是他不敢去看清楚來人的臉。
似乎是感受到眼前這位老者的恐懼,來人解釋了一句。
「請放心,我此次前來並沒有任何的惡意。」
他也知道只是詢問估計也得不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乾脆把自己的目的告訴給了這位老者,來撫平自己無意識之間對他造成的恐懼。
「只是最近聽說,您所處的村莊身後,總是會出現一陣聽不懂意思的嚎叫聲,傳聞所說,總歸是會有些不實之處,但我又著實對此好奇,特意前來察看一番。」
雖說座下的幾位追隨者,都自告奮勇地想要前來一探究竟,但自己始終放心不下來,也趁著最近並沒有什麼嚴重的戰事,得空前來看看究竟。
畢竟此方山地,岩元素能量過於純粹,凝聚出有靈智之物也不奇怪。
如果傳聞所言句句屬實,恐怕已經孕育出新的元素生物了。
對話之間,他同樣也在觀察前者的神色。
「既然如此,可否為我指明一下來路?作為交換,我會解決你們當前最大的煩惱。」
他並不想用自己的身份或者實力來命令普通人類,所以,帶路和解決煩惱,只是他認為可以達成平衡的契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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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中的蒼翠大樹很好找,一進山頭沒過多久就看見那棵大樹,也難怪之前的青年這麼快就能趕下山去。
白色兜帽的魔神在三人之中當然是領頭的位置,還沒靠近大樹,就能感受到一股過於純粹的能量……不是自己最為熟悉的岩元素力,但也不是自己已知的其他元素能力,可岩元素力確確實實籠罩在樹之下,中心處的生命力最為旺盛。
身為岩之魔神,他很少在感知岩元素力上出現什麼偏差。
著實有些奇怪。
不過還沒等他再繼續針對這股能量思索什麼,就看見了大樹底下的金髮青年。
……難道岩元素創生生物已經成精化身成人類形體了嗎?
青年正垂著頭,金髮順著他的動作往肩頭滑落,可能是過於柔順了一點,青年接下去的動作好像被這頭漂亮的金髮打擾了不少,甚至可以說得上有些手忙腳亂了。
連旁人都擔心他會把自己的頭髮和衣服打成一個死結。
普通的人類當然看不出他穿的衣服有什麼關鍵之處,只能隱約感覺到衣料並不普通。
但岩之魔神可以。
眼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提瓦特大陸的人,穿的竟然是神裝。
還不是什麼普通的神裝。
可是細究起來又十分奇怪,因為在神裝之上感受不到什麼別的威壓,只能感受到有這麼一股魔力而已。
沒有威壓的神裝,看上去就不過是一件普通的、華貴的衣服而已。
眼前的青年亦如這件神裝,空有能量卻沒有神應有的威壓。
……不該是如此。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眼下在秩序尚未建立起來的提瓦特大陸,有這樣的一股能力可絕非是什麼好事。
更不要說,連他都認不出來眼前人身上擁有的應該是什麼元素力。
或者說,又是不屬於此方世界之人嗎?
岩之魔神想到此,原本並沒有什麼波動的情緒之下提起了些許警惕。
他往前走了幾步,擋在身後的普通人類之前。
封游也同樣注意到了他們幾人走路時發出的聲音,舉著自己沒搞定的頭髮,疑惑地抬眼。
岩之魔神靠近時,他才注意到原來這邊是有著兩股不同的能量波動,來不想地下的那個岩元素創生生物,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警惕眼前的這個疑似降臨者身上。
等到封游抬起頭,他便能完全注意到青年蒼白的臉色,以及額角仍在滴落的冷汗,手依舊有些無力地抓著柔順到有些不太聽話的金髮。
看得出來這人之前受傷過,處於疼痛,且疼痛完全沒有消卻。
沉穩的磐石當然不是出於什麼旖旎的想法來打量眼前的陌生人,只是根據觀察,判斷他的能力與性情。
岩之魔神在兩人都沒有退讓的對視之中,思索了一會。
伸出手,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意。
「我名,摩拉克斯。」
封游順著他伸出的手慢慢往上看去,頭腦之中縈繞不散的痛意讓他很難專註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一處,看清楚一個人或者判斷什麼事。
但以封游的審美來說,暗棕色和鎏金的紋路,他確實有隱隱的親近感。
「是提瓦特大陸的岩之魔神。」
這個時候作為回敬,應該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是什麼。
見對方伸出手,封游也不能無動於衷地停在原地——雖然對方可能並不會在意。
於是封游也同樣伸出手,搭上去。
「我是——」
等等,封游從醒來開始就沒完全回神的意識終於清醒了下來。
搭上對面的魔神的那刻,只是指尖剛剛觸碰到的那一刻,原本縈繞不散的痛意神奇般地完全消失,在沒有比剛剛那刻更清明過。
更大的疑問也隨著清明一同而來。
「……我是誰?」
摩拉克斯的臉上同樣滑過明顯的錯愕之情。
對方身上能夠感知到的能量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先前那股不知道屬性的純粹能量。
成為了岩之魔神再熟悉不過的,岩元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