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血親的第五天

摩拉克斯的目標很明確，等封游跟上來后就調整了步伐帶著他往山洞深處走。

封游好奇：「看你的樣子，是已經知道造成這震動的原因了？」

據目的地還有一小段距離，剛好夠摩拉克斯向封游解釋。

「龍這種生物，聽說過嗎？」

大地之下誕生的岩元素創生生物，有最純粹的岩元素共鳴的能力，不過大多目不能視。

「沉睡在此地南天門一帶，且與群山混為一體，剛剛引起山洞轟鳴顫抖的響動，也恐怕只是他隨意的翻身動作而已。」

能有這麼龐大的能力，看來此處沉睡的應該是一條石龍。

「石龍啊……」封游思索，「你是打算前來殺死他嗎？」

「何出此言？」摩拉克斯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為什麼封游會這麼想，「只是這個地步，還不能判斷他是敵是友。」

所以他要去找這條石龍，去判斷應該是友人還是敵人。

摩拉克斯也明白封游還不太了解這個大陸，乾脆和他提起之前的見聞。

「更何況只是依靠個人的行為，也不足以判斷其品行如何，我先前路過夢之魔神執掌的土地，曾在那遇見過幾位夜叉……」

「摩拉克斯，小心。」封游拉過岩之魔神，避開迎面而來的石塊。

摩拉克斯驚訝地揚眉，但也任由他抓著自己的衣袖。

「其實……」他想了想還是說道，「只是這種程度的石塊而已，即使擊中也不會有事。」

「——這種程度？」

封游低頭看了看落在腳邊，砸出一個深坑的石塊，確信自己的眼睛沒有出問題之後才又抬頭，去看摩拉克斯正經的神色。

竟然真的沒有在開玩笑。

「你也是石頭嗎？」不然任誰來接下這塊石頭的衝擊，都會受傷的。

封游眼神裡帶了點不可置信。

「按常理來說，身為岩之魔神的我，你要是真這麼形容，也不是……」

摩拉克斯還沒有說完，就被另一道聲音打斷，像是隔了好幾層岩石，從地底深處發出的聲音一樣。

「誰說你，是石頭的？」

「岩之魔神，摩拉克斯。身為眾仙之祖，本體、本體……」

好像真是塊石頭。

幽遠的聲音卡殼了一瞬。

「那也不是塊普通的石頭！」

找回了邏輯，說話聲音都更理直氣壯了一些。

「能化作岩之魔神的石頭，怎麼能說他是塊普通的石頭呢？那是整個提瓦特也找不出第二塊的偉大的石頭！」

本就身為岩元素創生生物，承載著大地上留下的最深刻的記憶和情感。

沉睡在此地的石龍即使目不能視，也能通過大地的記憶和情感，來讀懂魔神戰爭中發生的一切。

即使石龍還未曾與摩拉克斯相識，這片土地也告訴了他一切，他早就在期待著與岩之魔神相見的那一日了。

「哦？」摩拉克斯搭起下巴，露出一副深思的神色，「……竟有此事？」

封游多少覺得這個對話有點離譜了些：「這個應該問你，我怎麼知道有沒有這件事？」

摩拉克斯想了想，覺得封遊說的話也很有道理：「不過按常理來說，也許提瓦特確實找不出第二塊像我一樣的磐石。」

「也是。」封游被說服了，「畢竟就我認識的人里，也很難找出第二個像你這般的人物。」

不管封游他說的到底是恭維話還是出自真心的話，但從事實上來講……他現在認識的人應該屈指可數。

不知道是被這兩個人的對話氣到了還是噎到了，隱藏在地下的石龍一直沒說話，從周邊活躍的岩元素力來看，他並沒有就此沉睡。

封游和摩拉克斯重新看回那棵蒼翠的大樹底下。

「一旦從沉睡中醒來的石龍，不會甘願止於此處。」

摩拉克斯伸手，厚重的黑色手套之上隱約浮現出光芒，引起周邊金色岩元素力的共鳴。

大樹周遭的石塊隨之碎裂，紛紛化作齏粉，裹挾著金色的元素力往天邊飛去，露出地下的石龍。

先前說話的石龍並沒有眼睛，無法看到此刻堪稱壯觀的一幕景象，原先將它掩埋的石塊全部化作粉末散開，在邊上的兩人看來，就像是一條體型巨大的石龍剛從沉睡中蘇醒，被突然掀開被子，臉上還帶著不太適應陡然一輕感受的茫然，之前的大樹是他的尾巴。

金色的元素力像是逗封遊玩一樣，有些金粉在經過封游身邊時，轉轉悠悠地碰了碰他的手指。

在封游想伸出手去碰它的時候，又調皮地跑開，不過很快又重新轉回來，貼了貼他的骨節處——剛好是在擦之前那個小女孩臉上的灰塵時，沾上的粉末。

封游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走。

摩拉克斯重新搭上封游的手，神色之間帶了點悠遠的氣息來，語氣威嚴。

「我將賜予你看清事物的雙眼，但前提是，你要與我約法三章。」

封游有些意外地看著摩拉克斯，因為他說話的對象並不是自己，而是深坑裡的石龍。

摩拉克斯給了石龍思考的時間，但手上的金色光芒更盛。

「先前相遇的時候，我並不理解你的能量到底屬於哪裡，不過現在我倒是想起來一些事——但暫且不提。」岩之魔神鎏金色的眼眸緊盯著封游，「現在你能使用的能量，絕對是此方世界中的岩元素力，這與我的行為也少不了干係，既然如此……」

封游沒有錯過摩拉克斯眼中的輕鬆與笑意。

「閣下，不知道你的名字，那就用閣下來稱呼你吧。」摩拉克斯說，「你是否願意簽訂一份新的，讓我引導你使用此方世界能量的契約呢？」

封游想了想前來路上看到的景色，沒沉思多久，抬眉輕笑了一聲：「當然是……求之不得。」

兩人達成共識沒花費多長時間，就在此時，深坑之下的石龍也同樣想好了它的回答。

岩之魔神生來就能看清事物，自然不明白盲龍對看清此方世界的渴望，畢竟大地的記憶如此璀璨深刻，就連他也想親眼去見證一番。

「摩拉克斯。」石龍說，聲音就像來自大地的轟鳴，「吾名，若陀。」

簽訂任何契約，最重要的就是對方親自說出口或者親自寫下的姓名，石龍，或者稱呼其為若陀，只是說出名字，就足以可見他對這份契約的認同。

年輕的岩之魔神點頭，鎏金色的眼睛里散發著神才有的威壓與光芒，周邊岩元素力的濃度更甚，將兩人身側同樣鍍上一層光輝。

「用你龍王應有的能力，守護此方世界的百姓與生靈，與我摩拉克斯、與人類，在提瓦特大陸上同行。守護他們亦是守護家園，若陀龍王，你願意簽訂這份長達數千年的契約嗎？」

封游聽到契約內容，不由得側身看著身邊抱胸而立的岩之魔神，摩拉克斯話語中並沒有提到任何為其所用的字眼，他並不是將眼前的石龍當作趁手的工具與助力來看待的。

他彷彿能看得出來，這場魔神戰爭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會有誰了。

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摩拉克斯沒有再過多言語，只是側頭示意封游伸出手，再看向天空，重新喚了幾顆金色的粉末。

另一簇更加明亮的光芒被引導著，從封游指尖跳出來，親昵地蹭了蹭潔白的指尖，再跳進了更為龐大的摩拉克斯的元素力里去。

陌生卻又熟悉的力量，封游想。

摩拉克斯拉過封游，一起浮空站到石龍跟前，骨節分明的手指緩慢地在石龍雙眼處滑過，勾勒出一條眼尾。

「另一處眼睛就交給你了。」摩拉克斯攤手，「……怎麼，學不會嗎？」

「……本來應該是學不會的。」

封游閉上眼睛，感受那股岩元素力經過身體時，腦海中出現的模糊的影像。

就是它了。

再睜眼時，封游便遊刃有餘地抬起指尖，操縱金色的元素力在石龍眼睛上勾勒，與另一側眼尾分毫不差。

「這樣，如何？」

封游自信的微笑沒有等到摩拉克斯的回應，響起的是天空陡生的驚雷。

摩拉克斯很熟練地拉走了封游，立刻撤到遠處，還好沒有波及到自身。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在南天門上空立刻聚集了厚重的烏雲，威壓遍及一角，電閃雷鳴。

轟隆的龍鳴聲尤其，甚至蓋過了驚雷劈下的響動，原本山洞與世隔絕，在第一聲雷鳴響起之時，山洞同樣從外而內碎開。

那些化作齏粉裹挾著岩元素力的金色粉末，全部一齊從洞中湧出來。

原本下著雨的雷鳴天氣，陰暗的背景瞬間被金光照耀完全，就好像是平地里陡生的烈陽一般。

許多魔神都被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動，紛紛派出自己的手下前來探查一番。

封游和摩拉克斯所在的地方，正好能清楚地將這些動靜盡收眼底。

看著封游還沒緩過來的神色，身側的摩拉克斯也沒忍住笑了一下。

封游聽到笑聲才反應過來。

「好啊，你果然打好主意要看我笑話。」

剛剛要是躲得再慢一些，雷就要劈在他身上了。

摩拉克斯沒有正面回應他，輕笑里似乎帶了點嘆息。

「畫龍點睛之時，便是真龍橫空出世。」

「閣下，你可是創造了一條真龍啊？」

沒想到你這濃眉大眼的竟然還想推鍋！

封游不可置信。

「走吧。」摩拉克斯不再繼續玩笑時間，笑了一聲就收斂起來，「該去接我們的若陀龍王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再有先前的溫和，眼底照映著各路魔神手下趕路的景象。

該做正事了，封游也不好再和摩拉克斯說明剛剛他到底在發什麼呆。

只是先前的景象讓他想起了再符合不過的話。

天動萬象，山海化形，荒地生星，璨如……

璨如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