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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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日料吧。」葉三躺在床上,「有沒有熱紅酒,」
有點冷,喝了應該能暖胃。
「應該有吧。」葉捕禪用手機下單,又問葉三,「你今晚要睡在這裡?」
葉三說:「看心情。」
眨眨眼,「或許出去開房睡。」
葉捕禪知道他少爺脾氣,或許在整蠱自己,又或許天生的金貴命。葉捕禪沒有理會他的這兩句話。
「這房子裝地暖或者暖氣沒?」略微掃了一眼卧室,連個空調機都看不見。
葉津折又怎麼會知道,他只是出錢買房子,買傢具。其餘暖氣,水電,還以為是房子配備送來的。
離開房間,葉捕禪覺得這個房子怪冷的,他去找一下暖氣系統在哪裡。
終於在一樓找到了全屋的新風系統,葉捕禪把整幢別墅的暖氣打開。隨後,葉捕禪來到客廳,他把整一個連接一二個樓的落地玻璃窗帘拉開。望見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花園。能看見鄰居家的螢火般燈光。
想著葉三買這個別墅,不就是和他的情人在這裡玩樂。
葉捕禪冷笑一下。
可惜沒這個命在這裡雲雨。
垂眼,便看了一下白色的瓷磚上鋪著雪色的毛絨毯,撕開了一邊塑料膜。沙發也是被塑料膜封著。
葉捕禪上去,地上的乳白色的毛毯,用腳踢幾下。
用鞋踩住一角,然後另一隻腳去踢扯開塑料膜的剛被撕開了裂口。
連手也不動,就把毛毯的塑料膜扯開了。看了一下這個別墅客廳內部,裝潢得簡單。連綠植其實也買回來,不過可能因為這裡天然潮濕,落地窗戶又多,白天暴晒,夜裡浸寒氣。綠植倒是生長得挺好。
但是傢具和一些東西,不像是買全的樣子。像是裝修到一半,像是主人突然資金不足,又或者計劃打斷,中止了裝潢。
葉三不像是沒錢,像是興沖沖沖買下和裝修,突然喪失興緻一樣,草草地扔在了一邊。
外賣到的時候,葉捕禪在別墅里門口拿到。
回去的時候,把紅酒倒在了洗了的奶鍋上,開著小火熱著。切了幾個外賣叫的青橘、紅心柚和甜檸檬的薄片扔進去。
踩著實木的樓梯,上去房間,象徵性敲了兩下門,就推門進去。
葉津摺合攏著眼睫,臉皮都燒得燙紅,如同了熟蟹一般。
把葉津折搖晃了兩下,沒有反應。
葉捕禪把葉津折扛起來,發現自己還是扛不住他。只能把手從葉津折的膝彎和胳膊下繞去,把他抱起來。
再踩著木樓梯,下樓,把人扔在了客廳透明矮桌一旁的白毛毯上。
半開放式的現代廚房,紅酒和水果切片被燉得「咕嚕」冒泡,不少淡色的白煙從紫紅色的燙深酒液里飄起。
找了一個瓷容器,放在金屬池子下沖了一下。
把奶鍋里的紅酒倒落在了奶瓷的深口碗里。
再從櫥櫃里找了兩支高腳杯,也是用水和潔凈液沖洗了一下。
把紅酒碗和杯子拿到了客廳的矮透的方桌上。
外賣的日料也拆開了包裝,擺鋪在了桌子上。那個人被葉捕禪剛剛扔在了毛毯上,依舊是那個姿勢,半伏在地上。臉朝下埋在了手臂間。
葉捕禪坐在了仿白熊毛的毛毯上,用筷子吃了幾個厚切的金槍魚。
隨後,喝了一點熱的紅酒。
那個人依舊伏在了地上,葉捕禪嘗了好幾塊發腥的生肉片后。才去拽著地上的人衣領,抓著就拖起來,那個人身體沒有依靠,斜落在了自己的肩懷裡。
葉捕禪眼尾深黑,他把人攬起來了,可是不想他挨在自己的身上。推開那個人,那個人背靠在了後面的沙發上,頭顱略仰起,後頸挨在了軟紙色的沙發上。
葉三是坐的姿勢,可是葉捕禪還是卻將那個人扶起來了一點,冷眼瞧著那個人的窳白如垂蘭的皮相。
葉捕禪指骨碰起的高腳杯,去碰在那個人的體溫燒到呈現了淡紅色的唇邊。
愛豆想去灌那個人燙暖的酒水,可是紅酒卻沿著那個人下巴蜿蜒流落,暈染了一點胸口衣服。惹得淡淡的洇紅色,就像是不慎吐出的血絲。
「裝什麼,喝啊。」
那個人沒有反應,在葉捕禪鬆開那個人,那個人又沉沉地跌撞在沙發的下座時,才略微眨了一下眼睛,朦朧地醒過來。
葉捕禪見他被自己作踐醒來的模樣,葉三的神情有點茫然,葉津折的皮膚的顏色是深冬時陰天中太陽還沒出來,所以是乾燥的厚雪。
愛豆的表情管理一流,臉上露出了關心的笑容,眼是冷的,唇角是暖的:「醒了,你想吃的日料都到了。紅酒也熱好了。」
雖然這麼說著,眼中的恨意聚濃了些許,扳起那個人的臉面,酒杯抵在那個人的臉頰邊,葉三被灌進了酸熱的葡萄酒,嗆到了他飛咳出了好幾聲。
大片燙熟的紅酒浸濕在了他和葉捕禪的衣服和手上。
「不好喝么,」葉捕禪似乎耐心已經消耗殆盡了,尤其是陪著這個葉三來別墅瘋,「怎麼不張口啊?」
醫院不上,家不回。如果葉三被他失手掐死在這裡也是罪有應得。
葉三抬起了還有點沒有清醒的眼,略有了一點被即便開了暖氣的室內氣溫冷到的眼色。唇角上略有了一點譏誚的弧度:
「葉齋行讓你這麼『照顧』我的?」
葉捕禪的死穴被葉三拿得很准,葉捕禪緩和了一點眼色,和顏悅色地笑:「我怕你睡死過去了。這麼冷的天,燒成這樣。燒死了,應該也不是我的問題。」
「那你就滾啊。」葉三很奇怪,怎麼會有人這麼討厭一個人,還要去腆著臉去舔那個人?「你不嫌噁心?」
「我錯了。」葉捕禪能伸能屈,看來他性格是這麼得百折不撓,「要吃什麼,我夾給你。」
葉三清瘦的背抵在了沙發座邊,略看了一眼,矮几上全是琳琅滿目的生食日料。
帶血的馬肉切片,冰涼光澤的海膽黃,發粉的剛處理的赤貝肉,厚切的橘子鯛,還帶了一點冷的霜花的鵝肝,攤開的晶瑩發雪色的河豚肉薄刺身。
葉三隨便點了一個:「甜蝦吧。」
葉捕禪夾過來時,葉三問:「不會剝頭?你是帶頭吞的?」
葉捕禪略笑,「好的。」戴上手套,給葉三剝了幾隻甜蝦的頭。甚至連本沒有的蝦線也處理一番后。
再用尖細的筷子夾來,正要送去葉三的唇邊。
「剝成這樣,你不覺得丟人。是沒吃過蝦還是沒去過omakase?」略抬起的眼睫,原本應該是小太陽的笑靨,卻有幾分了針對的冰譏。
葉捕禪略停了片刻,「你可以不吃的。」
「我怎麼不吃,你在為我服務。」
葉捕禪陰沉了一下眼色,他轉過去,一連給葉三仔仔細細地剝了幾十個。
葉三才挑了其中一隻吃了,吃的時候,葉捕禪回以為葉三會把蝦肉吐出來,再刁難自己一番。
可沒想到,葉三垂著眼睫,嚼著冰冷的甜蝦肉,似乎在品嘗著甜蝦的新鮮和口感。直到吞下了肚子,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出現一絲不悅。
吃相特別清雅。尤其是葉三吃東西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生病的緣故,還是以為本來的家教,吃得極為斯文好看。
葉津折略垂了下眼,他的後背挨在了沙發底座上,略嚼著帶血的生食,整塊咽下去后,再抬眼看自己,說話:「河豚肉也點了呀?夾一塊薄點給我。」
葉捕禪一手托著洗過的廚房小碗,另一隻手夾著雪白河豚發薄的刺身肉,送到了葉三的口中。
葉三嚼了幾下,葉捕禪又擔心河豚處理不幹凈,毒死了葉三怎麼辦。所以他一直盯著葉津折看。
葉津折嚼著冰冷的肉片,味蕾傳來了古怪的味道。再咽下去發冷和干餓的胃裡,很是涼得鬧肚子。
原來的葉津折就挺愛吃日料的,除了金槍魚、以及一些古怪少有的刺身他不吃外,其他的生肉他都吃。
「熱紅酒。」
吩咐著葉捕禪,好似葉捕禪不過是他葉三的傭人。
葉捕禪壓下了自己的不滿,端來了酒杯,葉三自己接了過來,垂眼喝了一大口,紅酒發暖,比起最開始的燒燙溫度,涼了許多。紅酒不能燒開,只能燒到七八十度,不然摻著西柚和檸橘的酒水會發苦。顯然,葉捕禪是有煮紅酒的經驗的。
紅酒口感偏甜酸,可能是葉捕禪叮囑外賣買了一包糖過來,放了點白糖煮,失了好一些原本酒的澀醇感。
暖熱的酒水慰貼后,原本的「鐵胃」終於沒有那麼貼著心口皮膚那麼冰黢黢的。葉三再抬起眼來:「海膽,」
海膽看上去很冰,還結著剛從冰櫃里沒完全解凍的霜花。
葉捕禪用勺子挖出來了海膽后,想遞給葉三,可是愛豆的心裡有點猶豫。
就是這麼猶豫,望見了葉三那張清高的、養尊處優的臉面后,葉捕禪冷著神情,將海膽用不鏽鋼勺子送到了葉三的嘴裡。
葉三這次沒嚼多少下,直接吞下去。因為在唇腔齒牙中,冷得他嘴巴都刺冰刺冰的。
葉捕禪似乎有點後悔了。他不該點這麼多冷的刺身。點餐的時候,他是故意點了一大堆冷的、生的刺身食物。為的是讓生病的葉三吃生的。
「剩下的別吃了吧。我點了熱的,在路上。也是日料。」葉捕禪雖然這麼說著,可他拿出手機來,正要點一些焗芝士,蘑菇奶油湯,以及壽喜鍋。
「不用。這些就挺合我口味的。」葉三自己拿起了筷子,再夾起了冰冷的、厚切的橘子鯛,橘子鯛的肉身呈現青白色,看起來就夠冰棽棽的。
葉捕禪不明所以,他看去葉三。葉三自己吃著,垂眼嚼著生魚肉,發現葉捕禪在看自己,葉津折抬起眼:「放熱水,我要洗澡。」
「你這個樣板房,有熱水器?」
「沒有嗎,」葉津折哪裡會關心這些,他印象里,熱水系統不是房子裝修會配齊的嗎。
「那燒水吧。我要洗澡了。」洗完,就睡一覺。葉三繼續嘗著桌上琳琅滿目的日料刺身,發現葉捕禪很捨得,刺身點了很多,不止在一家店點的。下單了全市評分和人均排名前幾的那好幾家店。
葉捕禪還是看葉三。
葉三看他使喚不了,又悠悠地挑著餐盤裡的冰鮮生蟹腿肉,他還真第一次發現有真的生螃蟹腿:「我小嬸怎麼懷的你的?」
「我小嬸跟你說過嗎?是哪一天跟我爸上的床?」葉三挑到了一塊,看上去不大,他著力地想看,生的螃蟹腿肉是否還有寄生蟲在蠕動,他沒有看葉捕禪,似乎很隨性地問道,「我爸以前知道你的存在嗎,他去看過你沒有?我叔知道你存在後,難道沒有失手將你打死嗎?」
雖然漫不經心,可是說得全都是狠話。
故意挑葉捕禪心裡最脆弱的防線攻擊。
「你記事起,知道這個事情后,應該也很無助吧?」葉三抬起了臉面,略帶了一點笑意。稍有一點好奇,但是更多都是死踩葉捕禪內心的痛點的故意。「你會不會和你女朋友做/愛時,會想起以前你自己出生的不道德?」
葉捕禪知道他在刺激自己。
他瞧著葉三,只聽葉三繼續:「不會一點道德違心感都沒有吧?做/愛或者談戀愛時總會想起的?」
突然,被掐住喉骨,「砰」地巨大聲響被按倒在了沙發座上。
葉津折被撞到沙發后的腰傳來了疼意,葉三也不會去慣著葉捕禪,兩個人纏打撕扯在了沙發和茶几之間。
窺見葉三灰白如雪、且又燒到了紅白交織的臉面時,葉捕禪即便氣喘吁吁,眼紅如馬肉,可他僅有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下狠手。葉三有什麼閃失,他的夢就破滅了。
葉三雖然被按在了地上,可是他精神勝利似的,讓得他大為愉快,即便力氣被壓制上的三分痛苦,可是精神上至少有著六分的看見敵人被刺痛后的得意:
「我說錯了?還是你聽不得這些真話?」
葉捕禪半騎在了葉三起伏劇烈的胸口,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沒有液體,也沒有濕潤。
葉捕禪再去看地上的葉津折,葉三露出了黑密的髮根,黑髮散亂在了毛毯上。眼神瞧著自己,似乎看不起,也似乎在看猴的愜意。終於葉三要呼吸不上來,滿臉通紅如鮮橙的鮭魚卵般,葉捕禪的指骨略放鬆了一點。【這裡沒有做/愛謝謝審核員】
葉三終於咳嗽了好幾下,葉捕禪垂眼看他:
「做/愛?」葉捕禪嘲弄,「你被上過沒有?你是同性戀吧?想要被十幾個人強么?」【這裡沒有做/愛謝謝審核員】
葉捕禪被葉三猝不留神地推開,撞上了背後鋪滿著刺身的矮几上。【這裡沒有做/愛謝謝審核員】
……
別具一格的別墅,門牌是1304。
這個現代風格感的別墅,外觀看起來有點方冷。在黑夜中,發著銀灰色的孤零錯覺。
從門口走進來,內里的小花園修繕得中途而廢,野草長了滿院子。最不好打理的月季,早就被不知名的野花佔據。野花發著淡然細小的蕊黃色暗啞,在富人區路燈的光線暗淡中,顯得還有些寂寞開無主的活潑感。
來到了別墅的電子防盜門前,姜歲談看了一眼密碼鍵。
垂眼,彷彿是他家那樣,輕車熟路地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如同往日那樣,姜歲談等待一秒后,側身進去了別墅。
玄關,半開放的廚房。
只見客廳還開著幾盞暗弱的燈,姜歲談沒有感到奇怪。或許是他上個星期來后,忘記關掉。
他時常來這間別墅。輸入著不用去猜就知道的密碼,坐在了用塑料孔膜包裹的沙發上。
略陷入了回憶,再一會兒,去冰箱打開門,拉出自己前幾天凍在裡面的冰可樂或軟酒精飲料。
這一次,姜歲談走到了客廳,看見了鋪在了沙發邊上的白色毛毯上,坐著兩個人。
更準確來說,是葉捕禪坐在了葉三身上。
葉三的上衣被剝落下來,黑髮也貼著瓷磚上,毛毯卷到了一側。
臉上有點發紅的旖旎感,眼神略半闔著。
「姜歲談上過你嗎?嗯?」葉捕禪的聲音,絲毫沒有察覺到來者,「你們在這裡做過愛沒?有沒有試過,你和其他人在這裡做/愛?」【這裡沒有做/愛謝謝審核員】
「會高興嗎,」葉捕禪的語句,傳來了一點像是床上傾倒性勝利者的愉悅,「你在這裡,被我抓著頭髮,是什麼感覺?」【這裡沒有做/愛謝謝審核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