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季宅
季福是季家的管家,侍候過季家老少三代人,由於在季家資歷較老,又深得季司鵬母親的厚愛,便賜了同姓。此人四十幾歲的年紀,身材有些微微發胖,眼大且靈活,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這時,季福已經帶著下人們站在了廳堂門外,遠遠地喚了一聲,「老爺,人都到齊了。」
季司鵬牽著夫人的手滿面春風地走出了廳堂,見季福所帶來的下人,也就是剛剛在門口迎接的數十人,微微有些詫異地問道:「季福啊,咱們府上就這數十個下人了嗎?」
季福滿臉堆笑,「老爺,您和夫人去了寧遠后,我就想著主人也不在家,府上也沒什麼需要侍候的人,放著那麼多人也是閑著無事,所以就留了兩個看門護院的,幾個侍弄花草的園丁,還有兩個廚娘,一個管賬的先生,剩下的就放了出去。」
夫人聞聽微一蹙眉,「福管家,你將那些下人放了出去,他們可有別的生計?」
「有,有,」季福重重點頭,「夫人放心,老奴我都安排好了。」
夫人和老爺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我和夫人這一走就是三年,如今終於重回故土,真是格外的高興,府上的一切都很好,我很滿意。」季司鵬看了看季福說道:「季福,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季福馬上堆笑:「老爺,這都是身為奴才應該做的。」
季司鵬繼續說道:「下面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宣布。」他指著一直站在一旁的子衿和元淇說道:「這兩位姑娘一位叫子衿,一位叫元淇,是我們季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你們可聽好了?」
季福先是一愣,隨之又馬上帶著眾人齊聲喚到:「大小姐,二小姐。」
季司鵬見狀哈哈大笑,「嗯,很好。以後大小姐和二小姐若有什麼吩咐,你們定當要用心服侍,就像待我和夫人一樣,如若有人對兩位小姐不好,就是待我和夫人不好,明白了嗎?」
眾下人皆一彎腰,口中直呼,「老爺,夫人,我們明白了。」
「這位公子是我的遠房親戚。」季老爺指著冷木易說道,「由於山高水遠,我與這房親戚甚少走動,想必你們也不知,但是現在親戚家的公子來了,已經在寧遠給我做了三年副將,果敢勇猛,是個將才,以後他就住在我們家的『存書堂』了,大家可以喚他冷少爺,不得怠慢了。」
眾人又是一彎腰,「冷少爺。」
老爺和夫人點了點頭,「行了,都去忙你們的吧。」
下人們都散了,季福這才湊上前笑道:「老爺捎話回來收拾流蘇閣和存書堂,原來是給兩位小姐和冷少爺用啊,這下咱們季府多了好幾個年輕人,可真是要熱鬧了呢!」
「衿兒,淇兒,木易,這位是咱們季府的管家,名叫季福,在我們季家幾十年了,也算是你們的長輩,你們可以喚他福叔。」季老爺簡單地介紹著。
子衿和元淇略一施禮,喚了聲,「福叔。」
冷木易沒有開口,卻是微微點了點頭。
「哎喲喲!這可不敢當,再老我也是奴才,小姐終歸是小姐,少爺也是少爺。」季福連連擺手。
季夫人指了指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僕婦說道:「這位是黃媽媽,珠兒的乳娘,也是咱們府上的老人了。」
「黃媽媽。」
黃媽媽嘖嘖兩聲,「噯喲,夫人!您瞧瞧這兩位小姐長得,跟沾著露水的鮮花似的,這個水靈!」她再看冷木易又說道:「這冷少爺也是一表人才,是不是會功夫的呀?」
「黃媽媽過獎了,略通一點,談不上算是功夫。」
黃媽媽一笑,「冷少爺真是謙虛了!」
幾人說著話便到了晌午,眾人都沒回房休息,季福便安排人在餐堂擺了飯。
席間,夫人和老爺商量著,現在家裡人多了,要出去再買些下人回來,季老爺笑著答應,還特意囑咐夫人要買幾個靈便的丫頭,好侍候好咱家的兩位千金。
季夫人魯氏笑著答應。
趁幾人吃午飯的時間,雲墜已經帶人將兩位小姐的東西搬進了流蘇閣,並且按照夫人的吩咐,幾個丫鬟還在往裡添置東西。
由雲墜引著,子衿和元淇出了廳堂,移步後院,一路往流蘇閣而去,一道拐彎處看見一個小院大門緊閉,門楣上寫著幾個楷體大字:「珠翠院」。
子衿小聲問雲墜,「那是珠兒小姐住過的院子吧。」
「小姐真聰明。」雲墜贊道。
元淇臉色一變,緊張地抓上了子衿的手。
子衿感受到元淇指間傳來的涼意,用力握了握,「妹妹不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元淇聞聽點了點頭,但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抖了兩下。
相比前面廳堂的富麗堂皇,流蘇閣則顯得古樸了許多,兩間獨立通暢的正房,子衿居左,元淇居右,算是以鄰而居。每個正房內又有小廳堂,卧房,書房,浴房……
屋內的擺設和用度已經一應俱全,但是夫人還是命人往裡搬東西。
雲墜帶兩位小姐認了院子和屋子,便又帶人去安置夫人送來的東西去了。
子衿和元淇無心午睡,便坐在屋前的小竹椅上閑聊。
元淇有些緊張地握住子衿的手說道:「姐姐,我……」
子衿一愣,也反手扣住她的手背問道:「妹妹這是怎麼了?還在因為路過珠兒小姐院子的事害怕嗎?」
元淇低了頭,又搖了搖頭,用聽乎蚊子的聲音說道:「姐姐,我不是怕珠兒小姐,我是怕別的。」
「別的?」
元淇掃視了一周見無人注意她們,才向子衿的身邊湊了湊小聲說道:「姐姐你有沒有覺得這季家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子衿略一猶豫,無聲地搖了搖頭。
元淇又向子衿的身邊湊了湊,「那個管家季福,還有那個黃媽媽,對,特別是那個黃媽媽,她用那種厭惡的眼神看著咱們,不會對咱們不利吧?」
「妹妹莫怕,雖然我們不是爹娘親生的,但再不濟我們是主,她們是仆,你何苦怕她們?」
元淇依舊很緊張,皺著一張俏臉繼續說道:「姐姐你不知道,妹妹我從小家中貧寒,不但沒有被下人侍候過,而且處處都得見著別人的臉色生存,大戶人家的媽媽們都很兇的,我記得小的時候我和母親去一大戶人家送柴,結果在院子里迷了路,被那家的媽媽抓到,好一頓毒打。」元淇渾身一個顫抖的又看了看四周。
季子衿眼神一凜,高聲道:「她們敢!」
元淇聞聽馬上做噤聲狀,「姐姐小聲點,會有人聽到的。」
子衿則不怕,故意放高聲音道:「聽到又怎麼了?好歹你也是季家的二小姐,誰敢拿你怎樣?」
經子衿這麼一說,元淇似乎有了些低氣,疑惑地問道:「姐姐,我真的不用怕她們嗎?」
子衿一仰臉,「當然不用,該使喚就使喚,她們對你不敬,你就罰她們,豈有怕她們的道理。」
元淇這才半信半疑地點了頭。子衿看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道:「妹妹,做人真的不能太軟弱,我以前就是太軟弱了,一再躲避退讓,退讓到最後的結果就是,母親和哥哥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