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節:挾持
「別……」季子衿欲阻止。
眾人也是一陣驚呼,還不待冷木易動手,隨喜卻冷笑了兩聲。
那聲音尖銳而刺耳,還帶著些許狂妄,迴響在大殿上空甚覺恐怖,她眼中閃過猙獰,尖聲道:「好啊!毀我容顏算什麼?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你不是想為季子衿洗刷冤屈嗎?哼!我偏偏不說。」
冷木易一咬牙,劍刃又向她逼近了一分,狠狠說道:「我算看明白了,像你這樣恩將仇報的人就算死在我的劍下,我也不用可惜半分。你可還記得當年是誰把你留在季府當丫鬟,是誰幫你母親治好了病,又是誰教你讀書識字,待你如親人一般,你反過來又是怎麼對她的?你背主求榮也就算了,居然把這麼大一個屎盆子扣在她頭上,這不是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嗎?」
那邊也不知道歡顏何進追了上來,她氣得直跺腳,咬牙道:「喜才人,現在您貴為才人了,不該我這個做奴婢的來說話,但是我不得不說一句,我真的很想挖出你的心來看看,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在季府的那些年包括在宮中,小姐她是怎麼對我們的你都忘了嗎?小姐對你的好你都不記得也就罷了,可你為什麼要害她啊?你知道她過得有多難嗎?」
歡顏說完痛哭出聲,一旁的慧妃和元婉也都跟著抹眼淚。
隨喜似乎控制不住一般的嘶吼起來:「我願意這樣嗎?我處處為她考慮,可是她總是說我做得不對,甚至為了防止我多嘴,她去老佛爺和太后處都不帶著我。我背主求榮有錯嗎?她在季府的時候是曾經對我好過,曾經有恩於過,可是進了宮完全是兩碼事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去冷宮了我一定要跟著嗎?我不可以再找一個更好的主子嗎?」
「可是你為什麼要害她呢?你倒是說說那信封和那副畫是你說地那樣嗎?你拍拍自己的良心,你真的問心無愧嗎?你狼心狗肺,豬狗不如!」歡顏怒聲指責著她。
「歡顏,住口!」季子衿瞪她一眼,道:「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胡言亂語。」
那隨喜卻繼續高聲道:「好,我狼心狗肺,我豬狗不如。可是你們覺得我好過嗎?在你們眼裡皇上非常寵我是吧?」她不由將目光轉向穩坐於上首處的夜未央,冷冷地笑了兩聲才道:「你們可以問他,咱們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重,他寵愛過我嗎?」
眾人不由將目光統統移向夜未央,夜未央表情冷冷的,沒有支言片語。
隨喜的情緒一度不受控制,她指著夜未央繼續嘶吼道:「他的寵只不過是源源不斷金銀玉器的賞賜;他的寵不過是幾乎夜夜讓我去養心殿侍寢,他的寵……」她繼續發狂的冷笑出聲,笑著笑著眼中竟是溢出淚來:「他的寵不過是讓我脫光了自己在養心殿睡覺,而他一直都是在書房,從頭到尾都沒碰過我一下。你們信嗎?被皇上千恩萬寵的喜才人到現在還是姑娘身子。他寵我嗎?你們說他寵我嗎?」
頓時,大殿之內鴉雀無聲。
唯有隨喜已經變弱的聲音在緩緩回蕩,喃喃道:「他的寵不過是把我推到風口浪尖,讓眾妃嬪欺負我;他的寵不過是讓我承受一個女人最難承受的事情……」
「這……這是真的嗎?」太后發出一聲驚呼,轉頭看向夜未央。
夜未央沒點頭,但也沒搖頭。
但大家都看得出來,那是已經默認的表情。
隨喜將目光從夜未央臉上移開,轉向季子衿,面無表情道:「小姐,從小我娘就說命里八升,求不得一斗,看來我是命該如此。我只能當丫鬟,只能當宮女,千算計萬周詳卻也不是能當主子的命。千算計萬算計當了美人又晉了才人,可是那個男人對我終究是薄涼的,我跪在地上求他疼疼我,我脫光衣服主動鑽到他的榻上,我甚至讓他飲迷情酒,可是他迷迷糊糊中抱著我時,喊地卻是你的名字。然而當他發現他懷中抱的是我時,只會把我冷冷地推到牆角,棄之而去,連回頭看一眼都未曾有。」
季子衿身子一顫,她想不出隨喜竟能說出這番話,更想不到夜未央夢裡會喊著自己的名字,不由萬般複雜地瞅了夜未央一眼,但是他依舊冷冷的,任由隨喜繼續說下去。
隨喜又冷笑了兩聲,道:「沒錯,在季府時你待我是很好,好到已經超越了主僕之間的關係,我曾經想過就那麼侍候著你一輩子,你嫁人了我就隨你到夫家去。可是你卻進了宮,眼看著這個天下間最為尊貴的男人對你千般疼愛,萬般隆寵我就越來越不甘心。一開始你入了冷宮,我去了鸞貴妃的寧瑞宮時,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愧疚,到後來拿出了那張冷木易的畫后,更是幾個夜裡都沒有安睡。直到皇上封了我名份,直到他開始夜夜召我侍寢,但卻從不碰我,直到他抱著我卻喊出你的名字,我心裡的愧疚感便蕩然無存了,剩下的只有恨,已經蝕侵入骨的恨!」
「所以你就說我和冷哥哥有私情,說我的孩子不是皇上而是冷哥哥的嗎?」季子衿抓住時機,引她講出實情。
隨喜瞟了鸞貴妃一眼,復又冷笑道:「這些還重要嗎?在這皇宮之中的女子若是俘獲了皇上的心,那她也就到了眾矢之的,想置你於死地的人何止我一個。既然你都萬千寵愛於一身了,就要抵擋這四面八方的明槍暗箭不是。」
冷木易咬了咬牙,恨道:「那就是說你已經承認你在冤枉子衿妹妹了?」
「承不承認又能如何?」隨喜又是一陣冷笑,目光滿是清冷和絕望:「少了我一個,後面還有千千萬萬個湧上來,只要她還在後、宮之中,只要她還是皇上的女人,只要她還受寵,那麼她就是爭鬥的目標。而我已經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我可笑的一輩子也結束了……」
隨喜說著,脖子猛地一歪,嫩滑白晰的頸肌便直接撞上了冷木易持著的利劍。頓時,一股帶著腥氣的鮮血噴涌而出,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隨喜應聲倒地。
眾人都愣住了,膽小的妃嬪們已經嚇得花容失色,尖叫出聲。
而冷木易也有些微微發愣,他沒想到隨喜竟然自己撞到了他的劍上。
更沒想到的是趁他愣神之際,靜安公主竟突然上前,欲打掉他手中的劍,並想將他擒住。
哪知冷木易自幼習武,又經過這些年在江湖上打磨,只對武功一知半解的靜安公主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她不但沒有反擒成功,反而一個不小心被冷木易反扣為人質。
「放開我!」靜安公主技不如人反被扣住,又氣又惱,使勁掙扎了兩下無果,便用腳用力地踩上了他的腳。
冷木易哪會對她憐香惜玉,利落躲開她的腳掌后,便揮劍抵上她的脖頸,喝道:「你老實點,我自然不會濫殺無辜,若是胡亂動來動去,我的劍可沒長眼睛。「
「靜安……」
「公主……」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太后趕緊說道:「別,你別傷害公主。」
冷木易歪頭看她一眼,道:「原來還是個公主,當真是金枝玉葉了。」
夜未央面上微慍,拍了一下扶椅上的紅木,直身而立喝道:「冷木易,隨喜已經死了你還想怎樣?」
冷木易「哼」了一聲,道:「放心,我從不亂殺無辜。」說罷,他看向季子衿,正色道:「子衿妹妹,這個皇帝不值得你再留戀了,你這就跟我走,我帶你出去。」
「不,冷哥哥!」季子衿連連擺手,道:「冷哥哥你別再想著救我出去了,既然我已入宮,就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了,我在這裡不會走的。」
「你!」冷木易氣得青筋突突直跳,氣道:「你又何須為一個不珍惜你的人如此呢?他連你腹中的孩子都不承認,或許他是一個好皇帝,可是他不是一個好男人,更不會是一個好父親!」
「不,我一定不會跟你走的,你自己逃吧,逃得遠遠的,別再來皇宮了!」季子衿異常堅決地說道。
「逃?」上首的夜未央突然冷哼一聲,說道:「大膽刁民,他拿我這皇宮當菜市場了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朕倒要看看,他是長了翅膀不成,我看他怎麼逃出皇宮。」
冷木易一聽馬上提高戒備,緊了緊手中的劍,對季子衿道:「子衿妹妹,你果真不走嗎?」
季子衿繼續伴著眼淚搖頭。
「好!」冷木易狠狠一咬牙,怒道:「我已經儘力了,日後你在皇宮之中吃苦受罪我都不會再管你了,你好自為之吧!」
「冷哥哥……」
冷木易再不聽她的呼喊,架著靜安的脖子就向門口奔去,一邊向外走還一邊喝道:「誰敢攔我,我就殺了這位公主。」
沒有皇上的命令守在門口的侍衛自然不敢上前,萬一真的傷了公主,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夜未央扯過一個小侍衛的劍柄鐵青著一張臉在後面跟了上去,似乎要伺機動手的樣子。
太后緊張得在後面大叫:「別,別傷了公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