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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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君……哦,現在他是我男朋友了,我應該改口叫他征十郎。
昨天征十郎答應了我的告白,回家的路上我就像是個喝醉了酒倒頭大睡的人那樣,每一步都在彷彿踩在雲朵上,而且還在恍惚之中失去了一大段記憶。
我不記得那天的自己是怎麼從學校飄回家的了,也不記得自己那天是怎麼跟爸爸媽媽說晚安躺上的床,更不記得自己在睡覺之前是怎麼闔上的眼睛。
總之,向征十郎告白的第二天,我一如既往地早起走到了學校,連專抓遲到早退的風紀委都還沒出現。
我走進教室。時間還太早,教室里除了一個紅髮少年外沒有其他。秋日早上的陽光將他的短髮映出漂亮的瑰色。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抬頭望過來后發現我站在門口,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微笑。
「早上好,莉緒。」他對我說。
「……」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根木頭。
雖然可能會有人認為我的反應過於誇張,認為這不就是一場百分之九十九的初中生都不可能修成正果的初戀嘛?
可是說真的,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這一切居然確實發生了。
「早——」我下意識想要立刻回應他,然而剛發出一個音節,我就察覺到自己的舌頭已經打結了,只能把沒說完的話吞回去,安撫了一下心裡那頭快把自己撞死的小鹿,重整旗鼓。
「早上好赤司君。」
我感覺自己的聲音還是有點發顫,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發現我喊錯了!
明明在來學校的路上我一直在心裡練習怎麼把征十郎三個字念得順口自然一點,結果誰能想到準備了那麼久竟然還是在實戰的當口出了岔子……
赤司……不對!是征十郎。
正望著我的征十郎倒是對我的口誤沒什麼反應。
他既沒有表現得非常失落,也沒有對我顫抖的聲音露出絲毫的戲謔,只是在短暫到我都以為自己看錯了的怔愣之後,眉眼變得更加柔和了。
他沒有追究為什麼我都成他女朋友了還是客客氣氣地叫他「赤司君」,並且繼續叫我。
「籃球部的晨訓要開始了,等下上課見,莉緒。」
我木木地點頭:「好。」
感覺自己表現得好像個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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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部的晨訓六點三十開始,八點結束,早上第一節課在八點三十。
距離上課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征十郎回來了。
教室里的大家看到他,不約而同地靜默了一會,然後又恢復了原本的嘈雜。
雖然征十郎平日里對人又禮貌又謙遜,但就是有挺多人都怵他的。有的是因為他的家世,有的是因為他的個人能力,反正大家怕他的理由基本可以概括為這兩類。
老實說,其實當初的我也是站在征十郎面前就會莫名覺得自己氣勢比他矮一頭(哪怕剛入學那會兒他的身高還和我差不多)的人里的一員。
不過現在我已經不會這麼認為了。
畢竟征十郎已經是我的男朋友了啊!
我看著征十郎在我前面的座位坐下——我們按學號排的座位,學號又是按照當初入學測試成績定的。我的入學測試分數比征十郎低了一點點,所以成了他的後座。
他落座時帶起了一陣小小的風,然後我聞到了沐浴露的味道。
這股清淡的香味裡帶著點苦澀,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十有八九是柚子的味道!
然而上課鈴立刻讓我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行為好像個痴漢。
沒事琢磨別人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做什麼!
更何況這味道還挺好聞的……不對!這麼一想搞得我更像痴漢了啊!
我趕忙搖搖頭讓自己回神,恰好老師走進教室,身為班長我得課前喊全班起立,這些突然湧來的事情很快讓我轉移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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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光中學的籃球部拿過很多次冠軍,獎盃獎狀多到佔滿了榮譽長廊里的一面柜子。所以哪怕是我這樣的放學歸家部成員也是知道籃球部的厲害,以及他們風光之下被佔用極多的課外時間和精力。
籃球部通常訓練到六點才解散。然而征十郎是副部長,基本每天都要六點半才會離開籃球館。
最後一節課結束,趁著大家都歡歡喜喜地往教室外奔,征十郎轉過來跟我說麻煩讓我等一下,今天也一起回家。
我又愣愣地點了點頭,心想原來昨天我們也是一起回去的么?!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我把寫完的作業塞回課桌的抽屜里,背著只有從圖書館里借來的兩本書走出教學樓。
站在校門附近等征十郎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我的男朋友,按家世來說,是個不折不扣的少爺。他平時都是有專車接送的,難道我要坐他的順風車回家嗎?
想到這裡我開始失落。
我家離帝光不太遠,走路二十分鐘,開車快的話五六分鐘就能到。
坐車會大大縮短我好不容易可以與征十郎單獨相處的時間。
不想坐車的我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站在原地發獃,沒過一會我聽到征十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莉緒。」
我回過頭,看見征十郎小跑過來。
離得近了之後我發現他的額發有些濕漉漉的,身上還是那股柚子的沐浴露味。
「抱歉,莉緒等很久了吧?」征十郎站定,氣息平穩地問我。
我搖搖頭說沒有。反正放學回家也得寫作業,等他的這段時間剛好夠我把作業全部寫完,回家就徹底輕鬆了。
聽我說完后征十郎看了我兩秒,像是在確認什麼,然後才點點頭說:「那我們回去吧。」
我有點驚訝:「不坐車嗎?」
征十郎一頓:「莉緒想坐車?」
「那我讓山本先生把車開回來,不過估計過來還需要一些時間,我們還要再等一下。」
說著,他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我見狀連忙阻止:「沒有沒有,我問問而已。」
然而那種像是在確認情況的目光又落到了我身上,彷彿在問——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
我連忙向他表明心意:「我想和赤司君一起走路回去!」
征十郎沒有說話,他的視線從我臉上微微往下移動了一點。
我跟著他的視線向下,發現我正緊緊握著征十郎拿著手機的那隻手。
應該是剛才我為了阻止他打電話才不管不顧抓上去的。
沒注意的時候自然是沒什麼的,一旦注意到了,我就立刻發現征十郎的手比我的手溫度高好多。
一入秋冬我的手腳就會變得跟冰塊一樣僵冷。
征十郎的手和他瑰紅的發色和眼睛虹膜的顏色一樣溫暖。
不過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溫暖過頭了,反而和燙手的山藥一樣。
我像是丟開一塊燒紅的鐵那樣鬆開了他,感覺自己臉頰也燙了起來.
「好。」征十郎很淺地笑了下。
然後他忽然伸出手,嚇了我一大跳——我以為他要牽我,結果征十郎只是從我手裡拿過了書包。
「走吧。」他抬起眼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