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篇·3

橫濱篇·3

武裝偵探社的宿舍樓是個二層小樓,距離辦公樓不遠,走幾分鐘就能到。

雖說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幾天了,但對於炭治郎這樣一個鄉下的孩子來說,所有的建築都能以「樓」稱呼還是讓他暫時無法適應。

宿舍樓並不在靠近街道的一側,環境清幽,周遭被打掃得十分乾淨,看起來這片區域大家都有在儘力去維護。

不過令炭治郎唯一覺得怪異的,就是他在跟著中島敦走向樓梯的時候,在角落裡瞥見的一個外殼扭曲的垃圾桶。

垃圾桶是鐵制的,整個表面坑坑窪窪,像是拿石子孜孜不倦地在這上面砸了十多次。

「哦,那個啊,那個是解救太宰先生后廢棄的。」

中島敦注意到了他的視線,解釋道。

「誒?解救太宰先生……用到了垃圾桶?」炭治郎不解,難不成太宰治跳水的時候突然反悔,才要中島敦他們扔過去一個垃圾桶當作救生圈解救嗎?

那垃圾桶也不至於殘破成這個樣子,除非水裡有食鐵魚。

「嗯。」中島敦點了點頭,「因為太宰先生當時在垃圾桶里出不來,我為了救他只好把垃圾桶推翻,然後把他拉出來了。」

炭治郎更加不解:「太宰先生為什麼會在垃圾桶里?」

中島敦想了想,「因為他聽說身體對摺塞進垃圾桶可以實現自殺。」

炭治郎:「……啊。」

中島敦回頭見他一副淡定的表情,忍不住感覺有些奇怪,「炭治郎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炭治郎回神:「啊,抱歉,中島先生,我剛才只是想起了一件事。當時妹妹變成鬼后,我做了竹籃想讓她進去,但竹籃對於14歲的女孩子來說太小了,如果她不能隨意更改自己身體的大小的話,那種情況下她坐進去也是很危險的。」

「真的不用稱呼『先生』,直接叫我『敦』就好了。」中島敦擺擺手拒絕了對方帶有尊敬意味的稱呼,這讓他聽起來奇怪極了。

明明自己在社裡是最弱的,卻還被稱為『先生』了……

見炭治郎點頭后,中島敦又感慨道:「不過聽到太宰先生的自殺事迹後下意識不是去吐槽,而是將對方的言論當真了的,可能只有炭治郎君一個了吧。」

「誒,不是真的嗎?」炭治郎詫異。

「誰知道呢,畢竟這種事情會驗證真假的只有太宰先生一個人吧。」中島敦苦笑著搖了搖頭。

此刻他們已經沿著樓梯走到了二樓最裡面的一間屋子門前,中島敦停了下來,於是炭治郎也就跟著停了下來。

「這是太宰先生的屋子,不過他現在應該沒在。」中島敦指了指旁邊的屋子,然後才又指著面前的房門說道,「先在我們的宿舍坐一會兒吧?小鏡花已經先一步回來了。」

炭治郎點點頭,在對方敲門的間隙,他又問道:「太宰先生一般回來得很晚嗎?」

「基本是這樣,我經常能聽見他半夜開門回來的聲音。回來得太晚,也睡不了多久,所以第二天才會在偵探社的沙發上一直睡覺吧——呃,這也是國木田先生總抱怨太宰先生的地方。」

一直睡覺?

炭治郎回想了一下在東京時太宰治的狀態,從遇到太宰治開始,到整個單挑事件結束,似乎太宰治和他一樣,都沒有休息。

他因為鬼殺隊經常在夜裡出任務,熬夜已經習慣了,那對方又是因為什麼習慣熬夜的呢?

更何況他在來橫濱的途中沒忍住在車上打起了瞌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是半躺在太宰治的座位上的,而太宰治卻在車廂內和另一位女性攀談,看那幅神采奕奕的模樣,似乎還是一直都保持著清醒。

該說是精力充沛呢,還是作息習慣太差?

「啊,小鏡花,我回來了。」

中島敦的話打斷了炭治郎的思緒,門內的女孩子朝兩人看了過來,面色平淡地說了一句:「歡迎回來。」

「打擾了。」炭治郎道。

門一打開,炭治郎那過分敏銳的鼻子就聞到了一陣飯菜的香氣,這味道在走進房間后變得更加濃郁,喚醒了他一直沒吃晚飯的記憶。

不過其實相比於晚飯,更加令炭治郎在意的還是這屋裡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的一個……影子?

穿著和服的長發女人浮在空中,身上腰部以下的部位逐漸變得虛無透明,明顯是區別於現實的幻影。

可看著她跟在泉鏡花身後飄來飄去地幫忙拿東西,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種懷疑人生的表情。

「不好意思,請問這是什麼?」

「是神。」太宰治說道。

中島敦端著鍋一轉身,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太宰治,瞬間定在原地,一臉震驚加不可思議。

「……神?」炭治郎打量著和服女人忙裡忙外拿餐具的模樣,猶疑地問道,「這是廚神嗎?」

太宰治一臉「真是不錯」地點點頭,「對對,就是那個。」

中島敦:「……對什麼對啊!怎麼就相信了他的話還一臉認真地討論起來——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太宰先生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太嚇人了吧!!」

太宰治擺擺手,一臉無辜:「門沒鎖哦。」

「誒,門沒鎖——」中島敦下意識地去看房門的方向,結果視線正對上門邊根本沒人想著清理的一根細鐵絲,根本忍不住吐槽,「騙人的吧!根本就是你直接撬開鎖進來的!」

「啊,」太宰治一臉「真是不錯」地點點頭,「對對,就是那個。」

中島敦:「……」

已經敷衍到連神態表情都要複製粘貼了嗎!

中島敦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吐槽之力,直到泉鏡花提醒他鍋里的湯要灑出來了,他才終於將神思從「太宰治撬開了他們的宿舍門突然出現在宿舍內還欺騙炭治郎說夜叉白雪是神這件事」上移開,趕忙將鍋放到了餐桌上。

最後還是泉鏡花和炭治郎解釋了夜叉白雪是她的異能力,徹底推翻了太宰治的胡說八道。

太宰治對此倒是無所謂,不過看起來似乎很欣慰。

可能因為小鏡花在知道夜叉白雪是父母寄託著愛意的禮物后,對這份異能的態度逐漸明朗起來,和對方相處得越來越好了吧。

中島敦想。

誰知下一秒就見太宰治開心地點點頭,「別人家的飯聞著就是好香啊!」

中島敦:「……」

原來是因為這個欣慰嗎!

原本為了招待炭治郎,晚飯就做的是比較方便的壽喜鍋,如今多了個太宰治也就是夜叉白雪多跑一趟拿一雙碗筷的事,也不算麻煩。

「所以,太宰先生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幾人開始動筷子后,中島敦問道。

「因為猜到敦君肯定會和炭治郎君說我半夜才回來睡覺,所以特意回來反駁你的說法。」太宰治吹了吹筷子上的菜,一口吞了下去,臉上露出吃到美味的愜意表情。

中島敦對他這個說法表示懷疑:「可我確實經常聽到太宰先生的房門在半夜開門的聲音。」

太宰治「嗯」了一個長音,幽幽道:「敦君有沒有想過,那其實不是我弄出來的動靜呢?」

中島敦:「……誒?」

太宰治繼續道:「我明明每次都很早回房間了,可是每到半夜,房間的門就會被打開……」

中島敦夾菜的手不知不覺慢了下來,心跳得有些快,他甚至乾咽了下:「不是太宰先生,那……那會是誰啊?」

太宰治不答,反而飽含深意徳重複了一遍他的話:「那會是誰呢?」

中島敦愣愣地看著他,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能在半夜打開太宰先生的房門,如果不是太宰先生本人,那就只能是……是……

身體細微地顫抖起來,他忍不住轉頭去看其他兩個人,希望能尋求一絲同病相憐的慰藉……

然而那兩人一個比一個吃得香。

中島敦:「……」

奇迹般地,可能是覺得自己有點丟人,中島敦發抖的癥狀在這一刻突然消失了。

然而他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們都不害怕嗎?」

泉鏡花認真地吃著豆腐,咀嚼停下來的間隙,才平靜地回道:「因為一點都不可怕。」

而炭治郎見他看過來,還和他對視,眨了眨眼,笑得非常純真,安慰他道:「放心吧,敦,我最擅長殺惡鬼了。」

中島敦:「……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啊!」

而且此「鬼」非彼「鬼」吧!

「唉,敦君膽子也太小了。」太宰治搖搖頭,「晚上不要被我們房間里傳來的動靜嚇壞哦~」

中島敦:「……」

這種事就不需要提前告知了!!

「啊,這樣說,敦的聽力也很好嗎。」炭治郎有些好奇。

「沒有那麼誇張啦。」中島敦解釋道,「因為異能的關係,所以比常人好一些,但也僅僅是一些而已。」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倒像是想起了什麼,「這樣說來,我記得炭治郎的鼻子非常厲害,是……可以通過氣味辨別情緒嗎?」

連太宰治也側過臉看了過來。

「差不多。」炭治郎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雖然飯菜的味道很香濃,但太宰先生開玩笑的氣味也很強烈,可以辨認出來的。」

「……所以果然太宰先生在騙人!不過好厲害,這簡直就是異能力了啊。」中島敦嘆為觀止,然而下一秒又覺得奇怪,「不過剛才炭治郎就沒覺得太宰先生在說謊嗎,明明夜叉白雪不是神啊。」

炭治郎回想了一下,搖搖頭,他側頭看了眼太宰治,認真地道,「我覺得,至少在那個時候,太宰先生並不全是在開玩笑。」

太宰治和他的視線相接,彎眸笑了起來,一臉「真是不錯」地點點頭,「對對……」

中島敦:「不要再複製粘貼了!」

*

夜晚的酒吧有著完全不屬於白日的喧鬧,甚至某種程度上更勝一籌。

男人蹙著眉頭從挨挨擠擠的人群中穿過,走到吧台旁,看了一眼那裡正坐著品酒的年輕人。

那杯酒是白色的,裡面不知加了什麼,掛壁稍微有些藍,整體顯出一種冷色調來,和酒吧這種雜亂又頹靡的氛圍分外不搭,倒是和對方頭頂上戴著的那頂可笑的白色帽子有異曲同工之處。

「先生,您想喝什麼?」

酒保盡職盡責地過來出聲詢問,男人卻只用那雙紅色的眼眸瞥了對方一眼,語氣很冷,「我沒有興趣。」

酒保很識時務,聞言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年輕人這時候放下酒杯,看了過來,面上似乎有些驚訝,「鬼王大人看起來心情不好?是你說要送的大禮出了什麼問題?」

「禮物送得很成功,」鬼舞辻無慘說道,「我只是懷疑,你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年輕人彎眸笑了笑,「既然你說鬼殺隊的人對你追得很緊,那麼就算知道眼前是陷阱,為了追到你,也一定會踏進去的。」

鬼舞辻無慘被他這番隱含調侃的話搞得有些噁心,背景音樂震耳欲聾,又讓他心裡的煩躁增添了幾分。

「只不過在讓那個灶門家的人找過來的同時,還會引過來髒東西。」他冷哼了一聲,繼而不知道想明白了什麼,看向年輕人,挑眉,「你的目的是什麼?」

灶門炭治郎在這個世界孤立無援,其實他想,只要自己出現在灶門炭治郎面前就可以,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年輕人提出了這個計劃,且對方在一開始幫助自己熟悉了這個世界,他是不會參與這個計劃的。

雖然灶門炭治郎那副花札耳飾確實令他回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但難道他會怕單獨面對區區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嗎?

怎麼可能!

他只是想弄明白這個年輕人當初幫他的理由是什麼而已。

然而年輕人看起來並不想滿足他的願望,只是說道:「你覺得我們目前稱得上是合作關係嗎,鬼王大人?」

鬼舞辻無慘沒答話,眯了眯眼。

「即使是合作夥伴也不一定告訴對方所有的事,更何況我們這種關係呢?」年輕人笑著推開酒杯,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只能說我們的目的毫無關係,與其費時間探究我的目的,不如好好想想你的目的到底要怎麼達成,鬼王大人。」

鬼舞辻無慘被對方這幾聲看似尊敬實則明顯戲謔的稱呼叫得冒火,但對方好像沒看出來他的情緒一樣,說完就越過他打算離開這裡。

不過沒走幾步,對方又停了下來,笑著回身,「對了,提醒一下,鬼王大人,記得速戰速決。時代變了,沒有那麼多時間讓你躲藏千年了。」

鬼舞辻無慘的回應是一聲冷笑。

年輕人不以為意,這次是真的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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