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篇·3
「雖然委託是我們吠舞羅發出的,但實際上,在安娜表現出來對這種情況的擔憂時,我對你們接下委託這件事並沒有抱太大希望。」
草薙出雲聳了聳肩,「畢竟嚴格來說,這是屬於東京這座城市的事情,況且最新的受害者還是青之氏族的人。」
「也許很快就不是了。」太宰治低著眸,面無表情地說著。
草薙出雲愣了愣:「不是什麼?」
炭治郎也有些驚訝。
倒不是因為太宰治的話——這些他暫時還聽不懂——而是太宰治這一刻所展現出來的狀態,不同於之前他所表現出來的笑意,那種浮於表面的虛假情緒,這個時刻的他明明沒有表情,卻比任何時刻來得更加真實。
同時,也能夠讓炭治郎真切地感受到,他語氣里那一絲不仔細聽就會錯過的沉重意味。
太宰治沒答,指尖敲了敲盛放著汽水的玻璃杯,因為震動,氣泡浮出表面,隨後「啪」地一下碎裂。
汽水只有半杯,端上來就是這樣,他一口未動。
不過草薙出雲也不在意,這位偵探社的客人性格最是捉摸不定,他已經習慣了。
下一刻,太宰治就又露出了一個笑,彎著眼睛說道:「其實原本確實沒打算接的,畢竟這相當於搶了Scepter4的工作,不過早在吠舞羅發來委託之前,東京的警方就已經給亂步先生單獨發來邀請了。」
他似真似假地嘆口氣,攤開手:「反正都是要來東京,社裡就乾脆一起接了。」
草薙出雲挑挑眉:「看來我們應該感謝警方。」
正說著話的時候,門上的鈴鐺突然響了起來。炭治郎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個少年抱著滑板走了進來,面上明顯帶著未褪的怒意。
「八田?你不是去找伏見了嗎,怎麼突然回來了?」草薙出雲皺了皺眉,隱約意識到了不對勁:「發生了什麼,八田?」
八田美咲壓根沒注意到店內的其他人,只是看著草薙出雲和櫛名安娜,臉色非常難看,憤怒和難過的味道洶湧而來,炭治郎放下了杯子。
八田美咲咬牙,說道:「猴子剛才和我說,這次的受害者,是我們吠舞羅的人。」
*
這裡是東京北區的一條小巷,魚龍混雜,極為混亂。
周遭工廠林立,到處可見斷壁殘垣,也不知道是哪些組織火拚的成果——
當然,這些組織中一定也包括吠舞羅和Scepter4,畢竟代表著王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才剛從上空收回去不久,屍體所在的巷外,相對而立的站位也正昭示著雙方如同水火的情勢。
櫛名安娜在下車后就率先跑向了吠舞羅的人群中,牽住了領頭人的衣角。
炭治郎的目光跟著移過去,突然明白過來櫛名安娜之前對他發色的關注到底源於什麼。
吠舞羅的王,那個青年有著一頭更加張揚且熱烈的紅髮,然而姿態卻是懶散的,給人的感覺……就像一頭沒睡醒的紅色獅王。
他口中原本叼著一根煙,見了安娜,便低頭掐了,雖然什麼都沒說,卻能讓人輕易地感受到對女孩子的縱容和照顧。
旁邊的金髮男人拍了拍安娜的肩膀,模樣很溫和,八田美咲招呼了一聲,緊跟著也走進了吠舞羅的陣營。
炭治郎的目光從吠舞羅的人身上轉到巷內。
巷子里的屍體上蓋著白布,周遭牆壁濺上的血跡觸目驚心,而且看上去出血量極大,必然是一擊攻破了動脈。
他皺了皺眉,眼前這幅案發現場給他帶來了意料之外的熟悉感,但空氣中的味道太過混亂,他無法確定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不可遏制地有些心神不寧。
他轉頭看了眼太宰治,想開口,卻見對方已經開始了和這些人的禮節性地寒暄。
「東京的這起案子已經傳到橫濱了么?」身穿制服、配飾考究的第四王權者扶了下自己的眼鏡,面上帶笑,這話說得卻很是慢條斯理,像是帶了種莫名的深意。
太宰治明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橫濱的偵探社怎麼插手東京的事務。
原本偵探社的業務接收範圍以及地點就跨度頗大,只要社長或者社員認為委託有接受的必要,無論是在哪裡,都有可能會出現偵探社社員的身影。
這事對於各地組織管理者來說又不是秘密,只不過以往為了避免麻煩也會提前溝通,這次來得急沒能提前說明,而且按照時間推算,明顯是在青之氏族剛出事後偵探社的人就出現了,這位青王有這種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過怎麼說都已經到東京了,吠舞羅的委託都接下了,再因為青王一句話就打道回府未免太過兒戲。
太宰治便也遊刃有餘地開始繞彎子:「被邀請來做客,聽說出了事,順勢過來看看——但聽說這事發生有一陣了,怎麼受害者的屍體還放在這裡?」
青王宗像禮司將目光移向了櫛名安娜拉著的人身上,「這就要問赤王了,閣下依舊堅持將人帶走么?」
周防尊懶洋洋一抬眼皮,或許是因為抽煙的習慣,他的嗓音帶著些微沙啞,「吠舞羅的人,憑什麼交給你們?」
然而即使姿態懶散,意思卻很強勢。
「很明顯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件,甚至與新宿警方近段時間追查的案件有所關聯,屍體的統一存放更有利於案件的進展,不是么。」宗像禮司淡淡道,「而據我所知,吠舞羅似乎沒有這樣的條件來長時間地存放一具屍體。」
周防尊扯了扯嘴角,輕「呵」了一聲,看起來完全沒聽進去:「不勞費心。」
宗像禮司再次被拒絕,倒也不生氣,只是面上維持著禮節性的笑意看著他,周防尊也不說話,周遭安靜下來,王的氣勢無形中於空氣中碰撞,氣氛更加僵硬。
像是下一刻,屬於王權者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會再次懸在頭頂。
「容我插一句。」
就在這個時候,太宰治突然嘆了口氣,舉起手在兩位王權者中間晃了晃。
他似乎非常無奈,開口道:「既然兩方都不願意讓步,不如讓第三方來試試怎麼樣?」
宗像禮司轉眸看他:「太宰君的意思是,你來提出建議么?」
周防尊也看了過來。
太宰治卻搖了搖頭,隨後,猝不及防地,將站在身旁的炭治郎推了出去:「我說的第三方,是他哦。」
炭治郎一個踉蹌,站穩后滿頭霧水,回頭看過來的時候恨不得將頭上插滿問號。
偏偏太宰治還攤開手,一副「我也沒辦法」的表情:「術業有專攻,有爭議性的工作就該交給會做的人來做——炭治郎君,這應該是你的領域吧?」
炭治郎一愣,突然明白過來,對方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剛才的欲言又止。
他是怎麼在寒暄的過程中還能分心注意他的情況的?
而周遭的人卻直到這個時候才將注意力放到了炭治郎身上,之前絕大部分的人都以為他只是偵探社一個無關緊要的小社員而已,雖然打扮有些奇怪……
但他們這兩個組織,打架之前一個要喊口號,一個要挨個拔刀,相比之下,炭治郎只是喜歡COSPLAY而已,也不算稀奇事了。
而也正是因此,誰也沒想到,偵探社此次來東京解決委託的負責核心,竟然是這個COSLPAY少年?
——估計連偵探社長自己都不知道。
十束多多良:「太宰又換學生了?」
炭治郎:「……」
又?學生是可以隨便換的嗎?
「我也沒有總換吧?」太宰治聽課這話挑了下眉,卻避而不答,只道:「這是我發現的專家,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話,我建議先讓他看一眼屍體,也許會對你們之後的決定有啟發作用。」
他將目光轉過來的剎那,炭治郎如臨大敵,太宰治像沒看見一樣,用徵詢一樣的語氣問:「你說是吧,炭治郎君?」
炭治郎:「……」
來了,這背叛靈魂的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雖然明顯違背事實,但他也同樣清楚,太宰治此舉應該是他唯一能夠名正言順接觸屍體,從而驗證自身猜測的辦法了。
所以,即使艱難,炭治郎他還是扭曲著臉,幾乎將五官都糾結在了一起,咬牙切齒苦大仇深地點了頭:「是……」
其餘人:「……」
這是讓他回答嗎,怎麼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太宰治:「……」
怎麼感覺這人下一秒就要朝我拔刀了。
宗像禮司:「哦呀,看來這位『專家』不是那麼情願呢。」
「誤會了,他只是見到屍體一時不忍以及對兇犯憤怒罷了。」
見沒人對他的提議提出反對的意思,太宰治拍了拍炭治郎的肩膀,「去吧。」
炭治郎恢復了正常表情,摸了摸臉,點頭,在眾人的注視中,走入小巷的屍體旁邊。
太宰治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起來是個,不能說謊的孩子……
就在他腦海中剛劃過這個想法的時候,如同朝巷子內打了束閃光燈,炭治郎全身驟然亮起。
下一秒,眾人才看清,那不是什麼光,赫然是瞬間席捲他全身的火焰!
宗像禮司這次明晃晃地露出了意外神色,「這難道是你們氏族的么?」
太宰治雙手插兜靠在街邊的欄杆上,沒有動作。
周防尊不答,抬手舒展掌心,蓬勃的赤紅色火焰便咆哮著向巷中蹲著的少年背影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