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老者之言
「這個道理，我自然知曉。」楚璃抬手，以自身靈力加固了陣法，「只是若是他們因為我借用魔氣便將我視為外敵，那麼我，也不會將他們視為友軍。」
「今日之事，不會再有旁人知曉了。」秦諾扶著劍，緩聲道，「璃璃，去向青山求援吧。我們不是那個邪修的對手。」
楚璃的指節幾不可見地微微蜷縮：「好，我去求援。」
金色的傳訊符飄向空中，只是未至長空，變黑黑色的霧氣裹挾了，緩緩失去光華。
「困獸之鬥啊……」
城牆之下，有一道蒼老的聲音悠悠傳來。
楚璃側眸看去，發現是她們剛來那一日，在牆邊看到的那位衣衫僂爛的老者。
他穿得依舊破爛，只是眼中還存著微弱的光芒。
「此言何意？」楚璃扶著秦諾飛了過去，問道：「你可是……知道什麼？」
「這座城的城主是法修，雖然是中期，可其戰力未必就高於你們二人合力。」老者的眼眸微闔，「那邪修可以輕而易舉地擒殺你們二人，又怎會放過他。」
楚璃雙眸眯起：「你都看到了。」
「看到如何，沒看到又如何？」老者輕笑一聲，連帶著下巴上雜亂的鬍鬚也都顫抖起來，「這世上哪有什麼真正良善的人……這寧州里的凡人啊，早就在邪修之亂最開始的時候被帶出寧州，偶有走不掉的，也都死在了這戰亂之中。」
「這樣一座小城，憑什麼容納這麼多的凡人，他一個金丹中期的城主，又為什麼不死？」
秦諾皺眉：「你是說，城主他和邪修勾結？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過一個失去修為的廢人罷了，原是早就該死的。」老者的語調漫不經心，「總歸，我已不愧本心，至於信不信，那就與我無關了……」
老者的話還未說盡，他便躺在城牆邊徹底沒了生息。
楚璃出手以靈力探入他的經脈，發現他體內的經脈皆是寸斷，丹田之中更是缺了塊，只餘下了一半碎裂的金丹，黯淡無光。
是被人強行毀去修為的金丹修士。
楚璃是心中頓生疑惑，眉心也在不經意間蹙起。
陰謀，陽謀。
明仇，暗鬥。
楚璃伸手放出一團靈火將老者的軀體燒了，放任他的元神遠去。
秦諾在一旁看著，心中亦是生疑。
「他說的……」
「當一個人說的話你不知真假時，那便去探尋他說這些話的目的。」楚璃的神情嚴肅，「他說城主有問題，如果你我真的信了，會怎麼做？」
「若是旁人，定是心中氣憤要將這個消息傳出去，或將此事查清，離開此處。」
「我會直接離開此處，將他的話錄入畫音石，讓旁人去探尋真相。」楚璃淡然地將一枚晶瑩的石塊盤桓於指尖，「阿諾，不如做個選擇吧。」
「是選擇鎮守此城，還是冒險突出重圍，將這塊畫音石送去青山。」
這兩個選擇，都是十分危險。
此城之外，是大批的邪魔虎視眈眈將此處團團圍困，城內，還有個疑似與邪修勾結的城主。
倘若此城城主真的與邪修勾結，那又是以什麼作為交易？
無非是修士的命，和凡人的血肉罷了。
可是，那邪修似乎並不想殺楚璃。
秦諾望著那塊光彩瑩瑩的畫音石，定定道：「我去青山求援，你留駐此處。」
楚璃將畫音石遞入秦諾手中：「好。」
「此事宜早不宜遲，若是等久了，反而叫他們有所防備。」秦諾緊握著手中的霽月劍，「或者，我們可以一起走……」
「青山那邊不會允許，若你我都走了，那便是棄城而逃。」楚璃將自己體內的魔氣分出一縷，伴著混沌之力沒入秦諾的劍尖，「這一道魔氣，用完即散，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再會。」
「嗖——」
楚璃目送著秦諾的遁光沒入那暗無天日的長空，眼神微凝。
但願，秦諾可以平安歸去吧。
黑雲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
楚璃獨一人走在擁擠的城中街道上，走著走著便去到了初到時遇到那位老者的地方。
牆角邊有一塊黑黢黢的地方，應該是那老者之前蹭上去的臟污。
楚璃慢慢走了過去，身後卻又一雙小手拽住了她的裙角。
「仙子姐姐……」
楚璃腳步一頓，回過頭：「怎麼了？」
那是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幼童，走路都搖搖晃晃的有些不穩。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粗布衣裳，上面還蹭著血污。
「娘說你是仙人，那仙子姐姐能不能救人啊，我娘親好痛苦，剛剛還吐血了呢……」
「我不是仙人，是修士。仙人可以普度眾生，修士卻不可以。」
若救一人，便要救這一城的凡人。
溺水的人往往會抓住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無論會不會將其一同拉入深淵。
「雖然我不會醫術，可我打架可厲害了，不會讓外面那群怪物進來欺負你們。」
幼童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卻又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同一旁的那些小孩子一起走了。
楚璃雙眸微微眯了眯，看著他們一同離開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倘若她剛剛應下了這孩子，要救的便不是一個，而是一群了吧。
那孩子是那麼多孩童中最小的一個，楚璃想，他們是想要激起她心中的同情心。
只是，楚璃和那些心懷正氣的仙門修士不同。
楚璃收回視線，將自己的神識沁入那片牆壁探查。
其實楚璃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有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是坐以待斃向來不是楚璃的行事方法。
無論城主有沒有問題，楚璃心中都終究是因為那老者的話而心中埋下根刺，對城主有了防備。
而且，九魂殿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
每一幫人跟楚璃說的東西都不一樣，每一件事、每一句話，也都讓楚璃深陷風波正中。
楚璃逃不出，也懶得逃。
既然那邪修另有想法，那她就不如乾脆留在這裡，看看他的心中究竟存了什麼心思，又到底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