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為奶折腰
「……你吃吧,我給你弟弟留一邊。」甘從汝背過身去,無礙地無聲地一拳砸在門框上,只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
夏芳菲抱著賽姨坐在高几上,看甘從汝捶胸頓足,呸了一聲,抱著賽姨回床上去,果然沒多久,賽姨就在她懷裡睡著了,支著頭瞧見甘從汝垂頭喪氣地進來,越過兩個孩子,無聲地騎在他身上。
「一切從簡吧。」夏芳菲急促地低聲道。
甘從汝吸了一口氣,也覺得如今兒女雙全了,再弄那些「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的事有些顯得太過不沉穩,於是兩隻手摟著夏芳菲的腰肢,抱著她重新去了西間裡頭,關了沙門,查看了窗外,見再沒攪局的人,才囫圇地發泄一通,再摟著夏芳菲躺回床上,不禁感慨萬千地道:「若是只有賽姨一個,如今該多省事?」在床上做事也不怕碰到孩子。
這句話落下了,就聽見一陣呱呱的哭聲,卻是恭郎醒了。
「芳菲……」甘從汝喊了一聲,見夏芳菲睡下了,只得自己去查看恭郎,嘴裡念念有詞道:「不是說你呢。」拿了蠟燭來照著給恭郎換了『尿』布,看他還哭個不停,就將他送到夏芳菲懷中。
夏芳菲不耐煩道:「都叫你跟賽姨兩個吃光了,你想法子哄著他吧。」說罷,摟著賽姨便不動彈了。
甘從汝苦著臉抱著孩子微微晃了晃,奈何恭郎肚子餓了,還是哭個不停,只得穿了衣裳,拿了小包被抱著孩子,一路緊緊地摟著向項二郎、廖四娘家去。
項二郎、廖四娘二人並未睡在一處,二人分屋睡在一個院子里,聽聞甘從汝大半夜來尋他的王妃討『奶』吃,項二郎少不得睡眼惺忪地披著衣裳向廖四娘房裡來,此時才肯叫甘從汝進來。妻為夫綱69
「滾!立刻滾!」項二郎發自肺腑地道,眼睫上梨花帶雨般粘著晶瑩的淚珠。
甘從汝得意地一笑,跟廖四娘告辭,依舊抱緊了兒子回去,進到房中,將兒子放到床上,就聽夏芳菲夢囈一般地嘟嚷道:「淳哥兒這又是怎麼了?攪合得人睡不著覺。」
甘從汝道:「誰知道呢?他們家孩子太嬌氣了些,動不動哭上大半夜。」將兒子送到夏芳菲懷中,重新將賽姨摟回懷中,閉上眼睛就睡了。
外頭的猞猁、山貓隨著淳哥兒嘶吼了一夜,第二日,甘從汝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吃了飯便隨著秦天佑去外頭辦差。
夏芳菲對著鏡子梳頭時,就見廖四娘眼皮浮腫地進來了。
「怎麼這樣了?據我說,你們家該學了人家,寫上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過路君子念一念,一覺睡到大天亮。四下里貼了,興許有用。」
廖四娘在梳妝鏡邊坐下,冷笑道:「但凡你們家五郎少挑一回事,我們家淳哥兒也就安生了。你說說你們家到底要做多少缺德事?賽姨明明都斷了『奶』的,怎又引著她吃『奶』?還有那恭郎,好歹他陪著淳哥兒哭一聲,我們家二郎也不會罵到大半夜。」
夏芳菲一笑,拿著帕子往脖頸上撲粉,「你別得了便宜賣乖,你當我不知道,五郎過去攪合一回,那二郎就要抱著兒子哭一回,最後少不得要被你安慰到床上去。」
廖四娘啐道:「呸!臉皮越發厚了,這種話也說得出口?」若不是這麼著,她早發話不許人大半夜給甘從汝開門了。
二人閑話一通,便攜著手去後頭看銀匠師傅做點翠去。
嶺南山多鳥獸多,於是那點翠的顏『色』,便也比長安那邊豐富,有湛如藍天的湖藍,也有澈如清泉的艾綠,靛青、靛藍、蒼翠種種顏『色』數不勝數。
進到那院子里,就有兩個媳『婦』迎了出來,其中一個五短身材在腦後拖著條烏油油大辮子的媳『婦』笑道:「兩位娘子,都準備好了。」
夏芳菲、廖四娘攜手向內去看,在院中望見一個媳『婦』在收拾才拔下來的翠鳥、孔雀『毛』,那一片羽『毛』上就足有三四種翠『色』,未免點綴在金銀托子上顏『色』不一,必要仔細地分出來才好。
二人再向內,就見一個大錦匣子放在桌上,柔敷、芫香伸手打開箱子,便見匣子中,依著顏『色』深淺整齊地擺著根赤金點翠鳳釵。
「這個好,下月來船,正好叫人將東西捎帶回京城送給太后。」廖四娘笑了,琢磨著這東西最要緊的是顏『色』要正,北邊的再沒有這麼鮮亮的翠『色』了,蕭太后看了一準喜歡。
夏芳菲道:「據我說,等下下個月再送,再打造幾副出來,連同康平公主並宮裡的皇後娘娘一同送了。這麼著,也免得太后一時歡喜,時時簪在頭上,不許其他人也戴這個。」
廖四娘琢磨著也有道理,畢竟送的人多了,他人已經有了,蕭太后再喜歡,也不好獨享,於是又吩咐人再耐心做上幾副,因覺夏芳菲的畫很好,便叫她也畫了一幅富貴牡丹圖,命人做成點翠。
銀匠們自然沒意見,只是研究這點翠足足有一年了,也巴不得將東西送到長安,叫那些貴人開開眼界,於是晚上聽孩子、猛獸嘶吼,白日里便費了心思打造赤金首飾。
六月里來船,見此次依舊是駱得意來,廖四娘、夏芳菲有意抱了兒子來給他看,聽駱得意說他已經『逼』著游氏給他定下了一戶中等人家的女兒,廖四娘、夏芳菲便有拿了那些黑心婆婆如何作踐兒媳『婦』的事說給駱得意聽,最後將六匣子點翠首飾交給駱得意,叮囑他道:「顏『色』齊全的,是給太后的,其他的給誰,匣子上都貼著名字呢。」
駱得意答應了一聲,見廖四娘、夏芳菲個個神情恬淡,不覺悵然,在嶺南略停留了兩日,便與項二郎、甘從汝、秦天佑告辭,領著四艘大船,便向北邊去,在海上漂泊幾日,兩艘船從長江口逆流去江南道,兩艘船依舊向北,在黃河口登岸。
岸上早有馬車在接應,因這些都是或送或賣給那些皇親國戚的,裡頭不乏鮮果,岸上的人無不小心謹慎,一路大小驛站無不出人出力,於是這東西一旦上了岸,不過幾日就進到了長安城中。
駱得意親自捧著匣子求見太后,因早幾日就有人快馬先來稟報了太后,於是宮人待駱得意來了,便傳他覲見。
駱得意低著頭捧著匣子小心地進入御花園,見蕭太后閑散地垂釣,蕭玉娘在一旁讀著摺子,便跪下磕頭道:「啟稟太后,嶺南夏縣、夏丞之妻新做了點翠,特命草民送來給太後過目。」
蕭玉娘笑道:「你每每進獻有功,上會子太后不是已經賜了你六品的官了嗎?」
駱得意低頭,忙自稱微臣。
蕭玉娘叫宮女拿了匣子來,自己接過打開,只見那匣子里翠光浮動,雖是一套的鳳釵,但只只金鳳上的點翠顏『色』不一;雖是不一,卻不突兀,好似流水般從淺到深地派著,忙拿去給蕭太后看。
蕭太后瞅了一眼,也不覺呆住,笑道:「這個手倒是巧得很。」那了一支群藍的在手上把玩。
蕭玉娘會意,立時將那支赤金點翠簪子給她戴在頭上。
蕭玉娘又去打開另外一隻匣子,先見裡頭是卷著的羊皮一般的捲軸,打開了,卻見裡面是一幅流光溢彩的牡丹圖,從花瓣到枝葉蔓莖,俱是用翠羽點綴而成,驚嘆之下,便又呈給蕭太后看。
蕭太后今次丟開了魚竿,細細拿著手去看那畫,口中也是驚嘆連連,半響問:「南邊還在修路嗎?」
駱得意趕緊道:「正在修路,嶺南地方上的官宦已經自發地修路了。」
蕭太后道了一聲賞,令人領著駱得意去領賞,口中含著一枚才送來的冰沁荔枝,一隻手勾勒著畫上牡丹花瓣,沉『吟』道:「朝中老臣還是不肯向嶺南修路?」
「是,老臣說,嶺南乃是窮山惡水,況且又有險山峻岭,若修路必是件勞民傷財的事,不值當如此。」蕭玉娘托著五彩琺琅小茶盅接過蕭太后口中的荔枝核。
蕭太后冷笑道:「南邊運來了這麼些東西,他們還口口聲聲窮山惡水?據哀家看,是他們老到懶得動彈了,才固步自封。」
「太后的意思,是憐憫老臣體弱,令他們回家榮養?」蕭玉娘眸子一動,蕭太后要修路的心思已經十分明了了,那幾個鬧著不肯修路的,只能提前告老還鄉了。
「嗯。」
「臣明白了。」蕭玉娘立時向外退去,斟酌著如何不動聲『色』地叫老臣們自己告老還鄉,只是,沒了阻撓太后的老臣,道路暢通了,那「夏縣」「夏丞」兄弟二人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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