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炸車
客車廂里擠滿了人,家駒他們更感到今天晚上的行動責任重大。旅客一看三個日本兵走過來,連忙往旁邊躲著讓路。當家駒他們接近客車和貨車連結部位的時候,火車已經駛出了濰縣站,車廂外一片漆黑。看家駒三人面生,車廂口坐著的兩個日本兵持槍站起來詢問:「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家駒很傲慢地用日語說著:「我們是濰縣憲兵隊的,上來檢查可疑人員。」
家駒走到日本兵面前,說是遲那快,不知怎的手上就多了一把刀,寒光一閃,一個鬼子的脖子就噴了血,就勢一掃,另一個鬼子的脖子也挨了刀。兩個隊員把手裡的長槍往旁邊一放,從背後分別抽出兩支鏡面盒子。藏在人群中幾個日本特務沒想到家駒他們上了火車這麼快的速度就行動,有人看到家駒動手大吃一驚,匆忙大喊:「有共黨!」
家駒手裡的刀一扔,拔出手槍高喊一聲:「老鄉們都趴下!不要站起來!」
不等話音落下,三個人手裡的六支手槍就左右開弓朝著那幾個特務開了火。槍聲一響,老百姓都嚇得抱頭縮到椅子後面,過道里的人擠到椅子底下,躲避子彈。這樣一來,特務們都暴露出來,還不等他們找地方躲閃,家駒三人的子彈就飛了過來,一個個給點了名。
馬家駒一看暫時控制住了車廂的局勢,又高喊一聲:「老鄉們千萬不要動,都藏好了,子彈不長眼。」
又對兩個隊員說:「你倆掩護我,我來脫鉤!」就閃身到了客車和貨車連結的地方,一反手,把客車車門旁邊的一小塊玻璃敲碎,拉下了制動閘。火車底下車輪與閘片劇烈摩擦「蹭蹭」地發出火花。
家駒一槍打碎了過道的門窗玻璃,一腳把殘餘的玻璃踹開,飛身就到了客車廂外面。
七號客車車廂的鬼子和特務聽到這邊槍聲迅速撲了過來,手裡的長槍短槍同時開火,子彈雨點般飛了過來。兩名隊員藏在最近的一排座椅後面,只伸出手槍向後還擊,壓制敵人的火力。
家駒顧不上躲避飛來的子彈,伏身找到連結車廂的詹氏車鉤。一般人不太了解,「詹氏車鉤」的是美國一位名叫詹內的鐵路工程師發明的。最初火車車箱間靠鐵鏈連結,當火車高速運行要停車時,這種連結方式不能防止車箱的碰撞,經常發生危險。某一天,詹內漫步在公園裡,突然眼前出現一群小朋友,他們正在這裡做著遊戲。只見他們的手與手鉤在一起,看起來十分緊密,不可分離。這意外的發現讓他眼前一亮,並且從中獲得了靈感,設計出了一組安全可靠的掛鉤。
這個裝置由鉤頭、鉤身、鉤尾組成,鉤頭內部有鉤舌、鉤舌銷,鎖提銷、鎖舌推鐵以及鉤鎖鐵,長得像兩隻鐵手一樣。在鐵手掌的中央設計一個機關,只要兩隻手一觸碰,便能將兩節車廂緊緊連接在一起。而要讓鐵手脫開,只需要拔出鎖提銷就行。但是當火車運行時,鎖提銷比較緊,一般要用鐵鎚敲打才能斷開。
家駒從帶來的工具包中抽出早就準備好的鐵鎚,一下一下敲擊著銷子,打算斷開客車與貨車的連結。當銷子快要脫開時忙喊車廂里的隊員過來。兩名隊員邊打槍邊往車廂外撤,一個人來到家駒身邊抓住貨車箱的梯子往車頂上爬,另一個人剛出車廂就被飛來的兩顆子彈擊中,身體趴了下來,家駒一把沒抓住,這個隊員就摔下車去了。
家駒忙用鐵鎚最後猛得一敲,銷子脫開,鐵鉤鬆脫,貨車跟著車頭前面的車廂繼續向前駛去,
後面的客車則因為拉下了制動閘慢慢停了下來。涌到車廂口的敵人還在拚命打著槍,家駒和另一名隊員已經爬上了貨車車箱頂。火車越開越遠,只看到敵人的子彈發出的火光,但是已經夠不到家駒他們了。
貨車前面的五號客車裡的特務和鬼子聽到後面的槍聲,擠到貨客車連結的地方,想爬到貨車車頂上去。藏在人群中的李玉強和趙亮看到鬼子特務在前面擠起一團,從敵人的背後發起了攻擊,不等敵人反應過來,槍口噴出的仇恨的火舌已經舔上鬼子特務的身體。他們很快就幹掉這一批敵人,車上的旅客都嚇得趴在地上、椅子上不敢抬頭。四號車廂的敵人聞聲過來支援,李玉強和趙亮又調轉槍口阻擊這邊的敵人。
馬家駒和剩下的這名隊員矮身降低重心,從貨車頂上跑到客車這頭,順著梯子爬下來,隊員用手中的槍做掩護,他雖然不知道在這節客車廂阻擊敵人的是誰,但可以肯定是站在正義這一邊的,他隱蔽在車廂門口開火。
家駒再次掄起鎚頭,朝著詹氏鐵鉤連結的銷子「噹噹當」敲起來。子彈就在耳邊飛過,他全然不顧,敲了十多下,就把銷子敲開了。鐵鉤脫開時,李玉強和趙亮冒著槍彈從車下跳下來,五號客車廂跟著前面的車頭繼續前行。
後面的貨車箱速度降了下來,家駒和隊員抓著車箱上的梯子等車箱逐漸停下來,一躍而下。李玉強和趙亮這時也跑到了跟前。幾人沒有搭話,跑到車箱中部車門前,家駒鎚子一掄,砸掉了上面的鉛封,家駒對幾個人說,「手雷都準備好!」四個人把身上的手雷集中起來,家駒他們把手雷的安全銷拔掉,拉開車箱門,把手雷扔了進去。就在手雷投入一剎那,車箱里猛然響起了槍聲。一挺機槍吐出火焰,向著家駒他們射擊。槍響了、手雷也炸了,家駒只覺得自己胸部被擊中,身體向後倒下,手雷爆炸的氣浪把他推出去很遠,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家駒昏昏沉沉感覺自己躺在地上,大地不停地顛簸著,他的眼皮特別沉重,睜不開眼,嘴巴想說卻發不出聲音,隨著一陣陣顛簸,人又昏死過去了。
家駒他們投擲的手雷把貨車車箱炸裂,燃起了大火,但是埋伏在車上的敵人機槍也擊中了他們四人。殘餘的敵人和聞訊趕來的濰縣駐防鬼子發現家駒還有心跳,因為家駒還穿著日本軍服,就和幾個日軍傷兵一起被抬上了汽車,拉著向濰縣城駛去。
濟世堂醫院是濰縣唯一一所綜合性醫院,有外科手術室。鬼子的汽車一進城就把傷兵拉到了濟世堂。現在已經是半夜,值班的醫生護士正在打盹,聽到外面汽車聲響,忙拉開診室大門。
汽車駕駛室跳下一個日本軍官,指揮車上的士兵把傷員都抬下來,揮著手對醫生和護士喊著「趕快搶救!」
今晚值班的醫生叫辛家華,是一名長相英俊的年輕大夫,大約二十六七歲的模樣,眉宇間和馬家駒有三分神似。他沉著地檢查著抬下來的幾名傷兵,檢查到家駒的時候眼睛一閃,用鑷子夾著大塊地酒精棉把家駒滿是血污的臉擦了一下,轉臉對著護士使了個眼色說:」這個人傷最重,馬上搶救!「兩個護士走上前,抬起家駒進到後面的手術室。
手術室時燈光明亮,房子中央是一架手術台,正上方是一組無影燈。兩個工具小推車、氧氣瓶擺在手術台旁邊。一架白色的木屏風擋住了手術室另一頭的一道門。日本兵進來四處查看了一下,見醫生和護士都忙著救人,就站在手術台旁邊監視。
辛家華不悅地說:」你在這裡會影響我們手術!「日本兵惡狠狠地瞪了辛家華一眼,悻悻地退到手術室門外。
昏迷的家駒被抬上手術台,衣服被護士用剪刀剪開去除。辛家華和一個男助理、兩名女護士快速地給自己消毒、穿上隔離服、戴上橡膠手套,立刻給家駒備皮、消毒、清創、開刀、取出傷口裡的彈頭和彈片。
辛家華忙碌了一會,對著一個護士說:」病人需要輸血,你再去血庫取400毫升O型血。「
那名護士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身出了手術室。門口一名鬼子說:」你要做什麼?「
護士說:」醫生說病人需要輸血,我去血庫取血漿。「
這名鬼子說:」我和你一起去。「
護士來到後面的血庫對管理員說:」醫生需要400毫升O型血漿。「
管理員沒有多說話,從冰箱里找出一瓶血漿遞給護士,護士接過來就回去了。
手術室里,辛家華已經給家駒完成了縫合、注射完抗菌素,一套動作非常嫻熟。護士回來就用橡膠管給家駒開始輸血。護士做了個手勢,悄悄暗示辛家華事情辦妥。
突然醫院的燈都滅了,手術室頓時陷入到一片黑暗中。門外的鬼子推門進來問,」怎麼回事?」
辛家華冷冷地回答:」停電了。「
鬼子又問:」手術還能做嗎?「
」可以,麻煩你找幾支手電筒來!」
鬼子一愣,辛家華說:「麻煩你快去找幾支手電筒!」
鬼子無可奈何地出去了,對著外面的人喊:「趕緊去找幾支手電筒!」
黑暗中,兩個護士迅速打開手術室的另一道門,搬進一具赤裸的屍體,又麻利地抬起家駒送到暗門中,那邊有人接了過去,暗門隨即又閉上了。
辛家華問:「這人怎麼死的?「
一個護士說:」是一個今天遭到襲擊的日本人。「
幾分鐘后,門外的鬼子找來了手電筒,辛家華和幾個護士假裝忙著手術並進行了縫合,忙碌了好一會。
突然頭上的無影燈亮了,醫院整個又亮堂起來。鬼子問:「手術怎麼樣了?」
辛家華故作無奈地說:「他傷得太重,已經死了。」
鬼子走過來看了一眼手術台上滿身血污的人,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指翻了一下屍體的眼皮,看到已經散瞳,惡狠狠地說:「趕緊搶救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