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方尊

膠澳總督府內，這些天大家一直能看到長野司令官得意的笑臉，《黃雀行動》已經連連獲得成功，兩次設下陷阱引誘共產黨和國民黨軍統來鐵路上劫寶，雖然折損了少量兵力，但是共產黨和軍統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而且中國的國寶商代四羊方尊已經擺放在了長野榮二辦公室中央的一個木檯子上。

四羊青銅方尊是商代晚期青銅禮器，祭祀用品。1938年出土於HUN省寧鄉縣炭河裡遺址。商四羊青銅方尊是中國現存商代青銅方尊中最大的一件，其每邊邊長為52.4厘米，高58.3厘米，重量34.5千克，長頸，高圈足，頸部高聳，尊四角各塑一羊，肩部四角是4個卷角羊頭，羊頭與羊頸伸出於器外，羊身與羊腿附著於尊腹部及圈足上。同時，方尊肩飾高浮雕蛇身而有爪的龍紋，尊四面正中即兩羊比鄰處，各一雙角龍首探出器表，從方尊每邊右肩蜿蜒於前居的中間。

商四羊青銅方尊整個器物用塊范法澆鑄，一氣呵成，巧奪天工，顯示了高超的鑄造水平，被史學界稱為「臻於極致的青銅典範」，位列中國十大傳世國寶之一。

長野榮二手持放大鏡，幾乎要趴在四羊方尊上，一寸一厘地細細觀賞這件無價之寶，不禁感慨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偉大、中國古人的聰明智慧和巧奪天工的製作工藝。

他一想到這件傳世之作就要被自己運送回日本，不禁得意洋洋、哈哈大笑。

長野榮二得意忘形地把大島清、矢野雄一和竹下太郎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讓他們也開開眼界，「諸位，相信你們從來沒有見到這樣的寶貝，這是中國五千年前製作的青銅器，它已經在地下埋藏了五千年，今天終於重見天日了！這個日，就是我們大日本帝國，很快我就要把它運送到東京，敬獻給天皇陛下，它將成為我們日本的國寶，成為我們支那戰場最重要的戰利品！」

長野榮二無恥的嘴臉讓在場的小鬼子們都汗顏，但都不得不為他的這番言論拍掌稱讚。大島清卑微地奉承到：「司令官閣下，在您英明的領導下，《黃雀行動》取得了赫赫戰果，這個國寶運到日本，您的英名也會隨之傳播到日本四島，您將成為我們大和民族的英雄！」

矢野雄一也連忙說到：「是啊，司令官閣下現在已經是我們大日本皇軍的英雄了!」

竹下太郎雖然心中腹誹，但臉上不敢表露出一絲一毫，一個侵略者竟敢妄稱自己是民族英雄？他打心底里厭倦了與這些卑劣無聊的狂徒為伍！

晚飯後竹下太郎見到美惠子，心裡的憤憤之氣還未消除，美惠子不解地問：「竹下君，今天你看上去好像生了很大的氣？」

竹下太郞在美惠子面前不加掩飾地說：「我從未見過如此無恥之人！」於是他就把下午在長野榮二辦公室看到四羊方尊的事說了，對於長野、大島、矢野等人的無恥言論也未作隱瞞。在美惠子眼裡，竹下太郎已經不再是那個對日本侵華戰爭無比狂熱地熱血青年。

因為一直沒見家駒發出聯絡暗號，美惠子拿著膠澳總督府的兵力部署和地下暗道的圖紙等得焦急萬分，時間一天天過去，距離鬼子裝船運寶的日子越來越近。美惠子決定不能再等了，她準備冒險主動聯絡地下黨。

這天下午，美惠子換上一身洋裝，把圖紙折好塞進髮髻里藏好，戴上一頂毛線編織的帽子，拎著一隻小包在總督府門前叫了一輛黃包車，在青島水族館前面下了車。

有一隊日本僑民正熙熙攘攘地過馬路，

美惠子就停下來等候。這群日本人有男有女多約四五十人，一邊走一邊「嗚里瓦拉」講著日語，好像是剛參觀完水族館出來，美惠子聽到他們在談論各種魚和海洋生物的話題。

忽然美惠子看到馬路對面走過一個中國女子，穿著打扮普普通通，但是好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女人從萊陽路拐彎進了魚山支路。美惠子等那群日本人全部走過去，穿過馬路向東走，走了十多米，她猛然想起來，剛才的女子在那晚行動的火車上見過，當時好像是下人的打扮，就在那名瞅了幾眼竹下太郎的女人身邊。槍戰發生前，那兩個女人就都不見了。美惠子意識到這個女子肯定是軍統的人，立刻轉過身急急追過去，等她趕到魚山支路口，拐彎再去找那個女子，已經不見了她的身影。

美惠子暗想，這個女人那晚在火車上見過後，今天突然在青島的街頭現身，她到底要做什麼？

因為身上帶著圖紙，美惠子不敢多做停留，也拐到魚山支路，又叫了一輛黃包車，到了正陽關路公主樓下了車，然後一路留心觀察周圍是不是有可疑的人，一邊裝作欣賞八大關各種歐式建築的樣子。她好像是走累了，轉身走進了名古屋咖啡館。

今天咖啡館里人比較多，裡面還坐著兩個日本軍官。莫維剛穿著一件西式馬夾站在櫃檯里，看到美惠子進來，徑直走到櫃檯前說：「老闆，樓上有包間嗎？」

莫維剛看到美惠子外套的胸前別著一枚紫色鳶尾花的胸針，問：「小姐您是三個人嗎？」

美惠子笑道：「對，三個人，有兩個朋友一會就到。您這裡有預定鮮花的服務嗎？」

莫維剛回答：「有的，您想要什麼花？」

「您這有鳶尾花嗎？」

「我這裡有蒲公英。」莫維剛略一停頓，「小姐，您請跟我來！」

莫維剛從櫃檯後面轉出來，非常客氣地帶著美惠子上了二樓，在二樓樓梯口見沒有閑雜人等，遞了個眼色，和美惠子徑直上了三樓，來到莫維剛的辦公室，關上房門。

美惠子開口說到：「蒲公英同志，我是鳶尾花，因為事情緊急，我聯繫不到長劍同志，不得不直接來和您見面。」

「鳶尾花同志，長劍同志在行動中受了重傷，目前在治療養傷，您有什麼情報直接和我說吧。」

美惠子忙問：「長劍同志傷得怎麼樣了？要緊嗎？」

莫維剛回答：「他已經脫離了危險，你放心吧！」

美惠子伸手摘下頭上的帽子，把藏在髮髻中的圖紙取出來，「敵人竊取的國寶四羊四方尊已經被運到青島了，現在就保存在膠澳總督府五樓長野榮二司令官的辦公室保險柜中。一月三十號日本人就會用船把四羊方尊和一批黃金古董運回日本，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這是膠澳總督府敵人的軍力部署和地下暗道的圖紙。我們需要抓緊時間制定行動計劃，趕在敵人行動前把國寶奪回來！」

「太好了鳶尾花同志，你送來的情報太及時了！我和同志們前兩天還在討論行動計劃，因為不了解膠澳總督府里的情況，都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行動。這一下可是幫了大忙了。」

美惠子在桌上展開圖紙，詳細地向莫維剛介紹了自己了解到的所有情況，最後說：「我目前了解到的就這些，給你和同志們做參考。我不能在這待太久，必須馬上回去了。」

兩個約定好下次的聯絡方式和暗號，美惠子就下樓出了咖啡館，在門口叫了車，中間又換了一輛車回到了軍營。

在濰縣馬府里，家駒已經開始慢慢恢復了。在馬老爺子和馬夫人的悉心調養下，家駒的氣色變得越來越好，身上也感到有了氣力。

家駒斜靠在炕頭的被子上，身下的火炕被燒得暖暖的，馬老爺坐在炕頭旁邊的一張太師椅上，馬夫人坐在炕沿上，家華站在夫人旁邊，瞅著家駒端著一碗雞湯，一勺勺送進嘴裡。喝完湯，家華接過碗放在桌子上，調侃地說：「大哥，你這恢復得很快啊，都能自己喝湯了。」

家駒微微一笑說道：「爸、媽、家華，我要告訴你們一件大喜事！」

大家一怔，互相看了一下，「什麼喜事？」

「你們知道嗎？我遇到靜嫻了，靜嫻在青島！」

馬夫人一聽立刻站了起來，-「什麼？你看見靜嫻了？她在青島！你快說說怎麼回事。整整八年沒有見到我閨女了呀！」

因為保密紀律，家駒只是大概說了一下靜嫻在青島，她現在的樣貌變化，說她身體很好。

看到家駒語焉不詳，馬老爺問到：「她在青島做什麼？有工作嗎？嫁人沒有？」

家駒見老爺著急，忙說：「爸爸，靜嫻也是我們的人，她的身份現在還要保密。」

馬夫人眼裡閃著激動的淚光，她一把抓起家駒的手「那靜嫻能回來嗎？她什麼時候能回家來啊?」靜嫻當年突然失蹤，對於馬老爺子和馬夫人是沉重的打擊。他們不相信一個大活人會憑空消失，沒有一點音信。馬老爺子派人去BJ多次尋找，如果不是後來收到了似是靜嫻手書的一封信，家裡都的打算在報上登尋人啟示了。

家駒說：「媽，快了，趕走了日本鬼子，靜嫻就能回來了！」

家華和靜嫻的感情也非常深，時時處處都是大姐在關照他，聽說靜嫻在青島忙問道：「大哥，那我能去青島看看大姐嗎？」

「咱們現在還不能和靜嫻見面，她的身份非常特殊，我們都要為她的身份保密，就算在大街上遇到了也千萬不要和她說話！」

馬老爺感慨地說：「咱們都再忍一忍吧！畢竟八年都忍過來了，只要靜嫻能安安全全地，這比什麼都重要！」

這時，院子里傳來腳步聲，有人來到西廂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說：「老爺夫人，隔壁的袁小姐來了，她要找家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