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張小山的項鏈

轟炸過後，前面遠處的鐵路道旁一片狼藉。

伍千里命令道：「清點人數，檢查武器裝備。」

余從戎跑過來彙報情況：「七連沒有傷亡，電台和譯電員都沒事。」

「我知道了，讓同志們抓緊時間進行修整。」

「是。」余從戎立即通知下去。

伍萬里此時手中拿著一把子彈殼，挑出一顆，朝著雷爹的後背扔了過去。

他從小喜歡扔石頭，那準頭幾乎百發百中。

張小山在一旁看見了，佩服道：「扔的真准。」

伍萬里得意的一笑：「這算啥，你沒見過我打水漂。」

吹噓了一句，他扭頭看見張小山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項鏈，項鏈的下方掛著一個吊墜，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我小時候有一個長命鎖，家裡人給的，你的這個是不是？」

張小山似乎被說中了，急忙將項鏈收了起來：「我不告訴你。」

……

火車沒了，眼下只能徒步前進。

各個連隊接到的任務不一樣，也因此在這裡分開。

七連的骨幹成員聚集在一起，簡單召開了一個小型會議，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行動路線。

梅生看著手中的地圖，提議道：「美.軍既然發現了我們，肯定會搜索這一帶。這裡植被稀疏，掩體較少，最好等到天黑再行動。」

平河一邊紮緊綁腿，一邊說：「我同意指導員的意見，前面是一條寬闊的河灘，除了暴露的亂石和一些死屍，沒有任何的障礙物，萬一被美.軍的偵察機發現，那就是活靶子。」

余從戎依舊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美.軍現在正在交戰，哪有時間管我們？我不信剛剛轟炸完，又再派偵察機過來，那機油不要錢啊？」

雷爹轉頭詢問梅生：「護送電台的任務，上級有沒有時間上的要求。」

「兩天時間，上級要求我們儘快送達。」

伍千里知道，目前前線的情況不容樂觀，由於缺少電台，指揮部和前線的通訊受到嚴重影響，很多命令都不能及時傳達下去。

此時七連運送電台的任務，就顯得格外重要，晚到一分鐘，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犧牲。

考慮到這些，伍千里決定冒險：「時間不等人，你們應該知道電台對於前線的重要性，我建議立即出發。」

「我不同意。」梅生不願意拿戰士們的生命去賭，大白天的趟過這片一覽無餘的河灘，風險性太大了。

幾個人討論了片刻，意見不統一。

趁著修整的時間，高飛採用平河所教的「三橫兩豎」的方法用繩子將自己的被子紮緊。

其實，平河也教了他如何打綁腿，但是，高飛覺得綁腿已經不適應了。

綁腿對於提高士兵行走能力確實有效，但是，後來逐漸取消了，取消的時間就是在抗.美.援.朝時期。

我軍在剛入朝的時候是打著綁腿的，但在作戰中，很快就發現了綁腿簡直就是要命的東西。

美.軍的裝備，摻雜了很多燃燒彈和遠距離的噴火器。

那些都是化學燃燒劑，用沙子或者滿地打滾，根本無法撲滅。

如果士兵的衣服被點燃，那就只有眼睜睜看著被燒光，即使撲滅了，這些燃燒劑會造成嚴重燒傷甚至是深度燒傷。

更或者，有些還是有毒的物質，具有很強的腐蝕性和衣服附著能力。

對付這些武器的唯一辦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脫掉軍裝和褲子。

但是，此時如果腿上如果還綁著綁腿，那就極其糟糕了。

因此，在沒有明文規定的情況下，志願軍逐漸脫下了綁腿。這也是為了適應現代戰爭的一種自然進化。

和高飛一樣，旁邊的伍萬里同志正在學習打綁腿。

他把自己的雙腿五花大綁，最後綁的太結實，都走不動路了。

張小山看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後被伍萬里追著屁股一頓暴揍。

高飛看著嘻嘻哈哈的兩人，再想起張小山不久之後在河灘上被美.軍的戰機用機槍掃射而死，了。

他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泥土，朝著伍千里走了過去。

「連長，我有話說……」

伍千里、梅生、余從戎、平河、雷爹等一群人全部看向了他。

目前，經過他們的討論，行動路線已經確定，但怎麼也繞不開前面的河灘，如果繞路，就會浪費很多的時間。

現在唯一有爭議的就是立即出發，還是等晚上再出發。

梅生看見高飛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有什麼事嗎？」

為了救張小山的命，高飛不得不又開啟了預言模式：「連長，我有直覺，如果從河床上走，可能會被美.軍的偵察機發現，我建議等到天黑。」

聽到他的話，伍千里的眉頭微微一皺。

余從戎抬起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又抻著耳朵仔細聽了聽。「又是你的直覺？」

「是。」看過長津湖的他，根本無法說出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只能用直覺來尋找理由。

但是，直覺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根據，毫無邏輯可言。

經過火車一事，伍千里認為高飛不會無的放矢，他一直有種錯覺，高飛好像提前知道一些事情，就像是能夠未卜先知，難道高飛真的能對未知的危險有直覺？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伍千里看了看手錶，最後下決心道：「現在距離天黑還有三個小時，時間不等人，電台必須在明天按時送達！我宣布，隊伍分成三排，各排按四六六陣型前進，把譯電員和電台集中在二三排中路保護！」

「是。」

命令快速下達。

高飛還想在說些什麼，伍千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耳旁輕聲道：「你的直覺可能很准，如果時間允許，我不會選擇在白天行軍。但是，前線指揮所現在非常需要這些電台，鐵路被炸，剩下的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我們必須要在兩天時間內，用腿跑著完成！哪怕前面是座火山，也必須趟過去！」

聽見這些話，高飛沉默了。

七連按隊形散開，譯電員和電台被保護在中間。高飛緊挨著張小山，想著必要的時候拉他一把。

這裡原來是一條大河，幾個月不下雨，大河幹了之後，就露出了滿是石頭的河灘。

這裡的河灘非常的寬，大概有一千米左右。

可能以前這裡爆發過戰鬥，河灘的亂石上有很多的「死屍」。

由於氣溫低，屍體腐爛程度低，看起來像一具具的殭屍。

十幾個有經驗的老兵在前面負責偵查和帶路。

剛開始一切正常。

十幾分鐘后，走在前面的排頭兵幾乎快要穿過河灘到達對岸了。

高飛不住的抬頭翹望遠方的天空，但是，想象中的偵察機一直沒有出現。

難道劇情改變了？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令人心悸的嗡嗡聲從遠處的雲層傳了過來。

「來了！」

伍千里的心頭不由得一震，掃了高飛一眼后，看著極遠處朝著這邊飛來的兩個小黑點，大吼道：「隱蔽！」

撤離肯定是來不及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躺在亂石上裝死。

為了裝的像，都是橫七豎八的躺著，中間拉開一些距離。

高飛和趙小山躺在一起，挨著比較近，但中間也有一米的距離。

「怎麼辦？怎麼辦？……」

高飛不斷在心裡詢問自己，他把所有的辦法都想了一遍，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張小山離開他的位置。

「張小山，你往我這邊爬一爬。」高飛輕聲道。

張小山並沒有動，而是看了看連長的方向。

伍千里聽見了，輕聲道：「不許動，動了都得死！」

這算是命令了，因此，張小山果真沒有動，老老實實地躺在他的位置上。

高飛無奈，伸手想要去拉張小山，只要能移動一米的距離，或許就能挽救張小山一命。

但他的手卻被另外一隻手給按住了。

對頭的余從戎冷靜地道：「別動！你見過死屍能移動的嗎？」

這個時候，美.軍的兩架偵察機已經飛到他們的頭頂，然後呼嘯著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