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伏擊
三日前，壽春。
「轟隆隆……」
是夜，積蓄了多日的陰霾伴隨著低沉的雷聲終於釋放，一場秋雨在整座壽春縣蔓延開來。
仲氏府邸深處。
一道拄著拐杖佝僂的背影出現在祠堂內，透過滴水檐前淌落的雨水，看著眼前被雨水打散、零落一地的桂花，嘆了口氣。
忽然，一陣陰風吹過，祠堂內外燈火瞬間明滅不定，石燈幢內晃動的燭火讓他有些眼暈，更有些心悸。
「你提供的情報大人很滿意」
昏暗的角落裡，走出一位精瘦、面容冷峻的黑衣劍客。
聞言仲甫（仲氏族長）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上深處的冷汗：「為承影大人做事是我仲氏一族的榮幸……只是犬子……」
「貴公子明日便會重回府上」
說話間，黑衣劍客拔劍出鞘將燈盞內的燭心挑在劍尖，看著仍在劍尖上搖曳的燭火：「只是還有件事要勞你一次」
先是一驚，聽到黑衣人的話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黑衣人身前：「我仲氏一族願為大人、願為秦國效力」
「好，我要你三日後將項梁引到貴府」
「啊……這……恐怕項梁不聽老朽的」
仲甫顯得一臉為難。
「你在怕什麼，只要你將項梁引到壽春剩下的交給我們……聽說項氏一族還有兩個孩子……」
「只需……」黑衣人在仲甫耳邊耳語一番。
「這！」
「仲氏一族的前程可就在老家主的一念之間了，帝國是從不會慢待有功之臣的」黑衣劍客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屋檐下看著雨水。
「老朽會……會按照大人吩咐的去做」
片刻后，仲甫顫顫巍巍的說道。
「很好，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貴府公子明日便會送回府上」
話畢，黑衣劍客隨即收劍入鞘，燭心復歸於燈盞內，火光一如從前，恍惚間整個人瞬間消失不見。
劍客走後，仲甫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此時一隻燕子悄悄從庭院樹梢飛走，穿過幾條街道來到一條空蕩蕩的街上。
穩穩落在竹傘下探出的一隻白皙手上，化作一隻紙紮的雨燕……
……
鏗鏘！
僅僅是項羽發作的瞬間，走在前面的『下人』就猛地轉身翻手從袖中抽出短刀架住了長劍。
「什麼時候！」
一擊之後，刺客爆退幾步，雙刀一上一下放於身前，晃了晃被震得有些發麻的手臂，腳步不斷變換著。
項梁見狀哪裡還不明白，抽出劍，劍尖指地，雨水盡皆震散，蓄勢待發。
「閣下太陽穴微微隆起，雙目開闔間精光四射，一看就是精通內家功夫的高手，而且當你給我叔侄遞傘和剛才拭淚之時都暴露出虎口和手掌的老繭，那是只有練劍之人才會生出的老繭，說，是什麼人派你來刺殺我叔侄三人！」
「真是聰明，不愧是大人點名要除掉的家族，這般年紀修為就達到了乙等，又天生神力……只可惜，這一路都是我們的人！（你成長不起來了）」
「動手！」
下一刻，沿途屋頂閃出八名頭戴黑色玄鐵面具的殺手。
項梁和項羽齊齊把項雲護在身後，待看清出現的黑衣殺手面具上雕刻的狼首項梁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黑冰台！」
……
壽春，仲氏府邸。
不大的偏廳內，鋪陳卻十分精緻考究。
蜀中寒蠶絲織成的幕簾將屋外世界隔絕，屋內兩隻博山爐吞吐著典雅清新的檀香，幾個檀木書架上齊整的是各家珍藏，幾盆千金難求的奇花異草全做點綴，象牙做的案子上擺滿了仲氏數百年珍藏中最極品的法器和珍玩，另一側的案子則擺上了疊好的兩套秦國官服。
仲甫佝僂的身子更是稍稍彎下殷勤的逐個為主位上的黑衣女子介紹著。
不同於身旁頭戴繪有虎首紅色玄鐵面具的黑衣劍客，她的臉上僅僅用黑紗巾遮住了半張臉。
面對象牙案上的珍寶奇玩，黑衣女子玩味似的看了眼仲甫。
半個時辰前，仲氏家族長子仲曄（仲甫唯一嫡子）已被釋放，此刻正在內院榻上養傷，而仲甫和仲曄更是分別被授予了壽春縣令和獄掾的官職。
這時一個黑衣劍客從外快步走進，走到黑衣女子身邊耳語幾句。
女人看了眼天外從案上取了一件球型法器便要出門。
眼見女人要走唯恐生了『變故』，仲甫連忙跟了上去，作為昔日楚國項氏一族『故交』，沒人比他更清楚項氏一族的底蘊。
「你們幾個保護好袁縣令」
門前女人把手一揮，兩名黑衣劍客就把將要踏出門的仲甫又架了回去。
……
彼時，九州修行者將修行境界由高至低劃分成：仙人、紅塵仙、甲、乙、丙、丁（普通人）六等。
黑冰台將殺手分為天、地、人三個等級，分別對應紅塵仙、甲、乙三個境界，並給地字級、人字級殺手分別配有以紅、黑兩色為基調繪有虎與狼的玄鐵面具加以區分身份。
天字級由黑冰台首領親授神兵利器，並將以兵刃之名賦予新的名字，而他們原本的名字，除了黑冰台首領再無人知曉。
而仲氏府內的黑衣女子在黑冰台中位列天字一等，佩劍承影！
……
偏僻斜長的小巷，隨著片刻刀光劍雨的落幕，留下一地屍骸，血水混合著秋雨形成了一片鮮紅色的小水窪……
雨，下大了。
身為甲等下位武道修士的項梁在項羽（乙等下位）的協助下收拾八名原本作為『清場』的人字級黑冰台殺手（乙等）並不麻煩，甚至很快。
「竟然?！」
最終，項羽的長劍在『下人』驚愕的眼神中刺穿了他的胸口。
「是黑冰台的殺手，若是針對咱們項氏的布局不可能只派人字級的殺手，仲氏一族肯定出了變故，我先送你兄弟倆出城！」
項梁看了眼隱沒在霧氣中只顯露一點樓閣的仲氏府邸，丟掉手中半個玄鐵面具，顧不上擦掉劍上的血跡，喊上項羽和項雲，就要朝城門衝去。
「黑冰台？」項羽疑惑道，他並沒有聽說過類似的殺手組織，見叔父說的認真，背著小項雲跟在後面。
此時壽春城上空突然出現一個光點，隨後一陣耀眼的光芒綻放，烏雲頓時散去，大雨隨即止住，一股熱浪開始炙烤大地，雨水快速被蒸發。
「好精純的真氣波動，這……莫不是仲氏的大明輪？！」
「難道……」
孟祁回頭看了一眼，心裡驚疑，腳下卻絲毫不敢停頓。
直到，叔侄三人面前出現一道人影。
「項將軍才來壽春便要走，是我等慢待了將軍嗎？」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數名頭戴紅色玄鐵面具的黑衣殺手瞬間將項梁叔侄三人圍住。
「什麼時候！」
修行『觀』感知一向敏銳的項羽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周圍出現的黑衣劍客。
「他們的境界在甲等，為首的那個女人我看不透，等下我會為你兄弟倆開一條生路，來時在城南右邊第三間鋪子外有馬匹，你們奪了就跑！不用管我！」
衣不沾雨、足不沾塵，承影彷彿閑庭信步，朝著項梁叔侄三人一步步走來。
「想走？！」
承影劍來的極快，彷彿只是一個呼吸，劍尖就要抵在項梁咽喉。
鏗鏘！
饒是久經戰陣的項梁，面對這一劍也不免心驚，但是他沒有躲閃，長劍如鐵索長橋，擋下了這致命一劍。
「你們對仲氏做了什麼！」
「你猜！」
隨之而來的，劍意直接洞穿了項梁左肩，去勢不減的將項梁身後一連數間房屋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