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回 越來越美

（一）

「你倆什麼時候認識的？在哪認識的？」閆笑非跟徐傑輪聊著，「什麼？洗浴中心……我怎麼問她，她怎麼不告訴我……她原來是洗浴中心的高管……什麼？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閆笑非開啟了免提。通話聲在屋內回蕩。

槐三妮羞紅著臉，去奪閆笑非手裡的手機。閆笑非輕盈躲閃。

「你覺得槐經理這個人怎樣啊？」閆笑非問。

「女神啊。」徐傑輪答。

「你給槐經理做過按摩嗎？」

「瞧您說的，怎麼可能——槐經理有空就看書，她的快遞都是書。」

「言情小說？」

「有一次，我偷偷撕開書籍的外包裝，美學與設計……」

「她是給她男朋友買的吧？」

「槐姐有了男朋友？不會吧。」

「早就有了，家裡逼婚，馬上就要結婚了。」

「這樣啊……」

見徐傑輪沉默了一會兒，閆笑非頑皮地吐著舌頭，槐三妮終於搶到了他手中的手機，「傑倫啊，我是你槐姐，甭聽閆老師忽悠，家裡逼婚是真的，我哪有男朋友，沒有人願意娶我……」

槐三妮關閉了免提，走到屋子角落裡與徐傑輪通話。

諸葛娟子泡了茶，示意閆笑非、戴桐城喝茶。可這兩個大男人看著通話的槐三妮，支起耳朵想聽見通話內容。

槐三妮打開門，拿著閆笑非的手機，到室外的走廊里繼續與徐傑輪通話……

「聽吧聽吧，躲你倆啦。」諸葛娟子笑著說，「接著聽牆根門縫去啊。」

閆笑非示意戴桐城去門口，戴桐城示意閆笑非去門口。

兩個男人都沒動身，笑了起來。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茶水，表面上看著挺悠閑，其實剛經過滾燙地翻滾。品一口，找找曾經的滾燙……」諸葛娟子又招呼兩位男人品茶，「泡茶的時候，在一泡茶里，看到曾經，看到歲月，看到氣息，看到山脈，看到飛鳥，看到流雲……也看到自己心裡的光。」

「能泡出此時此刻那倆通話人的心裡的光嗎？」閆笑非問道。

「一人、一物、一地，只能泡出個人內心深處的柔軟。」諸葛娟子說。

「這是喝茶啊，還是喝醋？」閆笑非沖著戴桐城扮個鬼臉，「諸葛老師的酸味進沒進茶……」

戴桐城笑而不答。

「倆石頭！」諸葛娟子笑著罵道，「有待喚醒的石頭……」

「是石頭，就永遠拒絕喚醒。」閆笑非說，不但不會喚醒，而且，只要是石頭，在哪裡都不會發光！

三個人邊喝茶，邊海闊天空地胡侃。

槐三妮拿著閆笑非的手機走了進來，把手機還給閆笑非，然後對戴桐城說，「把我送到單位，我到點了。」

「這麼平靜，內心不起波瀾？」閆笑非問槐三妮，聊了那麼長時間，聊的時候像泡茶一樣，火急火燎的——聊完了，就像泡好的茶，平靜了。

槐三妮臉上浮現紅雲。

「諸葛老師，快看快看，誰把一杯紅茶倒在了槐三妮的臉上？！」閆笑非指著槐三妮泛紅的臉龐大笑。

見戴桐城跟著槐三妮往外走，閆笑非說，「戴部長，你那個大樹底下用過的被窩呢，送給槐經理吧，槐經理得抱著去找徐傑輪！」

槐三妮佯怒地瞪了閆笑非一眼。

「老不正經，沒大沒小的。」諸葛娟子笑著說，「槐經理，你撓爛閆笑非這張破嘴！」

槐三妮捂著嘴笑了……

在路上，

戴桐城接到張紅娘的電話。

「戴部長，你最近買房嗎，是這麼回事……」張紅娘說，「房子不好賣了，表妹所在的公司要求非銷售員工在年底前自己或推薦他人購買一套在咱們市區的任意一項目房源，享受全款9折，貸款9.5折優惠。表妹是公司會計，如果公司下達的指標完成不了，她就被淘汰……如果戴部長有購房意向，就走表妹的指標……」

「好的張姐，如果我買房，就只聯繫你這一個頭。」戴桐城答應著。

（二）

輪休的時間，槐三妮借了槐二楞的越野車，去赴徐傑輪的宴會。

「槐姐，我為你準備了豐盛的食材，肯定是你想也想不到的……」徐傑輪邀請她時，在電話里說道，「很大的雅間，壯闊的風景，你什麼時間有時間？」

「我跟誰一起去？」

「只邀請了你一個！」

槐三妮心裡的小鹿亂撞……

「你得找個越野車，對了，你弟弟槐二楞那輛車就可以。」

「嗯。」槐三妮心裡想，這個悶悶的小男人，竟然把自己了解得這麼仔細，連槐二楞開什麼車都記在了心裡——他與槐二楞只是簡簡單單的一面之緣。

順著導航，槐三妮開著車走了很長的一段柏油馬路，又下道走土路。土路坑坑窪窪，七高八低，幸虧是越野車，要是她的女生小轎，早就拖底不前了。

路邊和遠處的壕溝坡上，都是蘆葦。初冬，蘆葦的穗就變成了灰白色，稈和葉子也變成了白色，寒風吹過來，飄飛的蘆花就像棉絮一樣，在風裡輕揚。路過的村子，灰磚平頂的房子上還有晾曬的玉米。小孩子打鬧，用著不同於槐三妮家鄉的腔調……

在一條冰封的大河西岸，在一個冰封的小池塘的旁邊，在遠離村莊的荒原上，有一個塑料大棚，大棚相通著一間低矮的小屋。小屋前，徐傑輪朝著越野車開來的方向揮手……

過膝的藍色工作服，綠色的運動鞋，健壯的身體，微黑的臉……槐三妮上下打量著徐傑輪，「咦，看臉色，像是農民，可，這個新農民衣服鞋子上怎麼沒有泥土？」

「為了迎接你，新換的。」徐傑輪不好意思地笑了。

「咱倆那麼熟悉，還像見客人一樣？」槐三妮說，「見外了，說吧，請我吃什麼好東西？」

在徐傑輪的帶領下，槐三妮走進那間小屋。屋子很大，但布置講究，很是整潔，一個很大的火炕上擺了半炕的書。

「別看是火炕，我燒的都是環保塊，不冒煙。」徐傑輪介紹，「天寒地凍得生火，大棚暖和，自己也暖和。」

「溫度是挺高的——出汗了！」槐三妮脫了外面的大紅的夾克式防寒服，放在炕上。

徐傑輪看著槐三妮露出雲邊、綴花、乳白色的保暖襯衣，再加上她的牛仔褲、小馬靴，一時驚呆了，「槐姐越來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