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第49章 第 49 章

【2】

丈夫戴上了我精心挑選的耳飾,漂亮的銀色骨鏈托著幽邃的祖母綠主石,令我想到有著寶石鑲嵌和細密針腳織就的繚亂絲綢的□□風格。

原本低調的配色以張揚的款式顯示出來,襯得來自東方術師禪院家的繼承人有種說不出來的秘晦與耀眼。

他的性格也確實如此啦。對不在意的人從來不太掩飾自己的厭惡情緒與難以揣測的冷情,就算是血親,也勉強淡薄得可以。

家裡人都太慣著他了,畢竟是出生就繼承術式、家族裡一輩的天才的角色,就連妻子的人選在最初的選擇也是無所謂身份的。

在展覽冊看到的瞬間,我就覺得會很襯他。

丈夫很認真地問我,為什麼突然想起來送他呢,我不太好回答……有點疑惑的偏了偏頭。

「欸?理由,送禮物什麼的…需要理由嗎?只是很普通地想到了而已,硬要說什麼理由的話…因為要到結婚紀念日了吧?」

在丈夫瞧不出喜怒的笑容中,我說出了完美無缺的理由。

還有,最近總是覺得不太安心……電視上的八點檔情感綜藝說婚後夫妻的感情需要依託偶爾的驚喜與儀式感來點綴。

我總覺得婚後寡淡沉悶的日子有種分不太清時間的感覺,這樣的麻木感也難讓心情變好吧?和直哉在一起的時候會有點新意,其它的時間總是睡覺和在家裡學禮儀插花什麼的,總之是這種簡單的理由。

家族裡並不缺什麼儀式感…倒不如說太多了,有點讓人煩惱了。那驚喜的話…左右也大概是禮物吧?

這樣想著,對夫妻感情有著莫名擔憂與愁緒的我精心地選擇了送給丈夫的禮物。

我不太擅長做選擇,幾乎是隨便從冊子里抽出一頁,再縮短範圍收藏了,當它真的戴在丈夫的耳朵上時,我才發現它是那樣地合適又驚艷。大大地超出了我的預期。

丈夫聽到這個回答,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只是微微挑眉,或許我說的太冠冕堂皇了些,讓他感覺又失望又冷漠。

他甚至拿起那條耳墜時,露出了陰鷙的、大概近似於「真的沒有什麼毒嗎」的眼神,讓我看著他的側臉,很是訝異地表示:「如果不喜歡這種款式可以直接說的,可以換一款試試看,不用勉強的。」

不過很快,他就又恢復了那樣溫和矜傲的神情,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乎很討厭我這樣輕浮的「隨意就收回來了」的態度,輕輕地瞥了我一眼。

呀。

奇怪的態度。

和耳墜爭什麼呢……

次日,參加家族相關的會議,僚屬們都誇讚了少主的新配飾。

繼承人的尾指輕點膝蓋,難得地沒有應聲,而是對著房間角落裡的花瓶斜插的一支冬梅半掩著眼睛看了很久。

【3】

我大概察覺到丈夫不太高興的態度從哪裡來。

不過……可以敏銳到這種程度嗎……?

男人。果然是很可怕的生物。

……

送給丈夫的耳墜其實並不完全是我自己挑選的。

那天去展會的時候,我遇到了一位很奇怪的人。

他穿著應侍生的打扮,負責向參加展覽的貴賓們派發預覽的冊子。

因為個子很高、身材也很不錯,修頎的身姿帶來難以忽略的壓迫感,很低調地戴著口罩,遠遠地看過去還以為是保鏢或者什麼安保人員,走近了在燈光下看清服飾,才讓人回過神來是工作人員。

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個人。或許是隱約地從那個方向傳來的注視感吧?

在這種方面我有著奇怪的敏銳才能。就算隱藏得很好,被標記的感覺還是讓人想要輕輕地打噴嚏。

我因為身體不便、也不太想要見到旁人的緣故,很多時候都在溫暖的貴賓包廂里看展覽冊,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去協商收藏這次展覽的珠寶;如果是拍賣會的話,則會有人遠程報價,代為拍下,丈夫的侍從竹間先生會把錢按時打過去。

這種方式有利有弊,隔著玻璃櫃或者親手觸摸、近距離觀察珠寶首飾的光澤與藝術性,是和紙張上禁錮的圖片完全不同的體驗。

我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如果無法被圖片吸引的話、現實中看到想必也沒有什麼樣的藝術審美去鑒賞。

這麼想著,很少提起興緻真的去摸到看到。

一開始新鮮感過去了,後續對於這種東西就沒有那麼熱衷了。

這次的展會卻好像跟以前的……都不一樣。

很難得讓人印象深刻的作品集展示,就算是完全不了解這方面的我,在看到名為「月下孱」的系列作品時,也不由得地被它的精細與美麗所感動,捂著唇破天荒地「噯呀、居然是這麼漂亮的東西」地讚歎了。

它被那位應侍生遞給我的時候,我難得地跟旁邊加茂家的夫人欣喜地說了幾句話——我們偶爾會一起買些什麼,比起我來說她出門的次數要更鮮少些。

沒有藝術造詣的我指著精美的圖冊,罕見地說了一些自己的見解。

我不大喜歡坐可以電動的輪椅,會展方便特地安排了照顧我的應侍生,加茂夫人非常捧場地掩唇笑起來,指示旁邊的他給我拿一件稍微厚一點的毛毯,路過展會的植物園,加濕的空氣還是有些冷。

應侍生有一雙寬大修長的手,可以輕鬆地將毯子提在手裡,推著我走過長廊,身影和氣息都像透明的。

當他不說話時,周身的氣場接近於一顆鈍石,沒有人注意,也沒有人在意,近似我輪椅上的一顆螺絲。

我好奇地看著那些奇異的植物門,偶爾的出門,新奇的東西我會珍惜地記在腦子裡。包括與之關聯的人。直到前往貴賓室。

「…到底哪款好看呢?」

加茂夫人去二樓看展覽的間隙,我在略微苦惱地翻起圖冊,過了一會兒,我才想起什麼一般,向站在角落裡恍若影子的應侍生招手,「對了。那個…請問……」

大抵每日在這裡工作,男人在胸口上也別著「講解指導員」的標籤,當我百般無聊的時候,我意識到或許這個話題會清晰地打破安靜的苦惱時間。

察覺到我的呼喚,他面無表情地站在角落的身姿才動了起來,我甚至有種奇異的從牆上剝下來的一塊牆皮的感官。

當男人確確實實地站在我的身側稍前一點的位置,我才發現,這個人真是有著令人驚訝的身材和尺寸。

不僅個子很高,遮掩在工作制服下的身材也誇張得看得出來有在健身,流暢結實的線條,小臂就要健碩過我纖細而缺乏運動的大腿,口罩遮蓋了大半張臉,仍然能看得出他冷峻而略帶頹然的面容,坐在輪椅上,我的身量也才堪堪到他小腹的視野,我甚至有種要被他的陰影吞噬了的沉悶體感。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對這種類型的男人,我總有種很難言說的恐懼感,總覺得很輕易地…

…就可以像折斷洋娃娃的脖頸一樣傷害到別人——「如果力量控制得不好的話」。總是這樣毫無根據地就不自覺地聯想道。

我有點後悔把他叫過來了。

當他沉默著走過來時,我又沒有辦法那麼任性地讓他滾回去……在差事不太熟悉的人上我不太擅長,就算在婚後有了特權我也做得很差勁。

「……你、你好,」看著站過來的他,我尷尬地打招呼,但明明這沒什麼必要。

儘管面上無表情,他還是選擇了善解人意地微微彎腰,不這樣我一直抬著頭看著他也怪怪的吧?

男人低眼看了我一會兒,似乎在等我有沒有剩餘的話要說。

我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赧然地露出一個禪院家的格式化溫和微笑,他靜了會,出聲的語調毫無波瀾、帶著冷感與慵懶,才回道:「你好,夫人。」

「……」

「你好…您好。」

完全沒有話可以接。

我覺得場面不應該這麼尷尬才對……至少以前是很少有的,在成為少主夫人以後更是幾乎沒有這樣的時候了。

取悅主人或者上位者、態度自然而不讓人感到過分熱情或者冷漠,幾乎是在這個圈子裡從事服務行業的人們的標配。

這樣有些…「生疏」的應侍生我還是第一次接觸,最令人煩惱的還是是我主要地開口想和他說一說的。

掩飾不自在的氛圍,我低下頭,假裝看冊子,臉龐的碎發遮掩住我蒼白的臉色,我繼續話題聊下去道:

「那個,其實沒有什麼事,我……我今天是想買點什麼回去,請問您覺得這兩頁里哪個好看呢?作為周年紀念禮物的話…因為不太好參考,想問問其它人的意見,所以……」

聽到這,他才緩緩低下頭,動作淡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到了他面容上閃過的無聊與不感興趣。

俊美的男人一雙柳葉眼毫無溫度,近似於挪出白眼般望向旁側,對什麼都冷漠如冰,因為本身外貌就彷彿刻上了「我寡情薄意且不好接近」這樣的字眼,所以就算真的呈現出來也不覺得突兀。

但這個角度,這微妙的情態卻很是不相關地讓我想到了我的丈夫。

他身上那些壞毛病犯得時候也喜歡做這些極為相似的細節,有一瞬間,我甚至覺得這兩個人的眉眼重疊了,讓我面色古怪,一時唇面微張,奇怪地看著他。

男人居高臨下地望過來時,眼裡沒有尖銳或者侵略性的情緒,隔空禮貌地指向了最右邊的那顆耳墜,速度之快讓我懷疑他是不是隨便選的。

……

感覺就是隨便選的。

我在心裡悶悶地猜測著。

「這件比較適合您,寓意也好。」說著,他特意補充了一下,可能是覺得需要彌補應侍生的禮儀,才添了客氣又沒誠意的兩句。

說完,他便又恢復了那副冷漠而穩重的樣子,禮貌克制,保持著距離地站到了旁側。

我拿著冊子,一字一句想找找這件作品哪裡說了什麼寓意,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心裡小聲地想大抵是安慰我瞎編的話。

我偏著頭打量這個人,想說什麼,卻覺得矛盾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儘管古板又冷寂地站在那裡,這個男人卻讓我看出了幾分不羈又弔兒郎當的輕浮慵懶氣氛。

我覺得這種氣息應該只有熱衷賭馬而且運氣很差、賺取不幹凈的錢拿來揮霍還酗酒的男人才會腌制透徹,現在看著不說話、長得異常地英俊冷酷的他,卻奇異又疑惑地看到了這種完全沒有展露過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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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游分手黑化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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