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逃離
正房內燈火通明,青蓮緊攥著雙手站在院子里,焦急地望著緊閉的房門,手心已經汗濕。
人進去一刻鐘未到,青蓮卻感覺已經過了千年。
夜很靜,只有草叢裡的蟈蟈偶爾叫幾聲,在這樣的環境下,主房裡稍微有一點動靜,青蓮都可以聽到。
是以,當房裡傳出花瓶落地的聲音時,青蓮心中一凝,立即跑到門前,拍著門大喊:「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聽到她的喊聲,巧月和巧玉也趕了過來,這時,門裡傳出一聲低喝,隨即是一聲悶響,再然後,便是宋璟歇斯底里的吼叫:「來人!叫大夫!」
門外頓時一陣兵荒馬亂,巧月慌忙奔出去叫大夫,巧玉一陣遲疑過後,一腳踹開了房門。
門打開的瞬間,青蓮第一個奔了進去,一眼便看見了顧安年頭破血流,昏倒在宋璟懷裡的虛弱模樣。而宋璟一臉陰沉地按著顧安年額上的潺潺流血的傷口,眼底既怒又驚。
「王妃娘娘!」青蓮捂住嘴尖叫一聲,跌跌撞撞撲倒在顧安年身邊,淚流滿面地哭喊:「王妃娘娘,您怎麼這般傻啊!王妃娘娘!」
後面進來的人見到了這情景,頓時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宋璟聽著青蓮的哭聲,一陣心煩意亂,正欲出口呵斥,巧月帶著大夫過來了。
「殿下,大夫來了!」巧月撥開圍在門口的人群,將大夫領到宋璟面前,福了福身。
「快給她看看!」宋璟滿面冰霜,急聲對大夫下了命令。
中年大夫擦了把冷汗,連連點頭應是,正要去查看顧安年的傷口。一旁大哭的青蓮卻忽地撲到了顧安年身上,大哭道:「娘娘!您不能就這般丟下奴婢啊,娘娘!」
「這……」大夫犯了難,這丫鬟擋著,他不方便給傷者查看傷勢啊。
見狀,宋璟緊皺起眉,冷眼對巧玉使了個眼色,巧玉會意,立即上前,硬生生將哭倒在顧安年身上的青蓮拉了開去。
大夫鬆了口氣。連忙跪在地上查看起顧安年的傷勢,好一會後,恭聲道:「這位夫人傷勢並不嚴重,沒有傷到致命之處,只是失血過多。一會上了葯,好好將養就是。」
「那你還不快給她上藥!」宋璟橫眉怒喝。
「是是是。小的這就上藥。這就上藥!」大夫嚇出一身冷汗,在宋璟凌冽的目光下,手腳顫抖地取出藥箱中上好的金瘡葯,倒在傷口處,又取出繃帶小心翼翼將傷口綁了起來,做完這一切。大夫的後背都濕透了。
「好、好了。」大夫顫巍巍站起身,宋璟微一點頭,一把抱起顧安年,道:「送大夫出去。重重打賞。」隨後頭也不回抱著人進了裡間。
大夫露出進來后的第一個笑臉,千恩萬謝跟著巧月出去了。
裡間,宋璟動作輕柔地將顧安年安置在寬大柔軟的床上,望著那張蒼白脆弱的精緻臉龐,不禁心中一緊,低嘆道:「你怎麼就這麼傻,為什麼要傷害自己……」手指輕撥開她額間的亂髮,愛憐地在她頰邊輕撫。
巧玉端著熱水進來,便見宋璟眸中含著柔光,深深凝視著床上之人,心中不禁湧起一陣苦澀。意識到心底的情緒,巧玉慌忙垂下頭,低聲道:「殿下,奴婢來給娘娘擦臉。」
宋璟淡淡應了一聲,自然地收回手,道:「本宮來吧。」
巧玉心中一痛,輕聲應了,將水端到床邊。
宋璟取了帕子,打濕后擰乾,覆上顧安年的臉頰,專心致志地擦拭起來,他動作十分輕柔小心,避開了顧安年額上的傷口,將臉上沾染到的血跡擦得一乾二淨,然當他擦到耳邊時,手中動作一頓,詫異地咦了一聲。
巧玉時刻注意著宋璟的動作,見狀疑惑地出聲喚道:「殿下?」
宋璟目光幽深,探手在盆子里沾了水,隨後手指在顧安年耳旁輕輕搓弄,不過片刻,那片肌膚竟起了一層皺皮。
「這——!」巧玉大驚。
宋璟眸底結了一層霜,捻住那塊皺皮的一角,一把將那層薄皮撕了開來,床上之人的真正面目瞬間暴露出來。
「是吳婷兒!」巧玉不敢置信地驚呼一聲。
「好——!很好!」宋璟雙拳握得咯吱響,咬牙切齒吐出三個字來,猛然站起身,大喝:「來人!把青蓮給本宮押進來!」
巧玉眸光微轉,似想到了什麼,福身道:「殿下,奴婢帶人到吳婷兒房中看看。」
宋璟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巧玉立即快步出了房間。
青蓮就在屋外,很快就被侍衛押著帶了進來,宋璟氣急敗壞,直接一個耳光扇下去,怒吼:「快說!顧安年在哪!」
青蓮啐出口中的血沫,掃了眼床上躺著的吳婷兒,眸底閃過得逞的光,暢快地大笑起來,高聲道:「哈哈哈——!王妃娘娘早就逃出這裡了!」又咬牙恨聲罵道:「三皇子,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王爺待你不薄,你卻如此算計於他,你的野心很快就會被世人所知,王爺不會放過你的!」
宋璟雙眼微眯,眸底閃過狠戾,冰冷道:「逃?本宮倒要看看她如何逃!」
「來人,將這賤婢拉下去抽二十馬鞭,關到柴房!」宋璟一甩袖,兩名侍衛立即應聲上前,將大笑不止,口吐咒罵之言的青蓮拖了下去。
另一邊,巧玉帶著一群侍衛,神色匆匆闖進了吳婷兒房中,與吳婷兒同房的丫鬟被這陣仗嚇了一跳,腳下一軟跪倒在地。
巧玉掃視一圈屋內,沒有見到要找的人,一把將地上的小丫鬟拖了起來,厲聲問:「吳婷兒人呢?!」
小丫鬟嚇得哭了,腿肚子直打顫,聞言結結巴巴回道:「奴、奴婢不知……方、方才還、還在房裡的……」
「廢物!」巧玉惱怒地將人推開,大喝:「去稟報殿下,人已經跑了!」帶著人又風風火火沖了出去,在院子里搜查起來。
宋璟這邊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聽到人已經跑了,他一手就捏碎了青花描金茶杯。
「殿下,既然那小丫鬟說逸親王妃方才還在,那逸親王妃定還沒有跑多遠,此時去追還能追上。」巧月在一旁勸道。
宋璟目光深沉,似在思考著什麼,冷聲道:「不急,待巧月回來再說。」他總覺著,顧安年還沒有離開這個宅子。
巧月沒有再說話,安靜退到一邊。
很快,巧玉便回了來,神色凝重福了福身,道:「啟稟殿下,府上已經搜遍了,沒有發現逸親王妃的行蹤。」
宋璟眸光微閃,莫非他猜錯了不成?
旁邊一直沉默的陳三開口道:「殿下,屬下以為,不管逸親王妃如何聰慧穩重,卻終究是個女人,絕大多數的男人在危難之際,尚且會慌了神,不會想太多,更何況是一個女人?殿下,不可再浪費時間了。」
這話的意思,便是說顧安年只會顧著逃跑,不會有別的算計。
宋璟抿了抿唇角,略一沉吟后,最終還是偏向了陳三的說辭,站起身厲聲吩咐道:「馬上集結府上所有侍衛家丁,沿著逸親王府的方向,出府搜找!」
巧月巧玉恭聲應了,立即下去傳令。
很快,一列列舉著火把的侍衛奔出大門,四散開來,沿著去往逸親王府的道路開始搜查。
顧安年屏氣趴在床底,當外面再也傳不出一點動靜,她才移動著僵硬的手腳,艱難地從床底爬了出來。
她已經在床底趴了半個多時辰,期間巧玉帶著人闖進來,又帶著人離開,她始終保持著一個動作,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最慢。
長時間綳著全身肌肉維持一個動作,是一件十分難受的事,那感覺宛如有千萬隻螞蟻在身上啃噬,直至全身酸麻到失去知覺,但她不能喊痛,因為她知道,青蓮和吳婷兒會比她難受百倍,所有她忍耐了下來,也不得不忍耐下來。
好在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她的計劃成功了。
和吳婷兒同房的小丫鬟因為害怕,已經去了別的丫鬟房裡,顧安年爬出來並沒有休息太久,待到麻木的雙腿恢復了一點知覺,她立即出了房門,直奔後花園而去。
在那裡,有一個被草叢遮蓋住的洞口,是她無意間發現的,原本只有人頭大小,這幾日吳婷兒每日摸黑去挖掘,現在已經能容她爬過。
與計劃中的一致,宋璟以為她已經逃出這座宅子,是以將所有守衛家丁都遣了出去,如今這宅子里只剩了丫鬟,她要逃出去,已經易如反掌。
饒是如此,顧安年也不敢大意,她小心翼翼摸進後花園,跑到洞口處,一邊留意觀察周圍的動靜,一邊手腳麻利地撥開草叢,將擋在洞口前的石板搬開。
當黑黝黝的洞口出現在眼前,她的眼底閃過無比耀眼的光芒,沒有絲毫的猶豫,她匍匐在地,縮著肩膀在狹窄的洞口裡艱難地爬行。
此時,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回到宋祁身邊!
當她終於從洞口爬出來,身上已經因為強行硬擠而被擦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口,然而她沒有在意,而是趁著月光,將身後的高牆甩在身後,向著與逸親王府相反的方向奔跑。(未完待續。。)
ps:感謝草帽和斑波親的打賞,么么噠~~~